正文卷 沉默才不語
天熱吃點苦龍芽,野菜裡面算是比較貴。
在北方這菜也叫刺五加,在山上是非常常見的,它一般是長在樹上的,而且它屬于一種藥食同源的食材,還可以作為中藥材。。
經常吃的話,能夠提高身體的抵抗力和免疫力,而且也能夠調理身體,吃的時候葉子要去掉,因為很苦。剩下的梗子焯水涼拌或者炒都可以,味道還行。
…………
葉芳不知道,這芋頭不是她吃過的那種普通的芋頭,在這個時代荔浦芋頭确實是美味,還是貢品。
平常百姓别說買不買得起,根本沒地方去買。
蒸熟地芋頭又香又軟糯蘸糖太好吃了,沒吃夠的李農州沖葉芳大叫道:“我還要……胖姨……把芋頭給我……”
“說了不給就不給,臭小子,還敢叫我胖姨!”葉芳白了他一眼。
她将裝芋頭的盤子直接放在葉熙面前又道:“人家小熙一口都還沒吃呢!”
“你……哼!你欺負我,我要去告訴姥姥!”李農州朝葉芳嘟嘴。
“你愛去就去!”葉芳無所謂的撇了撇嘴道。
“哼,我不在這裡吃了!”李農州把筷子一摔就跑走了。
“這是誰家的兒子啊?”葉清夾了一塊芋頭,蘸了糖霜放進葉熙的碗裡,才問道。
葉芳搖了搖頭道:“我三姐的兒子啊,他爹是捕頭,一直在隔壁鎮上。
三姐現在每天都很忙,他平時缺少人管教了,才會這麼皮。”
葉清弄了一碗湯給身邊的葉熙,“慢點吃。”
葉芳見那小子果然去找楊氏告狀了,翻了個白眼,又絮絮叨叨的說起了家裡的事情。
“你上次幫着我三姐和大姑開了那家成衣鋪之後,我三姐一家就搬出了我們家到外面租房住了。
聽說前幾天地也買了,準備等過完年就起個小屋……”
“那挺好的啊!”葉清笑了笑。
這時,錢君寶走了過來,一隻手搭上葉清的肩頭,問道:“娘子,你吃好了嗎?吃好了,我們去外面逛花燈集吧!”
葉清微微側擡起頭,對他笑道:“我吃好了,你怎麼也這麼快就吃好了?”
錢君寶沒有多說什麼,“不想喝太多酒,就早點下桌了!”
“嗯,那我們和瑛子姐說一聲再走!”葉清緩緩起身。
“好。”
葉芳站起來,又坐下,“我也想去……算了算了,還是你們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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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君寶離開之後,葉老頭這一桌一片沉寂。
盡管又有新菜式上了桌,仍在散發着誘人的香味,但葉家的幾個男人已經沒有喝酒吃菜的心情了。
丢臉啊,太丢臉了!
要不是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葉老頭肯定得當場發一通火,然後拂袖而去。
“爹,以後咱家的事,别拿到外頭的飯桌上來說。”葉文良面沉似水的說道。
葉老頭手撚着稀疏的胡須,一言不發,兩隻眼睛盯着桌面出神。
隻是他的眼底深處是驚濤駭浪一般的黑暗。
“這飯沒法吃了。”葉文軍放下筷子。
之前一直沉默的葉文華這時也接了一句話:“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他說的也沒錯,之前是二哥錯了,這才過了一個月,就要人家照顧他抛棄在家的妻女,換個人也說不過去。”
葉文軍喝了一口酒,咋吧咋嘴,“我看啊,以後二哥的事就别再提了,他若是有心回來道歉的話,就還認他做兄弟!”
說罷兩眼直勾勾地望着葉老頭。
此時,葉文山開口道:“不瞞你們說,二哥拿掉的那些銀子我不在乎。
那幾百兩銀子都是清兒丫頭孝敬我的零用錢,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家中養身體,也沒地方花。
若是二哥真心實意要做點什麼事,找我借,我也不會不給他的。
可我寒心啊,不管是以前雨夕在的時候,還在現在清兒嫁入錢府,二哥找我看我的目的是圖什麼?
說白了,他的眼裡隻有銀子,我日子好過一點了,他才上門來。
不就是為了錢,以前日子不好過了的時候,他連一個字都懶得和我說!”
葉文軍深有同感道:“是這個理,二哥做人也忒差勁了,去年一整年逢年過節都懶得上門。
這會還不是看五哥日子好過些了,才拖家帶口的回來打秋風來的。”
其他幾個兄弟,也默默點頭。
可不是嘛!
葉老頭聽見這些話,擡起頭來,面上帶有幾分憂郁的神情。
“文茂是混不吝了一些,但他畢竟也是你們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既然你們覺得錢是小事,那你們不想着怎麼讓他回來,反而在這背後說這些話,還算是兄弟嗎?”
葉文軍當即冷笑道:“他有把我們當兄弟嗎?”
想起上次他帶兒子來看傷,他還慫恿肖氏去找韭芽要錢呢,當時他安的什麼心,别以為他不知道。
要他說,葉文茂就應該一直在外頭,不要回來才好!
每次一到家裡,他除了要錢,還會做什麼?
以前在家,他就從來沒下過地,幹過一天的農活。
他有手有腳,頭腦正常,純粹就是懶的。娶妻生子之後,更是好吃懶做到極緻。
要錢做生意,被人騙?
還想賣女兒,後來又拿走了娘的錢跑去開個面館又開倒了……
說起來就一肚子氣,當初要不是他,家裡的大宅子會被賤賣掉嗎?
現在更厲害了啊,居然學會偷銀子了!
他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都是爺爺輩了,難道還以為去偷親弟弟家的銀子就不是偷了嗎?
官府就不會拿他了嗎?
老爹老是覺得韭芽太不認皿脈親情的做法,讓葉家丢臉。
其實要他說那葉文茂,才是葉家最丢臉的人。
葉文良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邊吃邊說:“不扯二弟的那些破事了,趕緊吃飯,待會菜都涼了!
爹,您也别說了,今天是中秋節,能不能開心一點。”
說完,他看了老爹一眼,心裡有些埋怨他剛才和錢君寶講的那些話。
你說好好的扯那些幹什麼?
搞得他之前和錢君寶說了那麼多好話,都白費了。
葉平再過一些日子就要大考了,明天還得靠錢君寶帶葉平一起去建州呢?
原本他是打算在八月底自己帶兒子去建州的,但這不是聽說了錢君寶和葉清明日就要出發去建州嘛。
他就想讓葉平跟着提前去建州,也做一些考前的準備。
而且聽說錢君寶在建州還有知交也要參加這次的科舉,到時候也好介紹給葉平,讓他有個照應。
另外就是這次科考所需花費也要百兩銀子,他暫時還拿不出來那麼多,想找錢君寶借一點呢!
結果……吃個飯吃得好好的,老爹把人給氣走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難道不知道,那葉清如今的性格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嗎?
錢君寶說得不錯,惹惱了她,弄不好他們就真的不和葉家走親戚了!
要知道今非昔比啊,如今的“葉清”不是以前的葉韭芽了。
不是自己家人仗着是她的長輩,就可以要求她聽話,照顧葉家的。
在自己‘那件事’還沒有徹底解決的情況之下,葉平的前途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對葉家來說也是很重要的。
這個節骨眼上,還去管那個偷銀子的葉文茂做什麼?
虧得葉文茂遇見的是老五這個軟性子,要是他偷的是葉清的錢,這會隻怕在牢裡了吧?
說不定連帶還要影響到葉平的考試資格,或者名聲。
葉老頭盯住也準備開始吃菜的葉文楠問道:“老三,你說句公道話,你們就能眼睜睜看着老二家那麼敗了嗎?”
葉文楠頭都沒擡,隻是淡淡道:“爹,二哥家怎麼就會敗了呢?
那葉珍不是馬上就會開一家吃食鋪子了嗎?
到時候二嫂去給葉珍幫忙,總不會少了她吃用的吧?
再說,真到了那個地步,我們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至于二哥的事,現在我們連他人在哪裡都不是很清楚,怎麼讓他回來?
還有他回來了,又能做什麼?還不如,讓他在外面先想清楚了再說。”
“就是,二哥現在回來不是添堵嗎?
他不是說要帶着葉飛在外面闖出一片家業才回來的嘛。
就讓他先去外面闖闖吧,到時候不管好壞,隻要他知道自己錯了,我們還認他做兄弟。
否則……”
“否則怎樣?”葉老頭咬緊牙關瞪着他。
“還能怎麼樣,我就懶得搭理他呗。”
葉文軍無所謂的道,然後拿起筷子開始吃起菜來,犯不着為了一個不拿他們當兄弟的葉文茂餓着自己的肚子。
聞言,葉老頭心裡沉痛極了。
環視了一圈幾個兒子,見他們都沒有一個向着他的,他冷哼一聲站了起來,惱怒地走了!
葉老頭這麼一走,今夜葉家的拜月活動看來得取消了。
索性,他們對那拜月的事也不怎麼熱衷,幹脆改成賞月喝酒得了。
而年輕人嘛,他們更想去花燈集看看,其實在家拜不拜月對他們也沒那麼重要。
月亮升到天空正中間的時候,馬車停在了南大街路口的一處空地上。
今夜這裡有花燈集,街上熙熙攘攘的滿是人,眼前一大片五顔六色,璀璨的燈火。
錢君寶先下了馬車,然後立刻伸出了一隻手等着葉清下車。
今天他穿着一襲月白的長衫,上面有幾隻墨竹,料子是極好的。
配上腰間的羊脂白玉,顯得很是清隽儒雅,有點低調的奢華。
一路上他帶着一抹淺淺的微笑,時不時的看着葉清,眼睛裡偶爾還會流露出歡喜。
這是他和芽兒過得第一個中秋節呢,以前一直以為自己過不了十六歲的生辰,也過不上這個中秋節。
沒想到他不但過上了這個節,芽兒還成了他的妻子。
今天一定要什麼煩惱都抛開,讓芽兒開開心心的玩痛快了。
或許是連續幾年,崇陽這裡都沒有遇到什麼天災人禍,魚米之鄉的地方又連年豐收,老百姓的日子好過起來了。
今年的花燈盛會和往年比起來就更熱鬧了許多,官府和幾大老牌鄉紳還在南大橋的河邊打造了幾艘畫舫。
這些畫舫并不會随波逐流,而是連在一起,還請了當地最有名的桃花居的美嬌娘來進行表演。
早幾天就說是要在這裡舉辦一次“中秋文會”,一些名人才子和當地門第顯赫的人家自然在受邀之列。
錢君寶也被邀請了,但去不去還兩說。
不過今夜對于到這裡來遊玩的人來說,都是一場空前的盛會,也會是有些人揚名立萬的好機會。
前幾天,錢多多就在他面前提起過好多次了,還慫恿冬曲中秋晚上一定要和他一起陪着少爺和少夫人出來逛花燈集,看花船。
阿嚏!
突然,葉清打了一個噴嚏。
她揉了揉發癢的鼻子。
“娘子,你冷了嗎?”錢君寶遞給她自己的手帕。
葉清接過他的手帕,在鼻間拭了下,然後把帕子疊起來收到自己身上。
“不冷,隻是有點涼,可能之前一直悶在廚房,也沒感覺。
這會兒到晚上了,氣溫又降了一些,鼻子有些不适應吧!”
錢君寶騰出一隻手來攬住她的腰際,似乎是要借着這個動作給她一些溫暖。
“要讓多多回去給你取一件披風來嗎?”
葉清搖搖頭:“不用麻煩了,我想待會咱們找個地方喝點熱茶就沒事了,或者吃點熱乎乎的小吃也行。”
“也好,否則讓多多回去取衣服,錯過今天晚上的燈會,他估計又要抱憾一陣子。不過如果你冷了就告訴我。”
“好,我想多多抱憾倒不會,到時候在我們面前碎碎念是肯定會的。”
葉清笑着說完,然後仰着臉蛋興沖沖的問,“這中秋的燈會肯定比上次咱們看的那個朱子廟的燈會要熱鬧吧?
街上是不是有很多好玩的東西賣?”
錢君寶看她散發光芒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微笑,“這畢竟是鎮上,比不得縣城,熱鬧程度應該差不多吧。
但今天沒有什麼禁令,大家可以随便玩,随便在街上走!”
葉清撇撇唇,有點小失望,但還是很快笑道:“聊勝于無吧,咱們先去哪呢?”
說完,她拉上他的一隻手,又遠眺了一下前方的人群。
今夜月光璀璨,城裡的城門也都大開,整個南大街這邊燈火輝煌,什麼人都會來湊熱鬧。
熙熙攘攘的人流裡的女子,手裡提着一隻隻造型别緻的花燈循着大街走到南大橋上去。
橋下就是幾艘大畫舫,船上布滿了各式的花燈,連堤岸邊的柳樹上也懸挂着彩燈在迎風搖蕩,把周圍映照得如同白晝。
今天葉清穿得是寬松的襦裙半臂穿戴,晚風吹起了葉清身上的衣裙,使她衣袂飄飄然的。
加上白皙豐腴的肌膚,有點像是唐代仕女的感覺,在這滿是清瘦的人群裡反倒很是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