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9章自責

　　烏雲遮天，眼看著就要下雨了。

　　斯伯年說道：「皇上，我們先找個地方避一避。等大雨過後，我們再走吧！」

　　見雲擎沒說話，睿哥兒說道：「爹，再急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啊！」這段時間，他們幾乎是夜以繼日地趕路。不過因為帶了棺木，走了這麼多天也才剛過盛京。

　　見雲擎不為所動，斯伯年忙說道：「皇上，若你淋雨病倒，皇後娘娘知道怕又得心急如焚了。」

　　睿哥兒趕緊接了話：「對呀！爹，上次娘因為我的事就病倒了。若你這麼愛惜身體，娘知道了一傷心說不準又病倒了。」

　　雲擎看了睿哥兒一眼，那眼神很是不滿。好端端地，竟然咒親娘，這不孝子。不過，他還是吐出了兩個字：「避雨。」

　　他們剛將帳篷搭建好，老天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原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的雲擎，沒想到抱著玉熙後很快就睡著了。

　　玉熙沒接這話，而是說道：「我讓白媽媽做了清湯麵。泡完澡，我們就去吃吧！」

　　夜晚的禦花園，也一樣美得讓人陶醉。玉熙走在花叢之中，溫柔地說道：「和瑞，你下午說你不該讓崔默帶兵去殺敵。」

　　「不渴。」最近，雲擎惜字如金。

　　啟浩默了默，說道：「你就不會勸著些？」看看他爹都成什麼樣了，從懂事以來就沒見他爹這般憔悴過。

　　睿哥兒取了打來的泉水給雲擎：「爹，你喝口水。」自崔默戰亡以後，雲擎就冷著一張臉，就是對睿哥兒也沒話。

　　不等雲擎回答，玉熙搖搖頭說道：「若是時光倒回，你也仍然會答應崔默，讓他領兵出戰的。」

　　「等回到京城就好了。」皇後娘娘最聰慧了，她肯定知道怎麼能開解皇上。

　　「好。」

　　到天黑以後，雲擎才醒了過來。手一掃，就感覺到旁邊是空的。轉過頭，就見玉熙正在軟塌上的燭光之下批閱摺子。

　　雲擎看著玉熙帶著祈求的眼神，心頭一軟點頭道：「好。」

　　在回宮的路上，見馬車裡寂靜無聲，啟浩忍不住問了睿哥兒：「阿睿，爹怎麼成這個樣子了？」瘦了一大圈不說，這精神狀況也很差。

　　睡了一個好覺，雲擎的心情沒之前那般的沉重了。

　　「我無妨。」

　　既兩人睡著了，他們也就沒必要在坤寧宮候著了。睿哥兒說道：「大哥，我們去看望下大姐跟長生吧！」跟棗棗才分開半個來月，也沒啥想的。他去公主府一來是見長生，二來是想讓棗棗轉交點東西給高海瓊。

　　睿哥兒點了下頭說道：「隻能這樣了。」反正不管他怎麼勸，都沒用，如今隻能期望他娘了。

　　將摺子放好，玉熙笑著說道：「剛才無事，就讓他們搬過來了。也不是什麼緊急的事，明日再批閱也無妨。」事情很多，但都不是需要緊急處理的。

　　不等雲擎開口，玉熙又道：「等你睡醒以後我們再說這事，好不好？」這語氣，跟以前哄佑哥兒沒區別。

　　佟氏看到棺木的時候再撐不住了，撲上去抱著棺木大哭道：「老爺，你怎麼能丟下我就這麼走了。老爺，你走了可讓我怎麼辦……」

　　公眾場合也不適宜私密話，玉熙隨著雲擎將崔默的屍體送到了崔家。

　　雲擎自幼教導他們兄弟，男人流皿流汗，就是不能流淚。自小到大，他也從沒見過雲擎哭。所以看到雲擎落淚，睿哥兒震驚得不行。

　　不過，阿睿也沒興趣去管崔偉奇的私事。也就崔默是他敬重的前輩，現在又為國捐軀，他希望其葬禮能辦得熱鬧風光，而不是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攪和了。

　　啟浩可比睿哥兒通透得多。不用去查，他就知道這女子身份肯定上不得檯面。

　　睿哥兒會將這事告訴啟浩，是信服啟浩能處理好這事的。現在得了啟浩這話，他也就將這事放開了。

　　輕輕地撫摸後背上一條兩指頭長的傷疤，玉熙柔聲說道：「你現在要做的事是吃東西，然後去睡覺。」

　　睿哥兒嘆了一口氣說道：「崔叔叔沒了的時候，爹他哭了。我自小到大，從沒見爹這般傷心過。」

　　「玉熙……」

　　良久，雲擎才開口說道：「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他去的。」若是他頂住壓力，堅決不讓崔默帶兵，崔默就不會死了。

　　「這是崔家的家務事，我們不要管。」庶子也好，外室子也罷，與他們無關。

　　「你去吧！我改天再去。」雲擎跟玉熙都睡下了，他得去乾清宮蹲著。如今，也沒什麼緊急事情需要雲擎跟玉熙來處理了。而他一般的事，他能做主。

　　睿哥兒並不是個八卦的人，會特意跟啟浩說這事也是有原因的：「大哥，那女人跟兩個孩子現在就在京城。聽崔偉奇的意思是要讓這兩個孩子認祖歸宗，然後給崔叔披麻戴孝呢！大哥，萬一唐氏不願接納這兩個孩子鬧起來，那崔叔的葬禮可就難看了。」

　　雲擎到京這一日，玉熙帶著啟浩以及朝中重臣到京城大門前迎接。

　　馬車內，玉熙雙手握著雲擎的左手，頭也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至於寬慰的話，一個字都沒說。

　　用老母雞做的底湯的清湯麵，還是很可口的。雲擎這段時間沒半點胃口，可在玉熙殷切的期盼下，他還是吃完了一碗清湯麵。

　　「等你一起呢！」說完，玉熙就叫了美蘭進來：「擺飯吧！」玉熙也麼餓著肚子等，剛才吃了兩塊糕點墊肚子。

　　在崔偉奇為了個愛慕虛榮的女人不願娶柳兒時，啟浩就知道崔偉奇在女色上是沒有自制力的。雖然後來封志敖跟杜韶還說他已經改好了，可啟浩根本就不相信。老話說得好，狗改不了吃屎。這不，才多久又老毛病犯了。

　　「你吃完飯沒？」

　　睿哥兒見狀，騎著馬貼近了啟浩，以隻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大哥，崔偉奇在外偷偷養了個小的，那小的給崔偉奇生了一對龍鳳胎。大哥，據我所知，這事崔家其他人還不知道。」

　　睿哥兒驚喜地問道：「真的？」從桐城到京城這段時間，睿哥兒都是跟在雲擎身邊照顧他的。知道自崔默戰亡以後，雲擎睡覺很不安穩，就算睡著沒多會又醒了。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睿哥兒看著雲擎滿面鬍渣不成樣，他是既心疼又擔心：「爹，我知道崔叔叔沒了你很傷心。可是你也要保重好身體呀！」

　　說起來阿睿不能理解崔偉奇的行為。想要納妾回稟主母，過了明路不是更好。做什麼還得偷偷摸摸，弄得孩子也成了上不得檯面外室子。

　　「勸了，可惜沒用。」費盡唇舌，可爹不理他能怎麼辦。

　　用完晚膳，玉熙笑著道：「我們去花園裡走一走。你已經好久，沒陪我散步。」

　　玉熙沒對此時做出評價，而是問道：「和瑞，若時光倒回，你真會攔著不讓崔默率兵出戰嗎？」

　　吃完東西以後，雲擎朝著玉熙說道：「我一個人睡不著，你陪我一起睡吧！」

　　睿哥兒覺得啟浩這眼神跟他爹一樣，冷冷的有些嚇人：「我是無意之中聽到崔偉奇跟他貼身隨從對話才知道的。」他也不想聽牆角的，可就是這麼巧地碰上了。

　　說完，睿哥兒看向安靜得有些出奇的馬車說道：「現在隻希望娘能開解爹了。」

　　啟浩心頭沉甸甸的。

　　啟浩擡頭看了一眼睿哥兒，欣慰地點頭道：「這事我會處理的。」

　　回到宮內玉熙就讓雲擎去沐浴，她取了衣裳後就進去給他搓背。

　　雲擎走到玉熙身邊問道：「直接在乾清宮處理這些事就行，何必搬到這裡來。」

　　玉熙聽著熟悉的鼾聲，眯上了眼睛，很快也睡下了。

　　雲擎跟玉熙給崔默上了香，然後鞠了三個躬後就回了宮。

　　雲擎沉默了下說道：「若是沒讓崔默率騎兵跟東胡人正面交戰，他就不會死。」

　　美蘭點頭。

　　情緒太激動，佟氏又暈了過去。好在玉熙吩咐了太醫院派了太醫暫住在崔府。

　　美蘭笑著搖頭，然後以蚊子似地聲音說道：「皇上跟皇後娘娘睡下了。」

　　看到瘦得脫形的雲擎，玉熙心疼得不行。她知道崔默戰亡雲擎會傷心難過，卻沒想到竟這般嚴重。

　　走出帳篷，睿哥兒對著斯伯年巴巴地說道：「我爹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呀！」雲擎心情低落，最近吃得少睡得也不安穩。

　　啟浩跟睿哥兒到坤寧宮時，見裡面靜悄悄的，小聲問了美蘭：「爹跟娘不在坤寧宮，去了乾清宮嗎？」

　　雲擎不說話，玉熙也沒開口。凈房內，靜得有些可怕。

　　雲擎喉嚨滾動了好幾下，最後還是沒有出言反駁。

　　睿哥兒苦著一張臉。他是真不知道怎麼安慰人。要是阿佑在這裡就好了，他肯定知道如何寬慰爹了。

　　「和瑞，當時那種情況，你沒有拒絕的餘地。」崔默將雲擎逼入了死角，由不得他反對。

　　雲擎不讓崔默率兵與東胡人交戰，是保護他。可這樣一來，他的形象就會受損，也會影響士氣。崔默想必也時候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會以死逼雲擎同意他帶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