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車裡，裴念點了幾下手機，他悶聲說道：「我就知道，她在撒謊。」

　　「你查到什麼了？」楚遙問道。

　　「我定位了王雪萍父母最近一周的蹤跡，他們根本沒有去那個什麼王家村！她說的那個地址，居住者和她八竿子打不著關係。」裴念氣憤地說道，「這人怎麼這樣，她女兒在陌生人的家裡，她完全不擔心嗎？她還配做一個母親嗎？」

　　楚遙眼眸低垂，「不是世界上所有的父母都配得被稱為『父母』的，畢竟為人父母不需要考資格證。而且，今天是周一。」

　　一個八歲的孩子，應該在小學讀二年級，今天正是上學的時候。

　　怎麼可能會被外公外婆接出去玩呢？

　　而且一去還是去一個星期，學校都不會因為「趕集」而批假。

　　王雪萍的種種表現，隻能說明祝夢圓根本沒有上學，而是被她丟到了鄉下。

　　楚遙側過頭，「你剛才有注意她的指甲嗎？」

　　裴念回憶了一下，王雪萍的指甲很長，沒有修剪成圓形，而是前面留了一個尖角。

　　「她沒剪指甲？」裴念茫然地說道，「這……怎麼了嗎？」

　　「她之前在帖子裡說過，自己的女兒被張天恩掐得滿身都是印子。但張天恩一直從事的都是超市的銷售員。」

　　楚遙邊說道，邊用手比劃了一下，「她工作的超市是那種比較老的收銀台，需要經常用手去敲打數字和商品名。而且，超市的員工不多，有時候她還要負責整理貨架。」

　　裴念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她為了方便工作，一定不會留指甲，更不可能把祝夢圓掐的皮肉都翻起來了。等一下，那祝夢圓身上的指甲印是……」

　　他心中有無限的怒火，卻又不知向何處宣洩，最後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盤。

　　「孩子對好壞的感知是最為敏銳的。如果張天恩一直在虐待她，她怎麼會願意稱呼一個陌生的阿姨為『媽媽』？」楚遙冷靜地分析道，「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另一個問題。」

　　「什麼？」

　　「王雪萍明明不在乎她的女兒，她可以將女兒隨意地丟棄在陌生人的家裡，為什麼她會那麼害怕女兒和張天恩關係好呢？」

　　裴念沉吟了一會兒，猜測道：「因為女兒住在陌生人家裡，仍然會認她這個媽媽，但張天恩可能會取代她的位置，讓她產生了危機感？」

　　「還有一種可能。」楚遙說了一句讓裴念想不明白的話，「祝夢圓不是王雪萍的女兒。」

　　開往王家村的途中，一路無言，裴念一直在琢磨這句話。

　　祝夢圓不是王雪萍的女兒，那她是誰？

　　或者說，她和王雪萍是什麼關係？

　　莫非，王雪萍才是那個人販子，她拐賣了祝夢圓，又在論壇裡倒打一耙。

　　但如果是這樣，邏輯是不通順的。

　　從裴念和王雪萍接觸的一小段時間中，他就能感受到，王雪萍並不是很關心自己的女兒。

　　那她沒有必要去拐賣一個孩子，隻為給自己添個大麻煩。

　　還有一件事，裴念也想不明白。

　　論壇的管路員到底是如何判斷一個人有沒有罪的呢？

　　目前來看，在王雪萍和張天恩之間，顯然是王雪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女人，而張天恩卻沒有什麼錯。

　　他又為什麼會選擇對張天恩下手？

　　通往王家村的路上滿是石子，前幾天下過雨，泥濘不堪。

　　邊上倒是有條稍微高一點兒的小路，然而，它的寬度並不能容納一輛汽車。

　　嘗試了幾次以後，車仍然熄火了，裴念苦惱地說道：「前面的路更陡，車子應該開不進去了。」

　　「沒事，我們走進去吧，應該也不遠了。」楚遙淡然道。

　　她用天眼觀測了一下距離，從下車的地方走過去，隻需要十幾分鐘。

　　王雪萍給的地址沒有出錯，但這會兒剛到下午，106號的居民並不在家，前院的門上還落著一把大鎖。

　　大人們都去幹活了，隻有幾個五六歲的孩子在村裡嬉戲玩耍。

　　裴念走到孩子們的身邊，和善地問道：「小朋友們，哥哥想問你們幾個問題，你們答得好，哥哥給你們買糖吃，好不好？」

　　「糖？小屁孩才吃那玩意兒呢！我要吃小賣鋪的乳酪棒！」

　　「我要吃辣條！」

　　「那我要吃冰淇淋！還要一瓶兩升的雪碧！」

　　「好好好，都買，都買。」裴念一口答應了下來，「那你們可要誠實回答哥哥的問題。106……哦，就是那戶人家，他們家大人平時什麼時候回家？」

　　「四五點吧？」

　　「我爸媽回家了，他們就回家！」

　　「五點，絕對是五點，因為五點我們家就開飯了。」

　　有一個小孩湊到裴念跟前，好奇地問道：「大哥哥，你是來看良叔家裡的那個傻子的嗎？」

　　裴念的心猛地一跳，他愕然地問道：「什麼傻子？」

　　「就是他家的傻子呀，大家都這麼喊，反正我們也不知道她叫啥。」

　　「就是呢，她傻乎乎的，隻會自言自語，別人問她什麼，她也不回答，也不和我們玩。」

　　「你是豬吧，她都被綁起來了，怎麼和我們玩？」

　　「你們不懂，傻子是良叔買來的兒媳婦，他媽收了良叔五千塊錢呢。」

　　裴念抓住一個小孩的胳膊，急切地問道：「是不是個小姑娘，身高大概這麼高，眼睛很大。」

　　他見過祝夢圓的照片，兩隻眼睛又圓又亮，漂亮極了。

　　他和楚遙本來還想等106的住戶回來了，再商議其他事。

　　結果，他都聽到了什麼？

　　祝夢圓是被王雪萍賣出去的，還被那個叫良叔的人綁起來了。

　　他正打算跑向106，卻被身邊的小孩團團圍住，一個個都扯著他的衣服下擺。

　　「哥哥，你還沒給我們買零食呢！」

　　「你不會耍賴吧？」

　　「村頭的小賣鋪在這邊，哥哥你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