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生不逢時,愛不逢人
真的是喜歡嗎?
若是在上一世,江晚棠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說:喜歡。
因為上一世的她,一定會愛上這樣的好的姬無淵。
隻可惜,他遇上的是這一世的她。
而她,也是這一世才遇上他。
生不逢時,愛不逢人......
說得便是他們這種。
思及此,江晚棠眼眸中劃過一抹黯然的神色。
對於她的回答,雲裳愣了愣,道:「可是,我看得出來,陛下他真的很愛姐姐。」
「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滿,姐姐也不嚮往?」
若說從前雲裳隻是覺得姬無淵對姐姐隻是一個帝王對妃子的無限寵愛,那麼經過這段
江晚棠笑了笑,笑意幾分清冷澀然,她說:「是,我曾經很嚮往。」
「嚮往一個家,嚮往一生一世一雙人。」
「但後來,我深刻明白,白首之約,山盟海誓,抵不過人心易變。」
「我相信陛下他此刻對我的愛意,皆是出自於真心。」
「我也願意放下曾經,盡自己所能去回報他的感情。」
「我知道他一直想要的,不過是我的一顆真心,但我做不到。」
江晚棠眸色沉靜,一字一句,清醒又堅決:「我與他,可以是親情,陪伴,也可以是喜歡,但...」
「隻這一顆心,我給不了。」
「也不想給。」
「我曾一度體會過兩次那種將一切希望和美好都寄託於一個男子的感情身上,可最終帶來的後果,幾乎都是滅頂的傷害,痛苦和代價。」
第一次,她從滿懷期待的救贖,一瞬永墜黑暗;
第二次,她在深淵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即便受盡委屈,也曾想死死的抓住它,可最終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故而,我此生不願再將一切希望和情感都毫無保留的繫於一個男子身上。」
「也不願因為一些事情,再去反覆思慮一個男人是否真心愛我,又是否變心。」
「於我而言,他若真心待我,日後我便真心待他。」
「倘若,他日,君心已改,情意生變,然海棠依舊。」
「我亦可守住自己的這一顆本心。」
「承恩時都道心似磐,情意濃;失勢後方知心似鐵,骨如冰。」
說罷,江晚棠擡眸看向了那掛在欄廊下金絲籠中的一隻彩色小雀。
雲裳看著她清冷眼眸中的那一抹決然,張了張嘴,卻是什麼勸慰,安慰的話語都說不出來了。
她從前便覺著,姐姐該是經歷過什麼很不好的回憶,才會讓她在對待感情一事上如此冷漠而決絕。
兩人都沒說話,小院中一瞬寂靜了下來。
廊下,那彩色小雀在籠中撲棱著翅膀,啄食著金盞裡的黍米,發出細碎的聲響。
江晚棠緩緩走了過去,擡手打開了金色的鳥籠。
那小雀見狀當即就撲棱起翅膀,朝著天空方向飛去,一邊飛著,一邊嘰嘰喳喳的叫著,顯然是對於飛向天空,重獲自由的興奮。
兩人站在院中看著那小雀漸漸飛遠,消失在了視線中。
然此時,站在小院外的姬無淵也正看著這一幕,幽沉深邃的瞳孔,顏色深不見底。
江晚棠方才說的那番話,一字不差的都落入了他的耳中,心中。
說不出心中是何感受,但說不難受是假的。
江晚棠說的不錯,他一直想要的是她的心。
他亦知,在這份感情中,她始終若即若離,不肯交付真心。
他以為,隻要自己足夠愛她,縱她,給予她足夠的籌碼和安全感,總有一日能換得她的芳心。
他以為,那日的定情信物,便是她願意向他託付真心的開始。
......
可原來,隻是因為愧疚嗎?
姬無淵默默看著天空中飛遠的小雀,良久,唇角流露出幾分苦澀來...
他知道的,他留不住她。
即便他坐擁天下,卻不知該拿什麼留住她。
江晚棠的心,從不在他這。
不論是她,還是這段感情,本就是他強求而來的。
強行將她困在了這深宮,困在了自己身邊罷了。
這般想著,姬無淵心中的苦澀和痛意愈發濃沉,深重。
他捏緊了腰間那塊羊脂玉的海棠花紋玉佩,隨後轉身離開了鳳棲宮。
跟在他身後的王福海已經驚得瞠目結舌,全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姬無淵沒有折返回禦書房,而是一路走到了皇宮最高的城牆之上,負手而立站在那,俯瞰著整個京城盛景,萬家燈火。
觸目所及,一片新年的祥和喜慶之色。
不多時,一襲深色道袍的國師大人寂空,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國師寂空手持青玉拂塵,循著姬無淵的視線,眺望著眼前的萬裡江山。
他感慨著開口:「陛下,您看到了嗎?」
「這整個天下,萬裡江山都是您的!」
「何必自困於情愛當中?」
姬無淵看著遠方,始終沉默不語。
國師寂空見狀,平靜的面容上,那雙洞悉世事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向前一步,深色道袍在寒風中獵獵作響,聲音卻如寺廟鐘聲般沉緩悠揚,他說:「陛下,紫微帝星當空,您是一位帝王,是這天下之主。」
「感情有什麼好的,都是浮雲罷了,萬裡江山,帝王氣運才是你無堅不摧力量,至於紅塵癡念...」
「您還是清醒一點。」
「強求來的因果,註定不會美滿。」
姬無淵不悅的皺了皺眉,回回類似的話,他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於是,他收回目光,一記森涼的冷眼掃向了國師寂空,話語冷淡:「說吧,你今日特意過來,所為何事?」
寂空收斂了幾分,正色道:「陛下,鎮北王要醒了...」
「近日,王爺的身體已經開始有了輕微的反應,想來離徹底蘇醒的日子,也不遠了。」
寂空點到為止,沒有再說下去。
姬無淵修長的手指在城牆上,輕輕的叩擊著,在空氣中響起沉悶的聲響。
許久,他清淡的開口:「你是怕他醒了,孤與他,京城與北境再起衝突?」
寂空沉默著沒說話,一副顯然如此的表情。
姬無淵勾唇笑了笑,笑容深沉,意味不明:「國師大可放心,你擔心的這些不會發生。」
因為,剛剛,他在心裡已經做了一個決定。
一個於他來說,無疑是鈍刀割肉,又剜心剔骨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