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3章 您想看他們轉投混沌藤嗎
安帝聽完,點了點頭:「是個很省心的法子。」
「在當時來說,不能算錯。」
「當時應當是混沌藤在實驗自己的那個法則之力,但是人族討不了好,蟲族也沒辦法討好,所以這個法則之力他用不了,就沒有出現第二城池淪陷的。」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蟲族了,混沌藤巴不得我們這邊的情況混亂起來。」
「在生死之間,人性是受不起任何考驗的。」
「外面那些人,我們不僅要管,還要竭力安撫他們。」
「讓他們知道,隻要有我們在,什麼都不用擔心。」
「傷害別人的人,必當被我們視為和蟲族一樣的傢夥。」
「賞罰齊下,才能安撫人心。」
安帝已經聽大家說過了。
母樹早些年為了斬斷那些世家腐爛的根須,還有懺悔自己因為『情』而犯下的錯誤。
生生將自己的情根拔了,而她對殷念所有的『偏愛』並不是出自她內心的情感,而是因為殷念是所有孩子裡,天賦最好的,最能承受得住她肩膀上的擔子,這不是偏愛,而是一種選擇。
拔了情根,好處是多過壞處的。
但也不是全無壞處。
比如現在這種情況,就需要一個更有『人味』的辦法,但是很顯然,母樹是辦不到的。
不過那也沒關係,安帝不覺得這是多大的問題。
他們這些人不就是為此存在的麼?既然受到母樹的庇佑,理所當然要為她補上不足的地方。
「如果您放心的話,可以將這件事情交給我來辦。」
「您說的沒錯,法則之力不能用靈藥來治療,那根本就是無用功。」
「但法則之力,是可以用別的法則之力化解的。」
「念念帶回來的那株神花,我們可以找找,有沒有能剋制這個詛咒法則的新法則。」
安帝語速不慢,但是說話的時候就給人一種鎮定從容的感覺。
明明事態緊急,但是聽他這麼說著,便也覺得不算是什麼太大的事情。
一顆躁動的心很快就被安撫了。
「當然,這個可能性很低。」安帝仔細想著,隻皺了一會兒眉便重新舒展開來。
「真正可以試用的法子,便是讓殷念回來。」他想起了殷念那恐怖的能力。
「從他們身上提取出詛咒法則的規則。」
「您也知道,那個孩子學東西非常快。」這才是殷念最大的天賦,任何困難的靈術,隻要她想學,都能學會。
「法則能放也能解。」
「隻要她學會了,這些人就有希望。」哪怕隻是緩解一些,也不至於讓場面失控,變成混沌藤想要的那樣。
「不隻是殷念,既然是詛咒類的法則,那麼找來一些操控詛咒物或者有這一塊天賦的孩子,讓他們一起研究那些人身上的法則。」
「想必也能找到一些緩解的法子。」
靈天檸沒想到,她隻是想著讓那些人先進來,怎麼看守好那些人,不讓他們有機會將這詛咒傳出去。
或許也想過怎麼安撫那些人,但這樣的念頭也都被排在了『鎮壓』之下,隻是一閃而過的想法,下意識的不想去重視。
但人家已經將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答案,一個兩個三個的羅列了出來。
不管這幾個辦法能不能成。
至少她現在已經有被鼓舞到,更何況那些已經中招的人。
難怪殷念不管怎麼樣,都想要將這個老師找回來。
不隻是因為安帝是她認為的家人。
更是因為安帝的存在,確實會成為人族的一大助力,靈天檸現在非常深刻的了解到了這一點。
母樹深深看著安帝,開口說:「那若是你們一直都沒研究出成果。」
「有些人熬不住,死了怎麼辦。」
她說的這些話並不是危言聳聽,而是以前詛咒籠罩一城的時候,確確實實發生過的事情。
「情緒會傳染,蔓延,直到引起騷亂。」
想起當年那混亂的一幕,母樹依然覺得畫面清晰,如昨日之景。
安帝坐在輪椅上,神色平靜:「世間安得雙全法,要麼他們拼到最後一刻才崩潰。」
「要麼。」
「現在就崩潰。」他似乎毫不畏懼母樹,銳利的眼神直視她。
「母樹,您想看他們轉投混沌藤嗎?」
旁邊靈天檸心臟有些揪起來了,下意識看向母樹。
她總覺得安帝這樣問,顯得火藥味很濃。
甚至伸出手拽了拽安帝的袖口,朝他投去一個擔憂的視線。
安帝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麼似的,從容不迫道:「別擔心,母樹不會生氣,既然已經沒有了情絲,便不會有憤怒的情緒,因為我說的是對的。」
明明他才來這裡。
但靈天檸愣是覺得。
他看起來要比自己更了解母樹多了,他是非常認真的在同母樹商量,權衡利弊。
母樹確實沒有生氣。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不管外面那些人是不行的。
「白林地不是您心中看守他們的第一人選。」安帝不卑不亢,道破母樹的心思,「我們萬域才是,您不是不同意,您隻是想讓我先開口,將事情攬下來,是嗎?」
靈天檸心中一震。
是這樣嗎?她一開始還真以為母樹打算對外面的人一刀切。
母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而是朝前擡手,無數光斑從她指尖跳躍到了安帝身上,一個個小小的光球就那樣停留在他的肩膀上,隨著一陣風來,一抖一抖,像是小一團柔和的露珠。
「去吧。」
「這件事情就交給你解決。」
母樹的身形漸漸散去。
靈天檸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還真讓安帝說準了。
剛才她磨破了嘴皮子,母樹都沒有鬆口,是因為信不過她這邊的人嗎?
她內心難免生出一點挫敗感。
但還是振作起來,對安帝說:「我推您出去。」
安帝點頭。
視線在這個年輕姑娘臉上一掃而過。
突然笑了起來,「失落嗎?因為母樹沒有將這個任務交給你?」
靈天檸本來想搖頭的,可安帝已經看透了,遮掩也沒什麼意思,索性點頭乾脆承認,「是。」
「你還是年輕了些。」
安帝眼尾的視線一掃就能看見小姑娘手上的各種老繭和傷口,這個時代的孩子總是更加早熟,更何況靈天檸自小就承受的比旁人多幾分。
但這樣的孩子,也總是更習慣性的會壓逼苛責自己。
她是這樣。
殷念也是這樣的。
一想到自家那些孩子們,安帝看向靈天檸的眼神不由得變得越發柔和。
「能將白林地帶成這樣,已經十分不錯了。」他溫和的笑。
「她將人交給萬域,是因為我們那邊的人都團結,至少是一緻對外的。」
「白林地的人很多,你帶領他們,會比我們帶領萬域的人更艱難些。」
安帝說的真誠客觀。
他不是為了安慰靈天檸受挫的內心。
而是真心認為她確實做的足夠好了,並且未來會變得更好。
靈天檸神情微動,趁著這個功夫問:「如果是您的話,您會怎麼管理白林地呢?」
其實這些問題。
她都問過她父親。
可靈昆並不像安帝,教人都是手把手教導。
他更喜歡一邊教,一邊讓孩子實際去感受。
這樣會更有感觸一些。
但這樣速度就會慢一些。
說不得哪個更好,畢竟方向上來說是不同的。
隻是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靈天檸也想聽聽安帝是怎麼說的。
她覺得安帝也不是那種明明知道你需要建議,但因為你不是他那邊領地的人,就憋著不說的。
果然。
安帝聽聞這個話,眉眼都展開了。
「我現在還不太了解你們白林地,但是就這麼幾天的觀察下來,那邊還是……」
一個人說。
一個人側耳仔細聽著。
原本還有些距離的路都顯得沒有那麼長了。
外面那些哭嚎的人,都已經喊累了。
現在臉色青黑的靠在外面的結界口。
一個兩個蹲坐在原地,連自己隨身帶來的包袱散開了都沒人去收拾,他們現在沒有靈力,隻能將值錢的家當都收進包袱裡。
現在連包袱裡的東西都顧不上了,可見內心多挫敗絕望。
他們經歷過剛才聲嘶力竭的懇求,現在一個兩個安靜的讓人心慌。
垂著頭好似再也擡不起來,自己的腦袋要折斷落在地上一樣,使不上半點力氣。
有人慢慢拿著自己的包裹站了起來,「好了,他們不會讓我們進去了。」
「原來蓮花村那群人說的是對的。」
「得了這個病的人,隻有死路一條,母樹難不成真的打算讓我們自生自滅嗎?」其實這都還算好了,他們真正擔心的是,母樹會殺了他們,一勞永逸。
「我們……」
他絕望的話還沒說完。
背後靠著的結界突然就像是泡膜一樣融化炸開了。
他話都沒說完,人就一個倒栽蔥,直接跌了下去。
「怎麼,怎麼回事!」他一臉驚慌,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
眼前突然伸出了一隻手。
將人從地上直接撐了起來,叫他問問站在原地。
他順著那滿是老繭和傷口的手看去,瞧見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是他從未見過的面孔,也沒聽說過哪個了不起的人是坐在輪椅上的。
「沒事吧?」
他笑了笑。
肩膀上那一顆顆的光團覆蓋在那些結界膜上,很快那一層層的結界如同冰雪消融。
而男人身後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不少人,正安靜的看著他們,眼中沒有敵意,反倒滿是善意。
人群裡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難耐的泣聲。
本來都已經絕望了。
再怎麼樣,母樹都不會管他們了吧?
就在這種想法逐漸在心底紮根的時候。
親眼看見這些攔著他們的東西消融,心中生出無限安慰來。
這一路上,死死忍著沒有傷害別人,守住底線的行為也變得有意義起來。
「諸位放心。」
「這不是病。」安帝不介意一次次重複這句話,這時候他說的越多,這些人心裡隻會越安心。
「這是蟲族用來對付我們的新招數,一個小詛咒罷了。」
「大家在這麼艱難的時候,都沒有順著蟲族的心意,自相殘殺,而是守住了底線,母樹自然不會放棄大家。」
所有人都一臉驚喜。
如果說一開始隻是希望母樹能接納他們的話,那現在就是預想之外的驚喜了!
「真的嗎!」有人的鼻涕還糊在臉上,「那,那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他們一路風塵僕僕,不敢動用一點靈力。
還要擔心像蓮花村村長那樣的惡人來吸取他們的靈力。
早就又累又餓。
「當然。」
安帝聲音平和,很快就安定了他們那一顆顆惴惴不安的心,「受了詛咒的人,住進第一學院的學院宿舍之中。」
「你們放心。」
「我們已經找來了許多鑽研詛咒一術的人才。」
「會解決你們身上的問題的。」
「以前沒有解決是因為當時大家都覺得這是一種病,隻想讓靈藥師來解決,從方向上就錯了,其實這詛咒不算什麼。」
他們瞳孔時不時就顫抖一下。
臉色青白交織,精神已然是極度緊張的時候。
這是最容易行差踏錯的時刻。
這種情況下,和他們實話實說這東西不一定能解決,反倒是愚蠢的決定。
他們要做的是安撫。
保證。
其實那些人何嘗不知道這是在安慰他們,可在這種極端的時刻,他們會願意相信的,並且從中汲取力量,讓自己清醒過來。
不少人都重新露出了笑容,雖然還有些勉強,但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鬆懈一些了。
「太好了。」
「那,那我們快進去吧。」
安帝在前面帶路,聲音溫和,領著幾個一路逃難過來的,年紀還小的孩子,一邊給他們分肉乾,一邊說:「等到了學院宿舍,大家先吃點東西,安頓下來之後,再給你們的家裡人報個信。」
「想必大家在別的村子,肯定還有些親戚朋友的。」
「他們也該擔心了。」
這話說的所有人鼻尖一酸,心口脹痛。
同時更放心了。
他們沒有要徹底監禁他們,還主動叫他們與親朋好友聯繫呢。
誰在外村還沒幾個家人朋友了?
這至少說明他們不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