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讓你們幫我找一下我的前妻和我的女兒。」他艱難地說道。

　　裴念不理解，「馮先生，人丟了，難道不是應該報警嗎？」

　　馮學明「唉」了一聲，這段過往他不是很想向外人提起，但現在也沒有辦法了。

　　他和妻子是大學同學，一畢業就結了婚。

　　那會兒的大學生含金量可比現在高得多，倆人家裡又都有點兒小錢，一起合夥做起了生意。

　　婚後的日子可以說是順風順水，除了母親偶爾會和妻子拌幾句嘴，幾乎沒有不和諧的地方。

　　但倆人遲遲沒有懷孕，時間一長，馮學明的家裡也有點兒不樂意。

　　某次回老家，母親將馮學明拉到一旁，暗示他帶著妻子去醫院做個檢查，看看是不是身體有什麼問題。

　　第二天結果就出來了，他身體很健康，是妻子這邊出了問題。

　　她說，讓他先不要告訴家裡，娘家有個老中醫，醫術高超，自己回去調養兩三個月。

　　馮學明當時沒有想太多，便同意了。

　　後來，他們果真有了個女兒。

　　他說到這裡，便沉默了，之後的事來得莫名其妙，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天是除夕夜，本是一大家和和美美地慶祝新春。

　　馮學明和親朋好友們邊喝酒邊聊天，妻子和其他女眷在廚房裡做飯，而女兒夢夢就在外面的院子裡玩耍著。

　　當時和她一起的還有好幾個年齡差不多大的小孩，以及馮學明的母親在看管。

　　等到菜全部做好了，馮學明才發現妻子和女兒不見了。

　　「哦，她啊，好像帶著夢夢去超市買零食去了，那孩子鬧騰得很，不吃那種叫什麼巧克力的糖就哭個不停。」母親若無其事地說道，「你先吃飯吧，都這個點了，外面公交也停了，她等會兒就回來了。」

　　馮學明哪還有心思吃飯，直覺告訴他，母親沒有說實話。

　　他心急如焚，偏偏剛才已經喝了不少酒，這會兒一站起來就暈頭轉向。

　　他仍是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左手拿著手機，摁了好幾遍妻子的手機號，都沒摁對。

　　電話撥過去，接通了一秒，他聽到對面傳來的呼吸聲，又迅速掛斷。

　　那天的雪太大了，大到他頂著風雪走了兩個小時，都沒有看到任何一個女人的影子。

　　她連一句話都沒有給他留下，就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

　　馮學明嘗試過很多辦法，報警、私家偵探、尋人啟事……

　　隻有一位風水師告訴他，對方不願意見他，故意用了玄術，他這輩子都找不到她和女兒。

　　母親勸過他再婚，讓他給馮家留個後人，他卻沒有答應。

　　再後來，他不再主動尋找了，而是將自己公司更名為「婭童」，是他妻子的名字。

　　「恕我直言，馮先生。」楚遙凝視他的眼瞼，「你的女兒應該是已經去世了。」

　　「我猜到了。」馮學明倒是沒有很激動，「我思來想去，婭童遠走高飛隻有一個原因。我媽和婭童一直關係不好，除夕夜那天肯定是我媽沒看好夢夢，出事了，所以她才不肯原諒我。」

　　楚遙覺得哪裡不對，「你女兒的生日是什麼時候？除夕夜是哪一年？」

　　他如是所說，眼睛裡透出一絲細微的光芒，他期望從楚遙口中聽到不一樣的答案。

　　「不對。」楚遙推算了一遍，「那年你女兒應該是還不滿三歲，她不是那個時候死的，而是十五歲時因病去世的。」

　　馮學明張了張嘴，隻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啊」。

　　幾十年來，他已經自己腦補了一個事情真相，但居然不是像他想得那樣。

　　「幫你找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加錢。」楚遙悠然說道，「而且我最近可能沒有時間。」

　　「不要緊，這麼多年了，我都習慣了，也不急著一天兩天。」馮學明苦笑著說道。

　　至於報酬，他也沒什麼捨不得的。

　　活到這個歲數，還能賺多少錢呢？

　　但是就那一夜的疑惑，已經困擾了他大半輩子，他不想帶著這個問題進棺材。

　　從馮學明家裡離開後，裴念問道：「現在去哪裡？不然先去吃飯吧，忙了一天，也怪累的。」

　　「可以。」楚遙沒有拒絕。

　　「你每天都這麼累嗎？」裴念不解，「你不缺錢吧。」

　　據他所知，楚遙名下的各個公司加起來市值百億，昔日身為帝都龍頭企業的楚氏，也算不上她手裡最賺錢的集團。

　　楚遙反問道：「你不會以為我做這行就是為了賺錢吧？」

　　「那是為了什麼？積德行善？拯救世界？還是……」裴念越說越不靠譜，就差把她形容成電影裡的超級英雄了。

　　「都不是。」楚遙擡眸，「你可以理解為，這就是我的修行方式。」

　　每當認識一個新的人，經歷新的事物，她的見識便會拓寬一分，她的能力也會更進一層。

　　如果她什麼都不做，隻是過著普通人的生活，那麼她永遠都隻是一個略有天賦的風水師。

　　楚遙和裴念隨便選了一家路邊的餐館，這會兒沒到飯點，人不是很多。

　　他們點了一份店裡的雙人套餐，楚遙平時隻吃七分飽，但對於裴念來說，套餐裡的東西還是少了點兒。

　　他又加了兩個菜，一邊埋頭乾飯，一邊問道：「等會兒你是回家，還是回學校？應該不會再有別的事了吧？」

　　話音剛落，楚遙的手機就又響了。

　　裴念乖乖閉嘴，他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己有烏鴉嘴的天賦？

　　「那個，小楚同學啊，出事了！你這會兒有空嗎，你得來一趟啊！」

　　手機顯示的是陌生來電，對方快喊破音了，楚遙一時沒聽出來是誰，「先別急，你是哪位？要我去哪裡？」

　　裴念順手結了賬，默默把最後兩個蝦餃塞進嘴裡。

　　「哎呀，我、我是于偉國啊！楊婧涵是藝婷的表姐，我是藝婷表姐夫啊！咱倆前幾天不是見過嗎，你不記得了？」于偉國上氣不接下氣，「藝婷表姐出事了，就在上次那個醫院，你現在打個車過來吧！人命關天哪！」

　　楚遙站起身，向樓下走去，「好，我馬上過來，你能描述一下她現在的情況嗎？」

　　「她……呃，怎麼說呢……她現在……」于偉國結巴好了一陣，「她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