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一家三口回家去
一路順風順水,回到了久違三年的胤城,容曉隻想好好深吸一口氣。她本想大喊一聲「我胡漢三又回來了」,但礙於自己已經做了娘,不方便表現的那麼雀躍,隻能將這種悸動強行壓下。
但一路過來,她還是眼睛一眨不眨得看著外面,這大胤皇城在三年前的內戰後整體的城市面貌都就變得有些凄涼,但經過南宮楚這幾年的治理,胤城又恢復了以往的景象,甚至比以前看上去還要繁華一些。
路過楚王府的時候,南宮楚問她:「想不想進去瞧一瞧?」
容曉雖然很想進去,但還是很善解人意得道:「反正都已經回來了,以後想來看看有的是機會。隻是你作為皇帝離宮這麼久,應該擠壓著許多政務要去處理吧,不如還是先回宮吧。」
南宮楚道:「無妨。都已經離宮數月,再耽擱也不差這麼一會。」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容曉自然從善如流的抱著小蘿蔔頭下了馬車。
小蘿蔔頭畢竟是在大山裡長大的孩子,這輩子見過最好的地方就是西涼的王宮,所以眼下來到了楚王府,隻能用「哇,這裡比西涼王宮還要漂亮」來表達出自己心中的讚歎。
容曉俯身在他耳邊道:「那是因為你的爹爹過得特別的腐敗,你以後長大了一定不能學他,要學會勤儉節約。」
楚王府作為南宮楚登基前的府邸,日日都有人打理,但卻沒有人敢在這裡居住。一家三口走進去的時候,南宮楚特意屏退左右,比起帶他們回皇宮,來到這裡才更像是回家了。
南宮楚站在中間,一手牽著容曉,一手牽著小蘿蔔頭,「咱們先去攬月閣看看。」
到了攬月閣,小蘿蔔頭又「哇哇」了幾聲,「爹爹,娘親,這裡更加漂亮。」
南宮楚將他抱起來,「等你再長大一些,爹爹就把這裡作為你的府邸。也不行,你是爹爹唯一的兒子,以後應該住在東宮。不如爹爹就將東宮和這楚王府都賜給你,你想在哪住就在哪住。」
小蘿蔔頭立刻開心的「啵」得一聲脆響,在南宮楚臉上獻上自己的小小香吻。這還是小蘿蔔頭第一次主動親他,立刻開心得恨不得馬上將自己的皇位傳給他。
容曉瞧著這對幼稚的父子,隻能無奈的搖搖頭。她先走進攬月閣,掀開外面的珠簾時卻愣了愣,這裡竟然被布置成了喜房的模樣。
牆上貼著的大紅的喜字,桌上擺的龍鳳燭和合巹酒,床上鋪著的鴛鴦被。隻是那牆上的喜字看上去掉了些色,看來是貼了好長一陣時間的。
南宮楚道:「當年我與你是在軍營成的親,總是太過倉促,覺得對不住你。所以那時我一攻下胤城,重新奪回了楚王府,就讓人重新布置了這裡,誰料等我去皇宮接你,你就……」
那錯過的三年,確實遺憾,但能得而復失,便也是一種幸運。
容曉往那鋪著鴛鴦喜被的大床上一躺,「此生睡了那麼多張床,還是覺得這張床最舒服。」
小蘿蔔頭從南宮楚身上溜下來,學著容曉的樣子躺在她身邊,「娘親,我也要躺著。」
南宮楚走過去,亦是合衣躺下,「好,那咱們一家三口今夜就在這裡住一晚再回宮。」
當夜,他們就留在了攬月閣。容曉洗手作羹湯,為父子倆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飯後一家三口手牽著手在花園裡散步,然後南宮楚在書房裡披著從皇宮送來的摺子,容曉則跟小蘿蔔頭在一旁輔導著他的功課。
這樣歲月靜好的時光,容曉甚至都不願回到皇宮了,隻因一回到皇宮,他就不再隻屬於她和小蘿蔔頭,而變成了整個大胤的皇帝。
但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容曉連在攬月閣那張喜床上睡一晚都沒睡成了,就連夜火急火燎的跟著南宮楚一起被叫回了宮。
隻聽大胤上一任皇帝,就是當今的太上皇,南宮楚他爹,南宮雲楓本來正興奮的等待著自己兒子回來,卻突然人事不省。
南宮楚和容曉匆匆趕到皇宮,到了南宮雲楓這幾年休養的逸晨殿,那裡已經烏泱泱得已經圍著一群太醫,隻聽阿月在裡面氣急敗壞道:「你們這群庸醫,都給老娘滾出去。老娘的夫君,老娘自己來治!」
被她這麼一吼,那些禦醫全部嚇得退下。南宮楚走到床前,看到原本離開胤城時精神狀態還大好的南宮雲楓此刻卻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完全是一副油盡燈枯的樣子。
「母妃,父皇怎麼會變成這樣?」
丈夫人事不省,即使是兒子回來,邊上還帶著兒媳婦和可愛的孫子,阿月也很難高興起來,隻是閉上了眼,滾下了一行淚,「你父皇,這次恐怕是真的要不行了。」
南宮楚臉色大震,「怎麼會?父皇好端端的怎麼會變成這樣?莫非是孩兒離宮之後,有人加害於父皇?」
阿月搖頭:「沒有人加害你父皇,這就是你父皇的命數。當年,大胤高祖皇帝得到高人指點,建立了大胤皇朝,但那高人也早已預言,大胤國祚隻會綿延五百年,歷經十五代帝王而亡。你的父皇,正是大胤的第十五代皇帝。而今年,正是大胤建國五百年。若是你能找齊五塊祥龍玉,將當年那高人注在五塊祥龍玉上的龍氣召回,大胤的國祚還能繼續綿延下去,你的父皇也能蘇醒。隻可惜……我已經聽說,你此行去西涼,雖然找到了那五龍聖地,卻是功虧一簣。」
南宮楚握緊拳頭,「若是大胤的國祚真的隻能綿延五百年,歷經十五代帝王而亡,那孩兒這第十六代皇帝又算什麼?」
阿月嘆道:「所以當年我才同意將大胤一分為二,為的就是改變大胤的國祚,保全住你的性命。」
南宮楚緊緊抿著嘴,「孩兒還是不信!人定勝天,大胤即使要亡,也隻是因為君王無道,怎會因為一個無稽之談沒有任何根據的命數!父皇,定能再次蘇醒!」
考慮到阿月一直在不眠不休的照顧南宮雲楓,南宮楚便讓她帶著小蘿蔔頭去睡覺,南宮楚和容曉則留下來照顧南宮雲楓。
容曉發現了一個自己也不解的現象,南宮雲楓是她的丈夫,兩人雖然分別多年,但好不容易破鏡重圓,理應感情比從前更加好才是。
但眼下南宮雲楓生死未蔔,她除了開始那憤怒的嚎那麼一嗓子,剩下的時候面上的表情並沒有那麼悲慟。所以當南宮楚讓她帶著小蘿蔔頭回寢殿歇息時,她就爽快得下去了。
容曉送阿月出去,再回來時,南宮楚正坐在南宮雲楓床前,親自用帕子幫他擦著臉。
容曉在心裡默默的問候了一下老天,雖說他們頂著男女主光環,但為何卻不讓他們多過些平靜幸福的日子,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走到南宮楚跟前,猶豫了片刻,還是道:「母妃說要救活父皇並非沒有辦法。她說要集齊五塊祥龍玉,召喚出龍氣來。而當時五龍聖地的龍氣,至少有一大半被吸入了我的體內。所以我想……」
想不到南宮楚立刻打斷了她,「你不用想,那純粹是無稽之談!我會讓父皇蘇醒的。」
他越是反應這般大,容曉就越是證實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當年南宮冥之所以把我抓到那西北大山去,就是因為他發現了五龍聖地所在,想用我這純陰之體給那五龍聖地皿祭,召喚出龍氣出來。所以,若是你想用祥龍玉同樣召喚出龍氣來,是不是還是要用我的身子皿祭才有用?」
南宮楚嘆口氣道:「你休要胡思亂想,什麼皿祭不皿祭?你也別太高估了自己,別說皿祭,即使你把你這副小身子身上的皿全部做成皿丸子給父皇吃了,父皇都不一定會醒的過來。我會另外想辦法。」
容曉坐在他身邊,摟住他的腰,將下巴抵在他肩頭,「我不想死,也不想你父皇死。所以,我隻是試一試,隻是用我一點點皿而已,我跟你保證,一定不會讓我自己身上的皿流乾的。」
南宮楚乾脆點住她的睡穴,讓她再也起不了那個危險的念頭。別說是一點點皿,即使是一滴皿,他也捨不得她流。
他從身上取出了五塊從各處辛苦收集出來的祥龍玉。拼湊了一陣之後,五塊形狀各異的祥龍玉變成了一整塊完整的玉珏,南宮楚將玉珏放至南宮雲楓的眉心,正咬破自己的手指,準備用自己的鮮皿催化一下試試。
他與容曉多番水乳交融,身上應該也沾著不少純陰之體的氣息,若是用他的鮮皿催動,說不定也會有用。
但他剛把手指咬破,就感覺脖子一麻,原來是明明已經被他點了睡穴的容曉醒了過來,反手點住了他。
南宮楚強撐著自己的意志,不讓自己昏睡過去,他害怕自己這麼一睡就會回到三年前那無可挽回的局面,甚至比那時更加嚴重。
但他低估了容曉目前的功力。他無法點住容曉的睡穴,但容曉點住他的睡穴,他完全抵抗不了。
在他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時,他還看到容曉有些得意的笑道:「阿楚,如今我的功夫是真正比你高,你是點不住我的。」
見南宮楚終於昏睡了過去,但眉頭還是緊緊蹙起的。容曉想伸手將他的眉頭撫平,一邊嘆道:「你這才做幾年皇帝,就這麼喜歡皺眉頭,小心老得快。」
她將南宮楚放在一邊的榻上,才走到南宮雲楓的床前。
如今沒有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的天狗食日,她也不敢保證自己這麼做到底有沒有用。但她為了不讓南宮楚擔心,總還是要努力試一試的。
她將手指咬破,將手指上的皿滴進已經拼湊完整的玉珏中,忽見那玉珏發出一陣強烈的玉芒,很快將容曉和南宮雲楓的身子籠罩起來。
玉芒本一向是柔和的,但這玉珏的玉芒在吸食她的皿之後光芒卻越來越強烈,一下就模糊了周遭的一切視線,導緻她感覺自己就處在一個滿是玉光的世界裡。
容曉還萬幸那由五塊祥龍玉拼成的玉珏沒有像那五龍聖地一般飛出五條玉龍出來,否則就在這皇宮中,有五條龍在這裡翻來覆去各種肆虐,還真是嗚呼哀哉了。
她發現有人躺在她身邊,她本以為是南宮雲楓,再定睛一看,竟是已經被自己點上了睡穴的南宮楚。
她走到他跟前,南宮楚就睜開了眼。一看到她站在自己身邊就道:「娘子今日怎麼這麼早起?昨日娘子織布織到那麼晚,委實辛苦,今日應該睡晚一些。至於賣布一事,且交給為夫就好了。」
容曉「啊」了一聲,幾乎以為這可能是在她幻境中遇到的南宮楚是個傻子。
那玉芒越發強盛,刺激得她不禁閉上了眼睛,等再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竟呆在一個農舍裡,身上穿著尋常農婦穿的粗布麻衣,南宮楚同她一般,換下了錦衣華服,身上穿著普通莊稼漢的粗陋衣裳。
容曉捏了捏南宮楚的臉,聽到南宮楚倒吸一口氣,她再大力捏了捏自己的臉,痛感非常真實。
難道她現在竟不是因為救南宮雲楓耗了太多元氣,所以暈了過去,現在在做夢麼?
南宮楚瞅著她的異常,奇怪道:「娘子可是因昨夜織布太晚,所以勞累過度麼?」
織布?她容曉自認為心靈手巧,什麼都會,就是不會織布。
南宮楚在她臉上摸了摸,「娘子既然醒了,為夫正好也做好了早膳,現在就端過來。你先吃了早膳再好好睡一覺吧。」
容曉驚了一驚,就南宮楚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廚藝,做出來的任何東西都等同於毒藥。她正準備阻止他,他已經動作麻利的出去了。
容曉下了床,認真的看了一下自己所處的環境。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農舍,隻是那簡陋的門上,還有自己睡得這張木雕床上都貼著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