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情局的地面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好幾具屍體，馮學明的也在其中。

　　雖然冷氣開的很足，但屍體腐臭的味道卻是無法被掩蓋的。

　　調查員們一個個都戴了口罩，他們的臉上似乎寫著四個大字——「心如死灰」。

　　沒辦法，不出事還好，今天一出事就是發現五具屍體，還可能都是同一人作案。

　　局長可是放過話了，今天沒查出來什麼線索，誰都不許走。

　　雖然屍體的慘狀令人不忍目睹，但也隻有排列在一起，才能找到其中的共性。

　　楚遙蹲在馮學明的屍體前面，仔細地查看著。

　　最明顯的一個特點，就是他的五官沒有了。

　　和方語堂的臉差不多，本該是眼睛、鼻子和嘴唇的地方，現在隻剩下了幾個皿洞。

　　整張臉像是一灘漿糊一樣，邊緣的形狀很不規則，他的臉頰兩側則是各有三個排列整齊的小點。

　　「是人面蟲！」裴念也看出來了。

　　淩風看向他，問道：「你見過他臉上的傷口，確定就是你所說的人面蟲嗎？」

　　「確定。那蟲子和人臉差不多大，背殼上也有人的五官，似乎是吸附在誰的身上，就會變成誰的模樣。」裴念比劃著，「它有六條腿，很長，會直接紮進人的身體。」

　　而其他的幾具屍體的臉上無一例外也都沒有了五官，隻剩下六個小洞。

　　「小秋，念一下這幾個人的資料。」淩風吩咐道。

　　被稱作小秋的調查員走到馮學明的身邊，介紹道：「馮學明，男，五十三歲，婭童公司董事長，身家百億。一周前突發疾病，後入住帝都第一人民醫院。今早九點被發現死於病房，死亡時間為四個小時之前。背部和腿部有腐爛的痕迹，死因不明。」

　　她又來到一具已經出現巨人觀的屍體旁邊，此人的身體和臉都腫脹得厲害，除了能勉強看出是個男人，其他什麼都看不出來。

　　「常嘉志，男，三十一歲，無業遊民。今天中午十二時被發現死於自己家中，死亡時間約為兩天前，死因為心臟驟停。據調查，此人平時經常喜歡在網上惡意進行人身攻擊，約在一周前，有人在網路公布了他的家庭住址，可能是仇人作案。」

　　「王躍澤，男，四十五歲，無業遊民。曾因聚眾鬥毆、故意殺人、猥褻幼女入獄，今年年初刑滿釋放。下午一點被發現於某超市冰庫之中，屍體進行過冷凍處理，死亡時間、死亡原因暫且不明。」

　　這具屍體的腐爛程度最高，各個部位都能看到裸露的白骨，但能看出來，死者生前的體型很壯碩，起碼得有兩百多斤。

　　又因為被長期冷凍，屍體表面呈現出青紫色，還結著一層白霜。

　　裴念忍不住問了一句：「犯了這麼多罪，還殺了個人，他四十五歲就出獄了？」

　　小秋翻了一下手中的筆記，回答道：「他故意殺人時未滿十六歲，當時被判處十五年有期徒刑，後又因表現良好而獲得多次減刑。」

　　她繼續指著倒數第二具屍體，說道：「郭成，男，十八歲，大學生。他的室友欠下高額賭債，向他借錢，他拒絕後被室友砍成重傷，入住帝都第一人民醫院。今天下午一點半因感染去世。」

　　最後的這具屍體是唯一一具女性的屍體，她的穿著非常簡樸，是最常見的黑色襯衫和運動褲，兇口別著一隻玫瑰花的兇針。

　　「張天恩，女，三十六歲，超市收銀員，今天下午兩點被發現死於家中，身體上有多處傷痕，死因是多器官衰竭。」小秋猶豫著補充了一句，「這個人之前因『拐賣兒童』被起訴過，但後來就不了了之了，原告好像也沒有繼續追究她的責任。」

　　淩風點點頭，說道：「辛苦了，大家都說說自己的看法吧。」

　　「這五個人都沒有明顯社會關聯，也不具有什麼共同特徵，兇手應該是隨機殺人。」

　　「我覺得不是隨機殺人，一般隨機殺人的對象都是選擇比自己弱小的，肯定不會選擇王越澤這種體型。」

　　「王、張二人曾犯過罪，常嘉志是個『鍵盤俠』，兇手會不會出於正義感而殺人呢？」

　　「這麼說來，馮學明是個企業家，雖然沒查到什麼，但可能暗地裡也做過什麼欺壓普通人的事。」

　　「不對啊，郭成是無辜的吧？他是被室友砍傷的，也沒做錯什麼。」

　　大家你說一句，我說一句，最後也沒得出個結論來。

　　郭成的確是最奇怪的一個被害人，其他人都是他殺，而他是死於重傷感染。

　　若非淩風去醫院調查馮學明的屍體時，恰好看到郭成的面部出現了同樣的損傷，他們或許不會發現還有一個受害人。

　　「遙遙，你說會不會是某個地方的人面蟲跑出來了，所以殺了這幾個人。」裴念思索著。

　　這些人被發現的時間是今天，但死亡時間卻不統一。

　　有尚未明確的，也有幾個小時前死的。

　　「不，這些人身上是有共通之處的，眼見不一定為實。」楚遙說道，「可以先去調查一下郭成的室友，他雖然是被室友砍傷的，但他也並非善類。」

　　淩風知道她精通相面術，定然是發現了什麼。

　　「所以，你也認為兇手是出於正義感，所以才去殺人？」淩風問道。

　　相似的例子並不少，畢竟在他們的世界中，並不是每一個壞人都能得到應得的懲罰。

　　像是常嘉志這種鍵盤俠，他隻是隨便敲了幾個字，就能給人帶來極大的傷害。

　　但真正因網路暴力而獲罪的人多嗎？

　　不少人藏在屏幕之後，頂著虛擬的名稱，肆意地攻擊著別人，甚至以此為豪，受害者卻拿他們沒有任何辦法。

　　「正義？」楚遙語氣冰冷，「就算是出於正義，也是他自認為的正義。」

　　躺在地上的屍體中，固然有為非作惡之徒，但也有無辜之人。

　　兇手心中的正義，難道一定是真正的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