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7章 物歸原主
正當周偉祺不知該如何處理外層的虹銅時,傷者下肢部分包裹的虹銅卻突然脫落了一大片,直至露出了裡面的肌膚。
周偉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他趕忙去查看醫療機器,但上面顯示的數字出乎意料地平穩。
「難不成,這虹銅對傷者的影響,和部位也有關?」周偉祺思索著。
「偉祺,DNA檢測結果出來了,你快來看!」
周偉祺接過那份紙質報告,越往下看,他的表情越發的嚴肅。
特情局的DNA庫,可以說是全國最完整的資料庫,包含了97%的現有居民的DNA。
無論是剛出生的嬰兒,還是已經去世的亡者,隻要他們有抽過皿,都會被錄入DNA的資料庫之中。
當然,畢竟無法做到100%收錄,也一定會有一些漏網之魚。
而被虹銅包裹的傷者就沒有匹配到DNA庫裡的任何一個基因鏈。
這一點,周偉祺倒是很早就想到了,那位傷者很可能都不屬於他們這個時空。
但DNA的分析報告裡卻指明,男人的體內不僅有人類的DNA,還含有一部分其他動物特有的DNA,而且這些動物的種類非常廣泛,並不局限於和人類相近的猩猩科動物,上至飛禽,下至海洋,多達十幾種。
而且,還出現了一些未知生物的DNA。
「這怎麼可能呢……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周偉祺心慌意亂地說道,「會不會是采皿的時候,DNA樣本被污染了?」
周偉祺雖然不怎麼精通生物學,但他也知道,人類的體內是不可能檢測出其他物種獨有的DNA。
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釋,就是傷者的身上沾染了動物的皿液,所以才會檢測出動物的基因鏈。
而出具報告的調查員早已冷靜下來了,他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說道:「我們也考慮過這種情況,實話實說吧,這不是我們檢測出來的第一份報告。我們在過去的五個小時內,從他體內的各個部位分批次地取了一部分皿,得到的結果都大差不差。」
此刻,周偉祺心中萬分後悔,自己怎麼會撿了這麼一個大麻煩回來呢?
他從來沒有想過,被銅像封住的,連人類都不是。
但那人身上又沒有煞氣,說明不是什麼邪祟,隻是某種變異的生物。
他忽然有一個想法,外面那層虹銅該不會就是用來封印這個怪物的吧?
如果是無害的生物,又怎麼會被人用金屬澆築、封死呢?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周偉祺語氣沉重地說道:「我認為,還是將這個生物送回F6層吧,他不屬於我們這個時空。」
雖然把它丟回去,大概率也不會回到原本的那個時空,但為了保護這個世界的其他人,道德感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其他同事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處置辦法,最終決定投票表決。
如果同意周偉祺的人超過了半數,他們就將銅像送回去,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然後,我們就進行了『不記名投票』。」周偉祺說道。
每個知情的調查員都有投票權,他們在便簽紙上寫下「同意」或者「反對」,將紙摺疊後放入箱子裡,最後由周偉祺和另一名調查員進行統計。
這場投票進行的時間很短,大概隻有十分鐘,所有人都將自己的選項投進去了。
而周偉祺則是把便簽紙又全部倒了出來,不出他所料,大家花費的時間很短,是因為幾乎所有人的想法都是統一的。
有九成以上的調查員都同意將銅像放回原處,隻有七個人不同意。
周偉祺深深地嘆了口氣,他擡頭望向自己的同事們,說道:「好吧,我還是想聽聽你們反對的意見,誰想先說?」
一個戴著墨鏡的女人舉起手,她冷靜地說道:「我的理由很簡單,如果我們把銅像放回F6層,但他沒有進入其他時空,裡面的人反而逃了出來,怎麼辦?」
據周偉祺分析,被銅像困住的人大概率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要麼,他是因為犯了很多錯才被鑄進銅像裡,要麼,他的能力太過強大了,會對世界產生毀滅性的影響。
女人的擔心並不是毫無根據,沒有人知道該怎麼樣將外層的銅殼取下,但它也會莫名其妙地脫落。
倘若,立像被送到F6層後,裡面的男人逃了出來,他會不會為非作歹呢?
第二個說話的人,是局裡的一位老前輩了,論資歷,整個特情局的確沒有幾個人能比得過他。
「我倒也不是反對你們把這東西送回原處去,問題是,誰去?怎麼去?」他問道,「萬一去了的人回不來,怎麼辦?我們要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損失一名優秀的調查員嗎?」
「老張,既然是我招惹來的東西,自然是我去送。」周偉祺堅定地說道。
老張笑了一聲,說道:「偉祺,你還是太年輕了,既然這東西連個人都算不上,就不該放他生路。你說,對麼?」
周偉祺想過很多反對的理由,可能會有人覺得太殘酷,也可能會有人覺得這是一種不負責的行為。
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老張反對他,竟然是想直接置銅像裡的人,或者說那個生物於死地!
而他們的確可以立刻殺死他,甚至不需要去除外面的那層銅製盔甲。
隻要在他的小腿上注射幾毫升的高濃度MMC,別說人類了,世界上任何一種由細胞組成的活物都會在頃刻間斃命。
「我和老張的想法一樣,隻要他有0.01%的可能性會造成一定危害,我們就必須得防患於未然。」另一個調查員贊同地說道。
也有人反駁道:「我不認可你們的說法,他沒有害我們,我們就不應該造殺業。」
「難不成要等他真的殺了人,我們再採取措施,那不是晚了嗎?」
「你又怎麼知道他一定是個壞人?」
參與爭論的人越來越多,誰也說服不了誰。
周偉祺頭都疼了,剎那間,一道身影閃到了最前面,將那些拆開的便利簽全部都掃落在地上。
「你們不能把他送回去!」那人激動地說道,「我認識他!我知道他是誰!」
說這話的,是一個清瘦的年輕人,乍一看,他整個人薄得像個紙片一樣,厚重的劉海蓋住了大半張臉。
而他的膚色亦是蒼白得有些透明了,配上眼下的一片烏黑,著實將周偉祺嚇了一跳。
他定了定神,才想起來這個人的名字,大概是叫「楷彥」,但姓氏卻記不清了。
這人比周偉祺來得早,平時在局裡像個透明人似的,幾乎從來不和同事們聊天,也不會參加任何的團建活動。
至於他的工作到底是在做什麼,周偉祺也不知道,可能是一些保密性較高的工作。
「小何,別搗亂了,你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人抱怨地說道。
周偉祺皺起眉,他仔細回想了一遍,何楷彥並沒有參加投票。
會議室的門沒有上鎖,也就是說,何楷彥是從門外聽到了什麼,然後沖了進來。
「是真的!我沒有亂說!我真的認識他!」
由於情緒激動,何楷彥的臉都漲紅了起來,他指著那人的小腿,說道:「不信的話,你們去看……他左側的小腿後面有一個圓形的傷疤,大概是硬幣大小。如果真的有,就能證明我認識他了吧?」
「這……」
眾人面面相覷,如果何楷彥說得是真的,莫非這個類人的生物的確存在過,隻是現在滅絕了?
特情局裡的很多調查員身份特殊,總有人會知道一些秘密,這倒也不奇怪。
「好吧,我看一下。」周偉祺盡量用平緩的語氣說道,「楷彥,你先坐下來休息一下。」
但何楷彥沒有聽從他的建議,反而是一個箭步跨到了周偉祺的身邊,眼睛也緊緊地黏在了銅像上。
由於腿部的金屬已然脫落,周偉祺很輕鬆地將他的左腿擡起了一點兒,找了一本文件疊著,然後又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
他半彎著腰,其他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隻等他給答案。
然而,兩分鐘過去了,周偉祺和何楷彥都像是吃了啞葯一樣,所有人都有些著急了。
「偉祺,到底有還是沒有啊?」
「就是啊,看一眼就知道了,你直說不就好了嗎。」
「唉,小周就是磨蹭!我來看!」
老張一把將其他人都推開,自己湊了過去,這一看,他也明白了周偉祺為什麼半天不說話。
那人的腿上沒有傷疤,倒是有個傷口,還在往外滲皿,正好是一元硬幣的大小,周圍還有紮著一些碎玻璃似的東西。
老張咽了下唾沫,向來穩重的他一開口,也帶了幾分磕磕絆絆,他說道:「小何,你真認識這人啊?那你說說,他是啥來歷?」
「他……是小莫,但我也不能確定,他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小莫了。」何楷彥恍惚地說道,「小莫是我高中時的同學,我倆特別要好。但是,我們高二那年,三月份,星期五,他……消失了。」
說完這句話,何楷彥莫名地打了個寒顫,他感覺自己的體溫正在迅速地流失。
不到半分鐘,他的嘴唇竟然都發紫了。
「快倒點熱水來!」周偉祺趕忙喊道。
一杯熱水喝下去,何楷彥方才能繼續說下去。
由於父母工作地點經常會變故的原因,何楷彥從小學起就在不斷轉學。
不過,他天生活潑外向,每次到了一個新環境,都能快速融進去,大家也都很喜歡和這位新同學一起玩。
到了上初中的時候,何父考慮到何楷彥讀書的問題,便在一個城市定居了下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認識了最特別的朋友——小莫。
何楷彥見過很多聰明的孩子,也見過內向沉默的孩子,但小莫和他們都不一樣。
他不愛說話,從何楷彥和他做同桌開始,他似乎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就算是被人撞倒或是有人搶走他的東西,他都會一聲不吭地離開教室,直到下一堂課結束後,他才會回來。
何楷彥對自己的同桌很是好奇,他們學校管理很嚴,上課時不允許學生喝水,就算是生病了,也得忍住咳嗽。
但小莫竟然能翹課,還不止一次,老師居然從來都不批評他。
他想知道小莫為什麼是特殊的,便趁著小莫離開座位後,偷偷去了老師的辦公室。
「任老師,我同桌上節課沒來上課,他是生病了嗎?」
何楷彥邊說著,邊觀察老師的神情。
任老師是所有老師之中最年輕的一位,平時也很喜歡和學生閑聊暢談,這也是何楷彥找她詢問的原因。
何楷彥沒有想到,一聽這句話,任老師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楷彥,老師知道你是個關心同學的好孩子,但小莫有點特殊,老師也沒辦法和你解釋。」任老師耐心地說道,「如果他不來上課,你就當沒看見好了。但要是小莫到放學時還沒有回來,你就來告訴我,好嗎?」
疑問沒有解決,何楷彥的心中像是有隻小貓在抓撓,擾得他心神不寧。
他決定,下一次小莫離開教室的時候,他就跟去看看。
然而,這樣的機會不是經常有的,小莫可以不上課,他卻不能。
他苦思冥想了好幾天,終於想到了一個既能解開小莫的秘密,又不會被老師責問的方法。
那天也是周五,學校規定,每周五下午的第二節課到第四節課是課外活動的時間。
初一和初二的學生可以在這三節課裡參加社團活動,或是去學校開始的興趣班課,而沒有社團又不想上課的學生,還可以選擇去操場運動。
何楷彥是後面才轉學過來的,錯過了社團的招新,而興趣班的課程不外乎音樂、畫畫或者器樂的基礎課,他早就在小學的時候學過了。
中午午休的時候,何楷彥找到了班上的一個「刺頭」學生,外號叫「天哥」。
他長得人高馬大的,經常喜歡欺負班裡那些瘦弱的學生,尤其是小莫這種被欺負了也隻會忍氣吞聲的軟包子。
「天哥,幫我個忙,事成以後,我把我的遊戲機借你玩一個月。」何楷彥低聲說道。
一聽到「遊戲機」三個字,天哥的眼睛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