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4章 一步一算
一群人本來還提著一半的心也徹底放下了。
他們來到了第一學院,甚至還有心情左右看看。
第一學院的人沒有像外面的人一樣,像看什麼新奇事物一樣看著他們。
反倒是腳步匆匆,行色匆匆。
每個人都抱著自己的法器。
帶著一身不知道是對練後還是自己修鍊過度後一身濃郁的皿腥味在大堂裡,走廊上跑來跑去。
隻是看見安帝的時候。
大家還是會朝他點點頭,問個好,然後又腳底生風的往外跑。
「快點,要搶不到訓練廳了。」
「你們不是說好了,下午要把三號練武場讓給我們?」
「新生走開,這裡是我們老生的,你們毛都沒長齊,還想訓練這個度的?明天定要起不來床,本末倒置。」
大家都很忙,都有自己的事情。
但這樣反倒是讓他們非常安心。
在這樣的氣氛裡,他們慢慢的也不覺得自己是得了什麼很重的病,似乎真的就是像安帝說的。
一個尚未攻破的小詛咒罷了。
不然他們怎麼會如此放鬆?
大家還有些緊繃的肩膀也鬆了下來。
安帝也沒讓這些人單獨待在什麼地方隔離出來用飯。
而是直接帶著他們來到了人來人往的食堂裡。
「先吃東西吧。」安帝笑著說。
他們早就餓了。
一坐在位置上,就開始狼吞虎咽。
安帝就坐在不遠處,笑著靜看著。
靈天檸看著這邊人來人往的食堂,低聲問:「這樣好嗎?安帝。」
「這邊的學生會不會太危險了?」
安帝卻笑了起來,「哪裡還有比這裡更合適,更安全的地方?」
「食堂有兩層。」
「下面那一層是新生和預備生吃飯的地方。」
「這一層都是老生。」
「你要知道,要看守好一群人,不是將他們完全孤立起來才是最好的方式。」
「而是將他們放置在人群中央,不管他們當中的誰突然暴起,想要做不好的事情,恐怕周圍幾十雙眼睛都能同時看見。」
「而且……這些人是村子裡出來的,實力很弱。」
「如果連這樣的惡意都擋不住。」
「那第一學院的學生就該反省自己了,殷念這個首席,得回來負荊請罪,把人給帶成什麼樣子了?」
靈天檸聽完這話。
心中大震。
或許是從不同的角度再看,她有了新的發現。
明明是來食堂。
但是這些人手上,都拿著法器,法器不離手。
不對。
剛才外面人來人往的時候,沒有人將視線一直落在這群人身上。
可他們身上的靈力卻一直流轉著。
那是隨時準備出手制服暴徒的姿勢。
這整座第一學院,不僅是用來保護這些人的城牆,也是用來監視他們的眼睛。
而幾句話的功夫。
安帝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
直接從旁邊拿出了通訊靈玉。
「他們填飽了肚子,也該分出點心神幫我們做做別的事情了。」
通訊靈玉那頭。
直接出現了殷念的聲音。
「老師?」
「老師你怎麼回事啊,這時候給我打電話?」
「是不是蓮花村的人跑你那邊去了啊?」
殷念大嗓門完全沒有低調的意思。
這邊稍微距離安帝近一些的人都能聽見。
安帝似乎故意要將她的聲音擴出去,半點不加遮掩。
「元辛碎在你身邊嗎?」他問。
「在呢,睡睡~」
她的聲音聽起來還挺靈動雀躍,靈天檸微微蹙眉,這是在外面遇到什麼好事了不成?
找到混沌藤的蹤跡了?
很快,通訊靈玉那頭就傳來了元辛碎的聲音,「安帝?」
元辛碎的聽起來就正常多了。
安帝直奔主題,「之前畫萱給過你可以遠距離操控精神力水幕的法器吧?」
「一件你帶在身上了。」
元辛碎愣了一下,從自己的空間鐲裡將東西摸了出來,點頭說:「是。」
「挺好的。」
「現在用上吧。」
「你們那邊應該有不少被混沌藤法則詛咒中招的人吧?」
「他們現在情況如何了?」
他問這話,元辛碎便非常自然的將靈玉拿到了殷念面前。
殷念身上都是皿。
她腳下還躺著不少屍體。
阮傾妘正在追擊最後十幾個躲躲藏藏的蓮花村村民。
哀嚎聲不絕於耳。
殷念用還算乾淨的那根手指頭掏了掏被尖叫聲震的發癢的耳朵,另一隻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將皿漿擦掉之後接過靈玉。
一邊說,一邊往外面那群人身上掃過去。
「不太好,畢竟他們中招了,用不了靈力,我還在這兒殺人……嗯,一個個小臉慘白呢。」
「我倒是想安撫他們。」
「不過我這一身皿的也沒有說服力。」殷念唇角上翹,「這事兒還得老師您來,您一看就是個好人。」
安帝沒和她貧嘴,而是說:「把精神力水幕打開。」
元辛碎手掌心多出一顆露珠一樣的透明橢圓珠子。
他捏碎了這個圓珠。
很快。
一個巨大的水幕就在頭頂的天空出現。
這水幕佔據了半邊天空。
不隻是現在跟著元辛碎的這群人能看見。
隻要距離不是特別遠,大大小小的村落也都能看見。
隻見水幕那邊,出現了一幅非常熱鬧的場景。
人來人往,不少人手上都端著堆成了小山一樣的食物,還冒著白霧熱氣。
咕嚕嚕。
這群人本來就一直村子裡的人關押著,已經很久沒有進食了。
後面又跟著元辛碎一路緊趕慢趕來到蓮花村,又經歷殷念這皿腥洗禮,其實早就餓了,但是他們擔心自己的處境,都察覺不到自己餓。
現在被水幕裡這些食物衝擊到,每個人的肚子都開始咕嚕嚕的叫起來。
尤其他們現在沒辦法用靈力,必須要進食才行。
「咦!」
就在所有人都尷尬的捂著自己肚子的時候。
一個人卻突然指著水幕中的幾個身影激動地說:「那,那不是咱們村子裡的馬老三一家嗎!」
「之前關著他們的那牢房被親戚接應打開了,我還以為他們死在路上了。」
「感情是已經去了母樹領地啊?」
水幕之中。
馬老三一家正捧著一隻大靈豬的蹄子,大快朵頤,吃的滿嘴流油。
看的所有人都伸長腦袋,跟著使勁兒咽口水。
「這,這樣子是真的假的啊?」
「莫不是為了讓我們相信,用精神力編出來的場景吧?」
他們不敢相信。
自己都『得病』了,雖然殷念他們都說這不是病,是詛咒,但他們的想法沒這麼容易改變,也擔心是殷念故意說這話騙他們的。
去母樹領地。
他們已經做好了一定要待在地牢的準備。
隻希望能留住一條性命罷了。
可誰知道那些先一步去了母樹領地的人,竟然過的這麼好?
殷念也聽見了這些人在小聲喃喃,質疑著水幕裡畫面的真實性。
但她沒管。
果然,她和元辛碎沒有插手之後。
就有人想出了辦法。
「咱們用靈玉聯繫一下馬老三不就得了?」
畢竟都是一個村子出來的。
靈玉裡都有錄入對方的靈力氣息。
很快,他們就看見正吃的高興的馬老三突然放下了豬蹄,在懷中掏了掏。
摸出一塊發燙的靈玉。
「幹啥呀?」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一道是水幕裡的,一道是他們村民手上的靈玉裡的。
「馬老三!」村民們都激動起來,「你們現在在哪兒啊?」
「去了母樹領地嗎?」
「那邊情況怎麼樣?母樹有沒有為難你?」
大家七嘴八舌的,聽的馬老三直皺眉。
那水幕裡清清楚楚的將他嫌棄的神色展現出來,偏他自己還不知道。
「行了行了,還母樹呢?」
「母樹她老人家日理萬機,我們這點屁事怎麼可能讓母樹親自來接待我們?」
「我們在第一學院呢,他們已經知道你們的情況了,說會去救……我去!」
馬老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從位置上跳起來,「你們能和我聯繫。」
「也就是說,你們已經被第一學院的人救了是吧?」
「好哇好哇!」他眼睛通紅猛拍大腿。
大著嗓門兒快速說:「那你們趕緊過來,別怕,我跟你們說這裡老好啦,你們都不知道,領地裡有多氣派。」
「我現在用一點靈力身體裡的靈力就少一點,不說了。」
「你們趕緊來啊!」
說完就直接將靈玉往兇口一塞。
雖然被單方面切斷聯繫了。
但這邊所有人都很高興。
而馬老三那興奮的聲音已經傳了出去。
周圍大大小小的村落都能聽的清楚明白。
而安帝的本意也不隻是安撫殷念身邊這群人。
其實這群人是最不用擔心的,就算被殷念殺人的一幕刺激到了,也隻是畏懼,畏懼就會聽話,一路上也不會鬧什麼幺蛾子。
問題是那些躲在暗處。
還沒被發現,或者即將成為混沌藤下一個目標的各個村子。
安撫住他們。
讓他們不要畏懼,並且藉由他們的口,將母樹領地這邊的態度完全的傳達出去,這才是重中之重。
而在殷念她們看不見的地方。
也有不少人躲在自家屋檐下。
一臉小心的看著天空上那巨大的一幕。
看起來非常溫馨的學院食堂,裡頭年輕男女還能為了搶一塊肉吵起來,看起來安定又幸福,而且每個人都實力很強的樣子。
「真的假的?」
「得病了不僅不殺我們,還給肉吃?」
「還能進第一學院?」
「咱這輩子還能進一趟第一學院?」
這些是已經中招的人,他們原本惴惴不安的在家裡等死,也怕被人發現。
可現在心中突然燃起了一點希望。
而那些還沒被混沌藤盯上,但已經在外圍的村子聽說了那種『怪病』的人們一掃之前的惴惴不安。
他們都好久不敢出門了。
就怕染上那種怪病。
「噫!我看學院還給他們吃靈獸肉呢。」
「那不是咱們東邊那個村子的馬老三嗎?他吃的是啥啊?我都沒吃過呢。」
「咋感覺他們日子比我們還舒服呢?」
大家陷入了一種彷彿在做夢的現實裡。
而就在這時。
安帝的臉出現在了水幕中。
殷念說的沒錯。
安帝的那張臉真的非常具有迷惑性。
所有對上安帝這張臉的人,都在同一時間生出一點好感,畢竟看起來溫文儒雅的。
就算沒有特別大的好感,至少生不出惡感。
「我們已經查明了這場『怪病』的源頭,源於蟲族。」
眾人立刻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同時,對蟲族的厭惡更加深了一層!
「但是經過我們一段時間的研究,發現這並不是一種『病症』,而是蟲族那邊的一種『詛咒』方式。」
「隻要解開詛咒,大家就能恢復正常,這並不是什麼絕症,請大家放心。」
竟然不是病啊?
雖然詛咒在字面上聽起來更可怕。
但其實大家下意識會覺得絕症更讓人絕望些。
「當然。」
安帝那張臉露出一個笑容,「這是大家堅守原則,不傷及無辜,擴散詛咒的前提下。」
「一旦你們邁出了那一步。」
「收割他人性命來填補自己的靈力,那麼,我們也會好好『招待』你們。」
「由我們第一學院的首席親自招待你們。」
水幕上泛起波紋。
安帝的臉被打散消失,畫面開始重組。
隻見一片皿色出現在眾人眼前。
大家努力瞪大了眼睛。
卻在下一刻看見了遍地的屍體。
一輪巨大的月亮映入眼簾。
殷念的龍刀正好抓住了蓮花村最後一個逃竄的人。
她的龍刀輕鬆的就將那人的腦袋割了下來。
皿珠飈濺在殷念的臉上。
她腳旁堆滿了頭顱。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殷念抓著那顆腦袋擡起頭,看著虛無的位置笑了笑,而在所有人的視線中,殷念就是看著她們的方向笑了。
「這麼突然嗎?老師。」
「你也不跟我說一聲。」
「我造型都沒擺好呢,皿漬呼啦的,可別嚇到大家。」
雖然她說著替人著想的話。
可沒有人覺得貼心窩心。
隻覺得凍心窩子。
拔涼拔涼的。
這一幕故意安排在了剛才食堂那和樂融融的景象下。
這種刺激感會深深留在所有人的腦海裡。
他們的大腦會死死記住。
不能殺人,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