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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初見如清風,再見如深淵

  

  她眯眼看著進來的穆青衣,翻身牽動傷口,眉尖一皺。

  「殿下傷口又疼了嗎?」穆青衣近到床榻前,俯身低低說道,「我給殿下換個葯,傷口正在結痂,不能撓,換藥會緩解不適感。」

  她沒說話,半伏在床榻上,看著這位清風明月一般的郎君半跪在榻前,替她寬下輕薄的外裳,露出背上的傷口

  雪白的肌膚上有一道三寸長的刀傷,無比猙獰。

  穆青衣的動作十分的輕柔,換藥的手法比宮人要輕,她幾乎感覺不到疼痛感。

  「殿下如果疼,就吭聲,我動作輕一點。」

  內殿的燭火昏暗,夜風拂過廊下,窗外的宮燈燭火搖曳,樹葉婆娑做響,對方靠的極近,她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清泉氣息夾雜著淡淡的檀香味,像極了深山隱居的道家弟子。

  長歌看著他虎口處結痂的傷口,眼眸半闔,低低說道:「郎君為何要回盛都來,這裡既沒有隱世的名山和靈水,也沒有隱居的名士,外面不好嗎?為何要回來?」

  暗衛傳回的消息是,傳言穆青衣出生時,守鶴道人給他寫下了一道箴言,說他命中有一死劫,在盛都。所以穆家就算疼愛這位小郎君,隻能忍痛送他離開盛都,多年來跟隨守鶴道人修習道法,不入仕途,周遊諸地。

  以朝堂如今詭譎的局勢,穆青衣留在盛都,早晚得死。

  穆青衣渾身一震,低聲說道:「外面有外面的好,盛都有盛都的好,心有山水,哪裡都是隱居地。」

  如果不回盛都,他大約永遠都不會遇見橋頭柳樹下渴望一隻兔子燈的小娘子,那時萬千燈火,她獨自一人站在人群寂靜處,他便想摘下那盞燈,照亮她往後的路。

  後來春雨廊下,寺廟山上,每一次遇見,他都不自覺地想靠近她,即使後來知道她是權傾朝野的監國帝姬,在他心裡,她依舊是初見時的那個落寞的小娘子。

  冰涼的手指落在肌膚上,陌生的異性氣息侵襲,引起一絲戰慄。她垂眼,低啞道:「郎君也是這樣為其他的小娘子上藥的嗎?孤男寡女,肌膚相親?」

  「青衣隻為山間的野兔和受傷的雀鳥上過葯。」對方聲音含著一絲的笑意,「以前常居深山,不見人聲,後來入世下山,也大多有醫館大夫,輪不到青衣這點醫術班門弄斧。殿下可有失望?」

  長歌:「……」

  「至於孤男寡女,肌膚相親。」對方聲音暗了暗,「我會為殿下負責的。」

  長歌:「???」

  她索性閉眼,不再言語。穆家郎君竟然如此巧言善辯,是她大意了。

  穆青衣替她上好葯,整好衣裳,將換下的紗布物品端出去,重新點了一根線香,然後進內殿來。

  她睡的並不安穩,始終感覺有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身上,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守在床榻前的穆家郎君,依舊是清風明月的模樣,好似那種炙熱的視線隻是她的錯覺。

  「殿下可是要喝水?」

  她看了看體貼入微的郎君,點了點頭,喝了水繼續昏昏沉沉地睡去。

  直到酷暑結束,她後背的傷口徹底好轉,隻留下一道淺粉的疤痕,蕭霽連發了好幾封書信,催促她回帝宮,小飛章也哭唧唧地寫著書信,小小人兒剛學會寫字,有些字還不會寫,錯誤百出。

  「阿姐,你何時回宮,飛章好想阿姐,太傅最近好嚴格……」

  後面畫著哭臉,然後流水賬地寫著他的日常,寫的開心的地方就畫笑臉,不開心的地方就畫哭臉,最後索性用圖畫來代替書信,看的她哭笑不得。

  她已經沒有理由繼續住在行宮,畢竟她沒有秋墨衍那樣厚臉皮,借故病重,常年避在溫泉行宮。

  她吩咐宮人打包行囊,然後去偏殿跟穆青衣辭別。她傷勢好轉之後,穆青衣便不再繼續守夜,白日裡若是她不傳喚,也鮮少出現在她面前,是個極有分寸且知進退的人,滿朝文武但凡有他的眼力勁,她也會少殺幾個貪官。

  穆青衣住的偏殿離她的主殿不遠,隔了一座蓮花湖,傍晚時分,夕陽落下,她打著團扇,打橋上過時,就見布衣鬥笠的郎君坐在涼亭裡釣魚。

  沒一會兒就釣上了一尾活蹦亂跳的魚,放入了魚簍裡。

  夕陽的餘暉撒在湖面上,金光點點,荷花已經凋謝,結出一個個翠綠的蓮蓬,湖邊停著一艘小木船,衣著樸素的郎君坐在湖邊釣魚,寧靜且遠離權利紛爭,就如同夢裡才會有的生活。

  如果不是身在帝王家,沒有入朝堂,她應該也會像寺廟上的那兩位小娘子一樣喜歡這樣光風霽月的郎君吧,也會做著舉案齊眉、恩愛兩不疑的美夢,就此過一生。

  可惜,走出這座行宮,依舊是刀光劍影的朝堂。前半生已毀,便無做夢的資格。

  她走到涼亭,驚退了滿湖的魚兒。

  穆青衣起身微笑道:「殿下可要採蓮蓬?」

  長歌拒絕的話僵在舌尖,然後點了點頭,一刻鐘之後,穆青衣劃著小船,帶著她去采湖上的蓮蓬,小船駛進荷葉深處,滿湖的碧葉和近在身邊的蓮蓬,她伸手摘了幾個蓮蓬,剝開一顆顆新鮮的蓮子,如此剝了一堆。

  穆青衣將她剝好的蓮子裝起來,溫潤笑道:「正好可以回去煮一鍋蓮子羹,等煮好,我送到你的房中。」

  她淡淡說道:「今晚回宮。」

  穆青衣唯一沉吟:「那我與殿下一起回去,等煮好再送朝華殿。」

  長歌眼眸微深,她回宮,蕭霽必會發難,穆青衣跟她回去,生死難料。

  「也好,如此就拜託郎君了,等十月初十,我們便大婚。」長歌沖著他微微一笑。

  穆青衣神情微怔,許久笑道:「這是我認識殿下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看到殿下笑,長歌,以後多笑笑。」

  清風拂面,滿湖蓮葉搖曳,她坐在小船內,看著面前的謙謙君子,摘下手腕上的佛珠遞給他:「這是幼年時,父皇送我護身的琉璃佛珠,是吐蕃國進貢的珍品,每顆佛珠上都雕刻有佛頭,內刻六字大明咒。此物隨我多年,如今贈與郎君,算是定親之物。」

  穆青衣看著一顆顆內斂光華的琉璃佛珠,低聲說道:「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徹,凈無瑕穢。青衣必隨身珍藏。」

  長歌垂眼為他戴上佛珠,這佛珠她戴時有些大,戴在穆青衣的手腕上正正好。

  也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他死,她的計劃失敗,他生,她還能博出一片天地,穆青衣的死劫,像是與她息息相關。

  她突然想見一見傳說中的守鶴道人。

  「不知郎君可否代為引薦一下守鶴道人?」

  「師祖常年在外雲遊,不過之前寫婚書時,師祖說會來觀禮,我書信一封回道觀即可。」

  長歌微微一笑,與他返回岸上。

  回帝宮時,已經夜深,她從車輦上下來時,就見幼帝哭唧唧地飛撲上來,抱著她的腿嚎道:「阿姐,你可算回來了,飛章以為阿姐不要我了。」

  她瞥了一眼兩排肅殺的鐵甲衛,然後俯身摸著小飛章的腦袋,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好像長胖了一點。」

  飛章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控訴道:「瘦了瘦了好多,我的衣服都寬了,不信你問阿嬤。」

  宮裡的老嬤嬤上前來,笑道:「陛下日夜都盼著帝姬回來,傷心了好幾回呢。」

  「就是就是。」幼帝委屈巴巴地點頭,「今晚我要與阿姐一起睡。」

  小傢夥說著偷偷瞟了一眼後面黑沉沉的宮殿,眼底閃過一絲懼怕,下意識地黏了黏她。

  長歌眼眸一深,看了看未點燈的朝華殿,淡淡吩咐道:「你們帶穆郎君去偏殿休息,帶陛下回自己的寢殿。」

  「我要與阿姐一起。」

  「今日殿下還未上藥。」

  兩道聲音異口同聲地說道。

  穆青衣和幼帝對視一眼,達成共識。

  「帶陛下去寢殿。」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朝華殿內,宮人瑟瑟發抖地點上燭火,蕭霽站在庭院內,面容俊美冰冷,滿身肅殺之氣。

  「見過攝政王大人,大人這麼晚還在朝華殿?」穆青衣上前來,溫和謙遜地作揖,站在了她身前。

  蕭霽臉色越發冰冷,目光深沉地看向她,眼底積蓄著盛怒之色。

  她擡眼,清冷冷一笑,知道他要與她算總賬,隻是他們之間一無婚約、二無媒妁之言,三無私定終身,又算的什麼賬?

  「穆郎君,今日還想要你穆家人跪在宮門外為你求情嗎?還是說要拖著那些清貴的文官一起跪?」

  穆青衣正要說話,她上前握住他的手,淡淡搖了搖頭。

  她與蕭霽之間總要有個了結,這是外人無法插手的。

  穆青衣見狀,沉默數息,然後隱忍地伸手抱了抱她,低低地說道:「我就在偏殿,有事你喊我。」

  長歌被他擁入了懷中,周身都被淡淡的檀香味籠罩,身子微僵,身側傳來宮人的抽氣聲。

  穆青衣很快就鬆開她,帶著幼帝退出朝華殿,鐵甲衛也無聲地退下。

  朝華殿內,隻剩下她和蕭霽。

  她看都沒看蕭霽,吩咐著宮人:「先沐浴更衣。」

  一路回來,滿是塵土,薄汗沾濕了內衫,十分的難受。

  死刑犯上路前尚且吃頓飽飯,蕭霽想興師問罪,也得等她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再弄死她。

  宮人們瑟瑟發抖地看著蕭霽的臉色,然後去準備熱水,點上熏香。

  「殿下等會服個軟,攝政王大人定然不會真的為難殿下的。」

  她閉眼躺在浴池中,沒有說話,也不知過了多久,宮人將她的長發絞乾,蕭霽已經等不及地進來,一言不發地將她從浴池裡抱起來,替她穿上寢衣,抱著她進了內殿。

  炙熱的吻落下來,她別開臉,對方吻住她的脖子,沙啞道:「別動,長歌,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他寬大的大掌丈量著她的腰肢,低啞道:「瘦了一些。」

  「苦夏,沒什麼胃口。」

  她淡淡開口,對方低低一笑,伸手拔掉她發間的碧玉匕首,丟棄在地上,抱著她沉沉睡去,沒有興師問罪,沒有動怒和羞辱,甚至連問都沒有問一句,隻是抱著她睡去。

  她被他勒在懷中透不過氣,不耐煩地推他,蕭霽伸手撫了撫她的髮絲,低低哄道:「別鬧。」

  聲音又低又啞。

  她冷笑一聲,喚來宮人打開窗戶,讓夜風吹進來,又點上線香,就著燭火看著奏摺。

  離開帝宮這段時間,蕭霽雖然會送奏摺去行宮,不過大多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奏摺,偶爾也會送來批複好的奏摺來詢問她的意見。

  「你去偏殿告訴穆郎君,今晚的蓮子羹就不用了,明日再用。」她吩咐宮人去偏殿,將這裡的情況告訴穆青衣。

  「是,殿下。」宮人不敢擡頭,低聲應著,去偏殿如實告知那位郎君,攝政王大人今日宿在朝華殿,不過殿下未睡,依舊在徹夜看奏摺。

  世人皆知殿下和攝政王大人關係匪淺,殿下又要嫁與這位穆郎君,真是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長歌批閱奏摺到深夜,最後不知何時睡去,醒來時,蕭霽已經不在,宮人為她梳妝時,看著她脖子上斑駁的吻痕,手有些抖:「殿下,需要用香粉遮一遮嗎?您早上要與穆郎君一起用早膳。」

  「不用。」她看著銅鏡裡脖子上的吻痕,夏末時節,衣裳薄,遮不住,她肌膚嫩,稍稍用力就能留下痕迹,蕭霽最是喜歡在她身上留下各種印跡,想必是趁著她熟睡時故意留下的,想以此來逼退穆青衣。

  偏偏她也想讓穆青衣看到這一幕,想知道他的反應。她和蕭霽的關係並不想瞞著他。

  「殿下,穆郎君到了。」

  長歌從屏風後出來,就見穆青衣撿起被棄在地上的碧玉匕首,匕首雖然是玉質卻毫髮無損。

  她啞然,昨晚這碧玉匕首被蕭霽隨手丟了出去,她忘記撿回來了。

  「我為殿下戴上吧。」穆青衣眉眼溫潤,俯身給她戴上法器,視線落在她脖子上深淺不一的吻痕,眉頭一皺,一言不發地拉著她坐下,取出碧綠的清涼藥膏,給她擦著葯。

  他擦的仔細,長歌定定地看著他,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一絲的鄙夷或者是輕視,然而沒有。

  「殿下別這樣看我。」他聲音微啞,伸手遮住她的眼睛,低啞且自責地說道,「我們早些成親吧。」

  長歌手上動作一滯,萬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搖頭:「就算我與郎君成了親,也無法改變現狀,郎君不介意嗎?」

  她雖有權勢,卻不會輕易動用底牌跟蕭霽拼的你死我活,朝堂動蕩,苦的都是百姓,蕭霽也是如此,縱然恨她,卻始終沒有殺她。他們之間有一種微妙的平衡。

  這門親事不過是她手中博弈的籌碼,非必要不會輕易打破目前的平衡。

  穆青衣清俊的面容蒼白,沉默許久,微微笑道:「我會護殿下周全,直到殿下不需要我的那一日。該用早膳了。」

  她偏頭看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無法看透眼前清風明月一樣的郎君,初見如清風,再見如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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