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關起門來互通有無
“三夫人!”
下人們反應倒快,忙去院裡的水缸中取水,幾桶水下去,趙若微身上的火苗總算是被澆滅。
但她衣裳已經燒成一坨,頭發也被燒得焦灰,身上到處都是燎泡,整個人徹底昏死了過去。
“快快,快将三夫人擡回頌院去,快去請太醫,”蕭老夫人臉色難看至極:“這都是造的什麼孽!”
“是!是!”
門房找來一副擔架,手腳粗壯的嬷嬷們将趙若微搬上擔架,往三房的頌院擡去。
管家忙叫人拿了府裡的名帖,進宮去請太醫來診治。
随後,那滿地的符紙和香灰也都被收拾幹淨。
隻餘下心有餘悸的衆人,和那舉着桃木劍滿臉為難的道士。
......銀子還沒付清呢!
想張口要銀子吧,哎,這法事把府裡的貴人給燒傷了,萬一一張口,再被牽連。
可,不要銀子吧,方才跳了那麼半天也怪累的。
難搞哦。
正猶疑着,忽然覺得一陣寒意襲來,擡頭一瞧,是蕭老夫人正蹙眉盯着他。
道士:“.......”
這老婦人好犀利的眼神和氣勢!
該不會是要找他算賬吧?
......還要什麼銀子啊?
保命要緊!
他手上挽了個劍花,将桃木劍收到背後:“貴府邪祟已除,也算是功德一件,銀子就不收了,貧道告辭!”
說罷,擡腳一溜煙地往外跑。
生怕跑得慢了,會把小命留在這。
蕭老夫人看着那道士跑走的背影,遺憾地歎了口氣,把沒說完的話咽了下去。
事到如今,連她都不免懷疑,這蕭國公府是不是祖墳風水出問題了,怎麼就沒有一日能安甯的。
......還想讓這道士再做一場法事的,怎麼就走得這麼急!
不,不對。
她忽然偏頭深深地看了姜令芷一眼。
方才那禍事,分明是令芷有意為之的。
倒也不能說是全是令芷的緣故。
是老三媳婦勸着令芷飲酒,令芷才故意潑了酒水,踢翻火盆。
這令芷雖然性子潑辣蠻橫些,卻也并非那等故意作惡之人,一向是旁人惹了她,她才會還擊反抗。
......但勸個酒而已,總不至于如此吧?
除非是......那酒水中有問題,而令芷早就知道。
亦或是,她和老三媳婦還有旁的恩怨。
如此想着,蕭老夫人深吸一口氣,先是吩咐衆人:“好了,都散了吧,今日之事,誰也不許胡說八道。”
随後看向姜令芷:“令芷,你随我到榮安堂來。”
從踢翻火盆到現在,姜令芷一直是“吓呆”了的神情。
聽見蕭老夫人這話,忙應了聲“是,婆母。”
正好,也該告狀了。
這般叫人摸不着頭腦的事情,也不能總是自己扛着,實在心累。
她推着蕭景弋的素輿,跟在蕭老夫人身後,一路到了榮安堂。
蕭老夫人仍舊沉着一張臉:“說說吧,到底怎麼一回事?”
蕭國公原本還有些心有餘悸,在他看來,方才那事兒隻是一場意外。
這會兒瞧着蕭老夫人這般疾言厲色,心中雖然疑惑,卻也是正襟危坐,不好随意發話。
姜令芷想了想,便從蕭景弋還昏迷時,春娘抱着孩子上門來滴皿驗親開始說起:
“......婆母可還記得,當時夫君眼見着再也醒不過來,那春娘抱着孩子上門來,婆母高興不已,便讓那孩子和夫君滴皿驗親。”
蕭老夫人不自在的輕咳一聲:“......”
......一說起這事,她這個做婆母的,瞬間就覺得愧疚起來。
當時眼見着唯一的兒子快醒不過來,她這個做母親難過悲恸不已,許多事情顧不得細想,才被那叫春娘的女子鑽了空子。
她自認英明果決一世,卻也因着愛子心切,在那件事兒上被迷了眼,白白讓兒媳婦後來受了那麼大委屈。
這事兒的确是她對不住令芷。
“婆母,兒媳提起這事,并非是埋怨怪罪之意,”姜令芷又道:“隻是想請婆母回想一番,當時,三嫂便是在一旁拱火,慫恿着讓我給夫君陪葬。”
蕭老夫人仔細一回想,遲疑着點點頭:“......是。”
姜令芷又道:“在那之前,三嫂也對我有些似有若無的惡意,我覺得是自己多想了,但在那件事之後,我便确定。
但,後來在玉泉山上,三嫂又特意讓蕭婵給我一個防身的香囊,我想不通她此舉何意,便去尋她問話。”
蕭老夫人蹙了蹙眉:“她怎麼說的?”
“三嫂向我解釋說,她原先針對我,是因為三老爺的緣故,”姜令芷把那日在玉泉山上和趙若微的說過的話,又像蕭老夫人複述了一遍,
“她一開始說,三老爺的生母白氏,是被您逼死的,她心疼三老爺,所以也不喜您,不喜将軍,更加不喜我這個弟媳婦,才針對我。”
聽見這話,蕭老夫人的臉色變了一瞬。
白氏?
她從未想過,這麼多年過去,居然還能牽扯出這些前塵往事。
不等她說話,蕭國公便一拍桌子站起來,氣憤地開口道:“這趙氏就是胡說八道!”
那年,他随着佑甯帝禦駕親征,打赢羌越,接榮安長公主回大雍。
路上收到信,說續弦白氏病入膏肓。
宮裡的太醫都去看過,隻說白氏是天生的心疾,能活到二十多年,本就不易。
也是那時,蕭國公才知道,自己娶的續弦竟有這樣的重病。
而白氏的娘家見此事藏不住了,等蕭國公回到上京後,立刻便到蕭國公府商議,說願意等白氏死後,把白氏的妹妹嫁進來賠罪。
要知道,那時的蕭國公才立下戰功,被封為國公,是整個上京炙手可熱的人物。
而白家此舉,攀附之心,實在是令人生厭。
蕭國公氣怒白家,竟如此無情貪婪,便對此提議,斷然拒絕。
白氏知道此事後,當夜就氣絕身亡。
可拒了白家,蕭國公也沒能清淨下來。
漸漸地,滿上京來提親之人幾乎要将蕭國公府的門檻踏破。
他不勝其擾,便向佑甯帝求娶當時被流言纏身的榮安長公主。
大雍那五年的安穩,是靠着女子的裙擺換來的。
但在某些忘恩負義的人心裡,換取和平的女子,最好的結局便是被埋進土裡,刻在碑上。
而不是活着,提醒所有人那段屈辱的曆史。
後來,佑甯帝問過榮安長公主的意思後,同意了賜婚。
次年,蕭國公與榮安長公主成了婚。
誰知那白家還不死心,又悄悄拉攏白氏的孩子蕭景明。
那孩子當時才七歲,心智還不成熟,被人三言兩語一挑撥,便将榮安長公主視為殺母仇人一般,整日頂撞作對,鬧得家宅不甯。
後來,他忍無可忍将白家遠遠趕走,又跟景明細細解釋了一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才将老三那被挑撥歪了的心思給掰過來。
這麼多年,府裡倒也相安無事。
......萬萬沒想到,這老三媳婦倒是打抱不平上了。
蕭國公氣憤過後,将這些事仔細講了一遍,又叮囑姜令芷:“老四媳婦,你可别信她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