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乘欣喜若狂，又不敢有更多的動作，隻這樣任憑蘇青妤握著他的手。

　　「不是想要看看我的寒症好些了嗎？」

　　「現在感受到了嗎？」

　　手上那溫熱，柔軟的觸感，以及眼前那言笑晏晏的模樣，都讓陸雲乘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正當他下意識準備反握住這雙柔荑時，蘇青妤好似恍然不覺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這種空落落的感覺，瞬間讓陸雲乘有種想要將眼前的人抱在懷裡的衝動。

　　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填補他心中塌陷的地方。

　　「昨晚，多謝你。」

　　如果不是陸雲乘舍了自己的內力來幫她，她現在的情況還指不定如何了。

　　「你明知道，我並不想聽你說『謝』字。」

　　蘇青妤莞爾一笑：「那就不說這個，改說說你進宮之後，陛下是如何處置這件事情的吧。」

　　明知這也不是陸雲乘想聽的，但蘇青妤眼下能說的，就隻有這些。

　　陸雲乘的眼中藏著細細碎碎的光，明明看向蘇青妤時的眼眸充滿了某種委屈和隱忍，卻偏要裝出一副『沒關係，我不介意』的樣子來。

　　蘇青妤不忍直視，好奇這男人現在怎麼變得這樣茶裡茶氣的了。

　　用眼神勾人心軟的把戲，他到底從哪裡學來的？

　　學的，很成功。

　　不過，說起正事來，陸雲乘頃刻間收斂了所有的小動作：「青妤，我賭贏了。」

　　隻要一想起明帝看他的眼神，陸雲乘的心中便是滿腔的恨意。

　　「我讓他看到了從前的我，於是他認為這才是真正的我。」

　　「張狂、任性、還和六年前一樣好拿捏。」

　　「為此，他不再追究永嘉受傷一事，甚至保證隻要你能救活永嘉，他便既往不咎、還重重有賞。」

　　說到這裡，陸雲乘不禁冷笑道：「我賭的，就是他依然一如從前那樣，自私自利、自以為是！」

　　前段時間分明就對他各種懷疑、各種試探，甚至為了能將他控制在自己的手上，逼著蘇青妤吃下了二月生花。

　　可如今，隻這一次的『真情流露』，就能叫明帝對他有了重新的認識。

　　以至於陸雲乘都開始疑惑，他明明有兩副面孔，明帝為何隻願相信這樣的他。

　　蘇青妤愣怔了半晌，又張了張嘴，許久之後都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他和她一樣，都有一個無比混賬的爹。

　　「永嘉的生死，你不用理會。」

　　有了今日的那些對話，他相信明帝暫時不會再對蘇青妤如何了。

　　既然如此，那該死的人終究還是得死。

　　比如，永嘉。

　　「可是你不覺得，陛下對永嘉的寵愛，有些反常嗎？」

　　陸雲乘收斂了所有的戾氣，重新望向蘇青妤時，眼底唯有柔軟。

　　「你也察覺了？」

　　蘇青妤點頭道：「陛下，實在不像是一個慈父。」

　　這一點，光是看明帝對待其他皇子公主就能看得出來，根本無需多做解釋。

　　就算永嘉的生母生前再受寵，也斷斷比不過純貴妃。

　　所以若是論起愛屋及烏，明帝最該寵愛的，難道不該是陸雲乘嗎？

　　「你可知，陛下輕易答應太後封我為郡主，其實另有原因。」

　　眼見陸雲乘眼中風暴逐漸醞釀成型，蘇青妤擡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這觸感分明溫軟如雲朵拂過，卻能給陸雲乘的內心帶來極大的安撫。

　　「陛下認為，大夏和西楚一戰，多半會敗。」

　　陸雲乘何等聰明，蘇青妤隻是開了個頭，他立刻聯想到了結果。

　　「他覺得大夏戰敗後，多半要和親才能解決。他不願讓永嘉去和親，所以順水推舟給了你郡主之位，讓你代為和親！」

　　說到最後，陸雲乘對明帝的自私越發難以忍受了。

　　若非蘇青妤的手還輕輕擱置在他的手背上，隻怕他早就握指成拳了。

　　「陛下寵愛永嘉，所以想讓我去代為和親，這種解釋似乎很合理。」

　　「可他分明恨不得我能死，卻依舊能為了永嘉的性命而沒有借題發揮，甚至於對沈大人動手......」

　　陸雲乘瞭然：「永嘉的身上，定藏了什麼秘密。」

　　這個秘密不僅能保永嘉不死，還能保永嘉永遠得聖心。

　　「永嘉，還不能死。」

　　蘇青妤當機立斷下了決定：「能讓陛下都如此重視，想來永嘉身上的秘密不小。」

　　陸雲乘雖很贊同蘇青妤的話，但總也不捨得蘇青妤當真忍著委屈去救永嘉。

　　「就算你要救永嘉，也不能如此輕鬆地去救。」

　　陸雲乘的眼中冰冷一片：「總得，讓他們為此付出代價。」

　　「不如，就讓陛下答應重新徹查六年前大皇子戰死一案。」

　　望著蘇青妤黑白分明的眼眸，陸雲乘整顆心都在劇烈顫抖著。

　　他如何捨得讓她為他這般奔波打算......

　　「大皇兄的死，我已經讓派人去搜集證據了，六年的時間都等了，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倒是你，可有其他的打算？」

　　蘇青妤水眸彎彎：「眼下，我有你、有太後、還有長公主的庇護，並沒有什麼想要的。」

　　「查清大皇子一案，不僅是你的目標，也是飛羽軍的目標。」

　　蘇青妤定定看著陸雲乘：「飛羽軍，不能落在旁人的手上。」

　　「包括陛下。」

　　這世道，眼看著就要亂起來了。若是所有的籌碼都捏在明帝的手上，大夏的將來，危矣。

　　陸雲乘眼簾微顫。

　　蘇青妤明白，他的內心在掙紮。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推他一把。

　　「陸雲乘，別忘記那些枉死的人。」

　　「眼下，沒有什麼能比還他們清白和榮譽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你所要擔心的，不是如何補償我，而是如何趁著這個機會讓陛下妥協，讓陛下鬆口。」

　　陸雲乘眼眶通紅，蘇青妤還在說著：「陸雲乘，不要讓還活著的人，失去信仰。」

　　陸雲乘終是閉上眼睛，輕輕將她擁在懷裡。

　　他有千言萬語，此刻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院中，微風瑟瑟，引得樹葉沙沙作響。

　　蘇青妤靠在陸雲乘的肩膀上，眼見風將架子上的一個小物件吹落在地。

　　「咦？那是什麼？」

　　陸雲乘順著蘇青妤的眼眸，落在了地上的那個香囊上。

　　「那好像，是安王給我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