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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為什麼對我例外?

  

  「哦?」溫璨懶懶地笑著問她,「別人口中的我是什麼樣的?」

  花灑在草坪上空噴出一道迷濛的彩虹。

  葉空凝視著那片在陽光下絢爛的水幕,一邊回憶一邊道:「金字塔頂尖的天才,生來就要當領導者,但偏偏又性格溫和,很多人都很憧憬你卻又不敢靠近——他們說,你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車禍讓你斷了腿,你接受不了現實,所以性格大變。」

  「但我們都知道,你的腿完好無損——可在我看來,你表現得,」葉空停住了腳步,看著面前男人的背影,一字一句道,「就像一個真的斷了腿的人一樣。」

  「消極、沒有生機,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哪怕是在沒人的時候。」

  她好奇:「難道,除了身體必須保持殘廢狀態,你還專門調整了自己的心理狀態嗎?」

  「……」溫璨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直到遠處的花灑都沉寂下來,他才悶悶地笑了一聲:「你還真是,一點都不給人留餘地,這樣很容易被人記恨的。」

  葉空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溫璨斂笑垂眸,看著自己的雙腿,半晌才緩緩道:「好歹也做了一個月的未婚夫妻,你怎麼好像一點都沒調查過我……但凡了解過一點你都會知道,那場車禍是真的,車禍現場那些皿也是真的。」

  「隻是真正在車禍裡斷了腿變成殘廢的,另有其人。」

  「……」葉空下意識想問那個人是誰,可直覺告訴她,這場事故裡的水很深。

  既然車禍和事故都是貨真價實的,那麼溫璨是怎麼做到偷天換日,讓所有人都以為斷腿的人是他的?

  要想辦到這一點,首先要買通的就是所有目擊證人,包括負責營救的人,和負責治療的醫院。

  除此之外,這些人甚至還要幫著他一起演戲,畢竟溫家獨子出事,溫家上上下下不可能不來看望,光是溫榮,隻怕就要天天都守在醫院裡。

  一次如此大範圍的完美的瞞天過海,需要動用多少可以絕對信任的人脈?

  而且,那個真正斷了腿的受害者,為什麼會甘願做一個不在場的幽靈,徹底從這場車禍中消失?他又是怎麼辦到的?

  最最重要的是,溫璨為什麼不惜做到這個地步,也要把自己變成一個別人眼中的廢人?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問題太多,水太深了。

  葉空覺得很麻煩,於是全部跳過。

  她直接問:「所以你是因為自責才消沉的?你認為是你害了那個人?」

  「……」溫璨又沉默了。

  在葉空看不見的角度,他視線落在地面上。

  陽光拉長兩人一坐一站的影子,他不需要轉頭去看葉空的臉,他隻需要看著地面,就能從那道影子裡,看出這少女的漫不經心。

  她看起來一點都不關心他的答案,甚至顯得有些不耐煩。

  於是,原本到了嘴邊的虛偽回答,不知怎麼就變了。

  他說:「不。」

  「我隻是本來就是這種人。」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葉空是意外。

  溫璨……是荒謬。

  ——就像烏雲被團團蒸發,露出藍色天空的一隅。

  又或者是壓在心臟上陳年的陰霾被拂去一個角落,吹進來微涼的風。

  他為自己這一瞬間的輕鬆感到荒謬。

  「……本來就是,消沉的人嗎?」葉空說話都有些卡了,她傻眼道,「這,這也是我能知道的嗎?你還真是不設防。」

  「……」溫璨終於忍不住笑起來。

  他笑得按住額角,聽起來肆意輕快的笑聲遠遠傳出去,引來了好幾個園丁的詫異眼神。

  他們似乎都在想「少爺今天怎麼這麼高興」。

  可葉空卻一點都不覺得他在高興。

  為了確認這一點,她甚至特意繞到了溫璨面前,隔著幾步距離,認認真真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

  溫璨:……

  笑不下去了。

  可雖然隻有片刻的時間,葉空還是確認了自己的直覺。

  溫璨真的不高興,不如說,正相反——他好像在生氣,甚至有些情緒失控。

  就像此刻,在她釘子般的視線裡,隻一秒鐘他就收斂了全部的笑容,快到讓人覺得病態。

  溫璨:「你在看什麼?」

  他音色難得如此僵硬。

  葉空卻回答得很坦然:「我在看你啊。」

  「哦?」他試圖拿回主動權,笑得不動聲色,「那葉小姐還滿意自己看到的嗎?」

  嚯,上一秒叫人小屁孩,下一秒叫人「葉小姐」。

  葉空眨眨眼:「你在生氣什麼?」

  溫璨:……

  「難道你也沒想到你會跟我說這些嗎?為什麼?」

  「如果你原本是心防很重的人,為什麼要對我例外?」

  「就算對我例外了,你又為什麼要生氣?你是在對我生氣呢,還是在對自己生氣?」

  溫璨:……

  接二連三的問題砸得溫璨都變無奈了。

  他淺淺嘆了口氣:「你不是說自己缺乏好奇心嗎?」

  「是你先主動勾引我的。」

  溫璨:……

  「你上學的時候語文一定很完蛋吧?」

  「不,我語文成績一向很好,經常拿第一。」

  「那一定是你們語文老師瘋了。」

  溫璨嘆了口氣。

  葉空卻走到他面前,保持這個微微俯視的姿態,眼眸卻很安靜地看著他:「所以,你要回答我的問題嗎?」

  「為什麼對我例外?」

  溫璨略仰起頭。

  他從小就習慣了被無數人仰視,還是第一次這麼認真地去擡頭看別人。

  說實話,有些不自在。

  可是那雙眼睛太平靜了。

  明明是個小屁孩,卻有一雙漆黑的、寧靜如夜色深海的眼睛。

  即便被這樣直視著,也依舊叫人感覺不到她的在意,甚至感覺不到她的情緒——一如既往。

  溫璨於是笑起來,他烏黑瞳孔映著璀璨日光,卻依舊有種沉溺於水下陰影的錯覺。

  他用這樣的眼神漫不經心瞧著葉空:「為什麼對你例外?那你要問你自己了,你做了什麼讓我對你例外了?」

  葉空:……

  她面無表情:「你在耍我嗎?」

  「好了,不逗你了。」溫璨移開目光,唇角的笑半真半假,「非要找個理由的話,大概是因為……你看起來就是那種,絕對不會對我產生感情的人吧。」

  一向覺得自己理解力超強的葉空聽不懂了:「什麼怪癖?你也是抖m嗎?」

  溫璨:……

  「我不是。」溫璨黑線道,「小屁孩的腦袋就不要用來想這麼複雜的事了。」

  「就是因為夠複雜才會引起我少得可憐的好奇心。」葉空離遠了一點,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想被我的問題淹沒的話,你最好少說這種意味不明的話。」

  溫璨聳了聳肩。

  這種帶點痞氣的動作被他做得非常優雅,簡直自帶貴族光環:「我突然覺得無所謂了,如果是你的話,大概問什麼我都會回答的。」

  葉空:……

  「所以你是突然想跟我這個小屁孩當忘年交嗎?」

  溫璨:……

  「你是有多記仇……」

  「超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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