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9章 灣市萬台區重大傷亡事件
周志高正要回京城,卻接到電話,灣市萬台區出現了重大事故,導緻十三人死亡,三十多人受傷。
本來,周志高是發改委負責人,這樣的事件與他沒有關係才對,也不是他的職責範圍內,應該由公安部門去處理。
可是當這十三個死者裡,有五個是區發改委的同志,那就與他有關係了。
默默退掉了機票,周志高必須第一時間趕到萬台區,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八個民眾和五個區發改委同志失去生命。
他必須將來龍去脈弄清楚才行,其實在前往灣市萬台區的車上,周志高的心中已經有了猜想,民眾會和發改委同志發生衝突,肯定是關於地區建設問題。
但到底是誰對誰錯,他必須調查清楚才行,不能直接斷定是區發改委同志有問題,也不能說人民群眾犯了錯。
「楊靜,你通知一下紀委的林昊同志,讓他趕去灣市,我會在那裡和他碰頭。」周志高下達了命令。
「他來查區發改委問題,我去找民眾們了解情況。」
「出了這麼大的事,灣市那邊竟然藏著掖著,要不是民眾舉報到我這裡,怕是還要繼續被他們隱瞞下去。」
「這是三天前發生的事,結果他們卻沒有給組織上任何反饋,怕擔責就別吃這碗飯,哼!」
十三條人命沒了,周志高極為生氣,在他看來每一個龍國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
不管他們身居何職,做的是什麼工作,都是在默默的給龍國發展做貢獻,隻是有的人貢獻大一些,有的人貢獻小一些。
而現在,當地政府卻因為怕承擔責任,從而隱瞞了事實。
他不是組織部工作,無法對當地幹部做什麼,但他可以讓京城的組織部負責人好好查查,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對待那些不把老百姓生命當回事的混蛋,最好是清出隊伍!
從梅市到灣市並不是太遠,走高速大概三個小時的路程,這時候去坐飛機反而耽誤時間。
楊靜說道,「周書記,我們這樣直接去調查,會不會引起當地的不滿,甚至可能會遇到麻煩。」
「他們既然要藏著掖著,最好是讓組織上的人來調查,發改委並不是查案的。」
車子碾過高速路接縫處的顛簸,像是周志高此刻起伏的心緒。
車窗外的田野被暮色染成灰藍色,他指尖無意識敲擊著膝蓋,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剛收到的灣市公安局內部通訊記錄截圖,十三名死者的初步屍檢報告赫然在目。
五個區發改委幹部的死亡原因標註為「鈍器擊打緻顱腦損傷」,而八名民眾的卷宗裡,「擠壓窒息」與「銳器傷」的字眼刺得他眼眶發澀。
「楊靜,」他忽然開口,聲音在封閉車廂裡顯得有些沉悶,「把區發改委這半年的項目批文調出來,重點查萬台區的舊改工程。」
手指劃過屏幕上死者名單,當看到「王建軍」三個字時,喉頭不自覺滾動了一下。
這個名字他有印象,去年發改委系統培訓時,那個總愛拿著搪瓷杯坐在第一排記筆記的年輕人,彙報工作時眼睛裡還閃著光。
車子駛入灣市地界時,導航提示前方五公裡擁堵。
楊靜降下車窗,潮濕的空氣混著柴油味灌了進來,遠處紅藍交替的警燈在霧靄中明明滅滅。
「周書記,像是有交警設卡。」她話音未落,一輛噴塗著「灣市特警」的越野車斜停在應急車道,兩名戴鋼盔的警員打著手勢示意停車。
「請出示證件。」為首的警官敲了敲車窗,目光在周志高臉上停留兩秒時,瞳孔明顯收縮了一下。
周志高注意到他肩章下若隱若現的通訊器正在發出微弱電流聲,遞出證件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叩了三下——這是他和紀委林昊約定的暗號,表示已進入對方監控範圍。
「周主任?」警官的語氣驟然客氣,卻沒立刻還回證件,「萬台區現在實行交通管制,您看是否需要我們……」
「不必了。」周志高打斷他,視線越過警員肩膀,看見不遠處綠化帶裡停著輛掛著省府牌照的帕薩特,「我自己進去。」
證件歸還的瞬間,他瞥見警員袖口沾著的暗紅色痕迹。
車子重新啟動時,楊靜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發抖:「他們剛才在查我們的行車軌跡。」
周志高沒說話,從公文包裡摸出支煙,卻在點火時發現打火機沒油了。
這是他戒煙第三年,隻有極度煩躁時才會摸出煙盒,此刻尼古丁的渴望像藤蔓般纏繞著神經。
萬台區政府大樓前的廣場空無一人,隻有門崗的攝像頭在緩慢轉動。
周志高讓司機把車停在街角,踩著積水走向側門時,聽見傳達室裡傳來壓低的爭吵聲。
「上面剛打電話,說省紀委的人快到了,讓咱們把三樓檔案室的門看好……」
「王主任不是說沒事嗎?那幾個刁民本來就該……」
他猛地推開鐵門,兩個穿保安制服的男人嚇得跳了起來。
其中一個臉上有道新鮮的抓痕,看見周志高兇前的發改委徽章,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
「三樓檔案室鑰匙。」周志高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抓痕保安下意識摸向腰間,卻在接觸到對方眼神時,乖乖把鑰匙串遞了過來。
樓梯間的聲控燈忽明忽暗,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黴味。
周志高數著台階走到三樓,剛把鑰匙插進鎖孔,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周主任!」一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領帶歪斜地掛在脖子上,「我是萬台區發改委副主任李建國,您怎麼不提前通知一聲……」
「通知你,好讓你們把證據轉移乾淨?」周志高沒回頭,鑰匙在鎖孔裡發出「咔噠」輕響。
李建國的呼吸瞬間停滯,借著走廊盡頭的微光,周志高看見他額角滲出的汗珠正順著法令紋往下淌。
檔案室裡落滿灰塵,鐵皮櫃上的封條還嶄新著,隻是右下角有被撬動過的痕迹。
「三天前的事故報告,拿出來。」周志高背對著他,目光掃過櫃門上的標籤。
李建國磨蹭著走到編號「W-07」的櫃子前,手指在鎖孔上抖了半天,突然轉身說:「周主任,這裡面可能有誤會,王主任他……」
「王建軍已經死了。」周志高打斷他,聲音冷得像冰,「你是想和他一起被誤會嗎?」
鐵皮櫃門打開的剎那,一股濃烈的機油味湧了出來。
本該存放事故報告的格子裡,整齊碼放著十幾個藍色油桶,桶身上印著「特種工程機械液壓油」的字樣。
周志高蹲下身,指尖沾了點桶口殘留的油漬,放在鼻尖聞了聞——這不是普通液壓油,而是含有甲苯成分的工業用稀釋劑,吸入過量會導緻中樞神經麻痹。
「李副主任,」他站起身時,李建國已經癱坐在地上,「區發改委的倉庫裡,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走廊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這次是數十雙皮靴撞擊地面的聲響。
周志高掏出手機,屏幕上跳出林昊的簡訊:「已控制萬台區公安分局局長,正在調取事故現場監控。」
突然,整棟樓的燈光全部熄滅。
黑暗中,李建國的慘叫聲格外刺耳,接著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周志高摸出手機電筒,光束掃過地面時,看見一灘新鮮的皿跡正順著台階往下流淌。
他按下林昊的號碼,聽筒裡卻隻有忙音。
走廊盡頭的防火門被猛地撞開,幾道黑影舉著鋼管沖了過來,為首的人臉上纏著紗布,露出的眼睛裡閃爍著兇光。
「周志高,別怪我們!」沙啞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是他們逼我們的!舊改項目佔了我們的地,不給補償還要抓人……」
鋼管帶著風聲砸向他肩膀,周志高側身躲過,手肘重重撞在對方肋下。
黑暗中混戰爆發,他能聽見楊靜的尖叫和骨頭碰撞的悶響,後背突然被什麼東西頂住,溫熱的液體順著衣領往下淌。
當警笛聲由遠及近時,周志高靠在牆角,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人影。
李建國蜷縮在油桶旁邊,手裡緊緊攥著半張燒焦的紙片,上面隱約能看見「補償款挪用」的字樣。林昊帶著紀委的人衝進來時,手電筒的光束照亮了周志高染皿的襯衫,他卻指著那些藍色油桶,聲音因失皿而有些發顫:「查這些油的來源,還有……」
他頓了頓,撿起地上半截帶皿的工牌,「查王建軍生前負責的項目。」
救護車的聲音在窗外響起時,周志高坐在冰冷的台階上,看著醫護人員擡著擔架從身邊經過。
擔架上的人蓋著白布,隻有一隻手垂在外面,手腕上戴著塊老式上海牌手錶——和王建軍培訓時戴的那塊一模一樣。
楊靜拿著急救箱蹲在他面前,消毒水的味道刺得他眼睛發酸,忽然想起剛才混戰中,那個纏紗布的男人倒下前喊的最後一句話:「他們說發改委的人都該死……」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京城打來的加密電話。
周志高走到窗邊,看著樓下閃爍的警燈,深吸了口氣接起。
電話那頭傳來京城領導沉穩的聲音:「志高,灣市的事組織上已經知道了,你記住,無論查到什麼程度,都要給十三位死者一個交代,給龍國的老百姓一個交代。」
他望著遠處萬台區模糊的輪廓,那裡的舊改樓盤在夜色中像沉默的怪獸。
三天前的那場衝突,究竟是民眾反抗強拆,還是發改委幹部監守自盜引發的滅口?
那些藍色油桶和稀釋劑,又和事故中的「擠壓窒息」有什麼關聯?
傷口的疼痛逐漸清晰起來,但比身體更痛的是心裡的疑團,像藤蔓一樣越纏越緊,而他知道,這場調查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