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

　　淩朔又掃了一眼葉歸嵐，坐著的身體微微後退，靠在了後面的椅背上，「你也想試試新品種麼？」

　　萬俟無疆哈哈一笑，「這可不行，這小啞巴是我路上撿的，不是用來做實驗的。」

　　淩朔的眉峰微揚，「你撿的小啞巴？你能這麼好心？」

　　「別陰陽怪氣，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萬俟無疆雖然還是嬉笑的開口，但有了明顯的不悅。

　　淩朔敏銳地察覺到，輕哼了一聲，「隨便你。」

　　趴在萬俟無疆懷裡的葉歸嵐，隻希望此刻的自己，是一塊真正的石頭。

　　「我看到了你的新品種，怎麼做到的？」

　　萬俟無疆問完，手輕輕拍了拍葉歸嵐的腦袋，似乎在說，舅舅幫你問了，你可要聽仔細了。

　　葉歸嵐頭皮發麻，有她在，淩朔怎麼可能會說，你當他是傻子？

　　萬俟無疆看著她的小眼神，絲毫不在意，甚至將她往上抱了抱，一副十分親近的樣子。

　　淩朔冷冷一笑，「除非你懷裡那個是個不喘氣的，無疆，你當什麼話都能隨便說？」

　　不喘氣的……淩助教從前那副溫和姿態，是壓抑的有多狠。

　　葉歸嵐白了萬俟無疆一眼，萬俟無疆哈哈一笑，「不說算了，我自己看。」

　　萬俟無疆抱著葉歸嵐就要往裡面走，葉歸嵐忍不住手死死抓住萬俟無疆的衣服，他有毛病啊！

　　「萬俟無疆，不要太過分。」

　　淩朔坐在那裡，袍子下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隱隱動作，萬俟無疆轉過身，黑眸興奮地盯著他，「怎麼，要動手？」

　　葉歸嵐微微回頭，他隻覺得坐在那裡的淩朔，一張臉全都黑了。

　　他袍子下面多半是和鴉一樣的獸類身體，換殼……他似乎沒能為自己找到一個完美的人類軀殼。

　　什麼東西在袍子下蠕動，葉歸嵐聽著窸窸窣窣的聲音，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見過的黑色鎖鏈。

　　那鎖鏈彷彿有生命般，可以抽取魔獸體內的靈氣，隻要被鎖鏈套住，隻需短短幾秒，魔獸剩下的隻有乾癟身體。

　　真要打起來，以他現如今如此虛弱的樣子，應該不會是萬俟無疆的對手。

　　葉歸嵐微微揚起小臉，一萬頭草泥馬直接自心頭跑過，他能不能放下自己再動手？

　　把自己當成擋箭牌，萬俟無疆是幹得出來這種事情的。

　　「別再挑釁我，要打等我再休養一段時間，隨時奉陪。」淩朔低低開口，「我和你雖然在某些方面是一樣的，但不代表其他東西我就會縱容你。」

　　淩朔的獸眸揚起，「你真的敢帶著陌生人進去，我會讓殿下來處理這件事，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

　　萬俟無疆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方才縈繞他周圍尚且愉悅的情緒也悄然退盡。

　　萬俟無疆垂眸看了看懷裡的葉歸嵐，眉峰微微上揚，抱著她直接轉身朝外面走了，一邊走一邊大聲喊道，「不看就不看，你以為我稀罕。」

　　葉歸嵐趴在肩頭，黑眸瞧著坐在那裡的淩朔，他冷冷一哼沒動地方。

　　「別看了，再看他也認不出你。」

　　萬俟無疆將懷裡的葉歸嵐拎到面前，似乎方才的好心情又回來了，「果然啊，隻有我能認出你。」

　　他此刻已經帶著葉歸嵐走出了那條長型隧道，來到了外面的旋轉樓梯。

　　葉歸嵐感覺下面深處黑淵之內，飄上來的陣陣腥風，就看見萬俟無疆笑著將她舉到樓梯的中央。

　　她的下面，仿若是一張深淵巨口，隻等著萬俟無疆的一個鬆手動作。

　　葉歸嵐盯著他，沒有開口說話。

　　萬俟無疆哈哈一笑，舉著葉歸嵐的小身體，在空蕩蕩的黑暗上方晃了晃。

　　「你猜，我會不會鬆手？」

　　萬俟無疆沒有看到他預期的害怕，甚至慌張都沒有。他忍不住又狠狠晃了晃，葉歸嵐隨便他慌，不急不慢地看他，小嘴嘿嘿一笑，「你猜我猜不猜？」

　　萬俟無疆一愣，又是一聲哈哈大笑，他將葉歸嵐抱了回來，「不錯麼，學會了。」

　　他順著旋轉樓梯開始往下面深處而行，一邊走甚至一邊細心地梳理剛才葉歸嵐被弄亂的髮絲，「舅舅怎麼捨得呢，畢竟你可是無歸的孩子。」

　　萬俟無疆盯著葉歸嵐的小臉，他的整個人已經被黑暗完全吞噬，唯有那雙眼睛，閃閃發亮。

　　像是暗夜之力，兇獸亮起的眼睛。

　　你是無歸的孩子啊，所以……必須要死在我手裡，這才對。

　　葉歸嵐看著他那雙眼睛，突然探手。

　　啪！

　　兩隻小手直接糊了上去，萬俟無疆腳下的步伐猛然停下，任由那兩隻小手按住自己的眼睛。

　　葉歸嵐冷冷開口，「你不怕我挖你的眼睛嗎？」

　　她的手指就按在那對眼珠上，萬俟無疆繼續抱著她往下面走，「你想試試的話，舅舅可以讓你試試。」

　　「你要是扣下來了，就要再送給我一對。」萬俟無疆放在葉歸嵐背後的手輕輕拍了拍她，「至於拿誰的，我說的算。」

　　葉歸嵐猛然鬆開手，萬俟無疆卻挑眉，似乎有些不悅，「這樣就收手？」

　　「我不是你。」

　　葉歸嵐低低開口，小臉看著下方的幽深黑暗，「你要帶我到這下面去看什麼？」

　　萬俟無疆輕聲一笑，帶著她往下面走，「舅舅我都說了要帶你看好玩的東西，說到當然要做到。」

　　樓梯在向下不斷延伸，萬俟無疆的嘴角越揚越高，「以小歸嵐的智慧，看到成品，也會有所收穫吧。」

　　萬俟無疆停了下來，似乎厭煩了無限的樓梯。

　　「不想看麼？」

　　葉歸嵐沒有開口，淩朔到底在這一個領域做到了什麼地步，她自然想看的，若是以後雙方交戰，這都是寶貴的戰鬥信息。

　　淩朔在魔獸和人類融合之上在不斷進化著自己的改造能力，交易場上的那個獸化人，已經能夠看出來，攻擊性和狂躁性有多強。

　　也許完美融合他已經做到了，現如今追求的是另一個極端。

　　「好了，知道你想看。」萬俟無疆探出手指，忍不住將她皺起來微微扒開，「雖然是易容的，但這樣的小歸嵐醜死了。」

　　要你管啊！死變態！

　　葉歸嵐在心裡狠狠罵了一句，揮開他的手，下一秒，她整個人便自樓梯中央，墜了下去！

　　正確說來，是萬俟無疆抱著她，直接跳了下去！

　　腥風呼嘯而來，自下而上地瘋狂推著臉頰，葉歸嵐忍不住探出手死死按住臉上的面具，生怕被吹走。

　　她的頭髮全都向上豎起，萬俟無疆黑眸看著下方，絲毫不在乎這樣的高度能不能平穩著陸。

　　自高處墜落，墜了有足足十幾秒，葉歸嵐看著上方早已經不見了的小門洞，這應該有幾百米？

　　「快到了。」

　　萬俟無疆的聲音透著隱隱興奮，他的手抱著葉歸嵐，便在下一秒，突然停了下來。

　　嘩——

　　剛才飛起的頭髮緩緩落下，旋轉樓梯的盡頭便在眼前，一扇門在樓梯的盡頭處。

　　葉歸嵐看了看萬俟無疆腳下的地面，忍不住瞪大眼睛。

　　他腳下並不是地面，而是一池沸騰的液體。

　　萬俟無疆懸空的踩在液體之上，下方的液體溫度沸騰，表面有著一層大大小小的水泡。

　　萬俟無疆縱身一躍，直接到了旋轉樓梯鏈接的地面之上，他回身，用手指了指，「記得下次來的時候，千萬不要學舅舅這麼下來，如果小歸嵐非要這麼做，那就記得要在這裡停一下。」

　　說完這些，萬俟無疆拍了拍葉歸嵐的小腦袋，「記住了嗎？」

　　他是真的在教她？

　　葉歸嵐看著萬俟無疆，似乎很滿意她這樣驚訝的小表情，萬俟無疆噙著笑容，帶著她直接推開了那扇門。

　　「吼——！」

　　門剛推開，隱隱的獸吼不斷，不同於純正的魔獸嘶吼，這裡面還顫著人類的嘶喊。

　　葉歸嵐聽得渾身汗毛都要豎起，屠宰場嗎？

　　推開的門自他們身後合上，萬俟無疆帶著葉歸嵐一直不停地往前走，距離那些獸吼發出的位置越來越近。

　　一個轉彎，一切映入眼簾。

　　眼前的，是上百個大小籠子層層疊疊，分佈在眼前很是寬闊的巨型地底洞穴之內。

　　籠子裡面，或人或獸，脖子之上都拴著一條黑色鎖鏈。

　　萬俟無疆帶著葉歸嵐走在籠子中間，就走在剛剛好的距離，任憑籠子裡的人怎麼探都探不到他們。

　　「小歸嵐，怎麼樣？」

　　萬俟無疆抱著她站在某個籠子前面，「淩朔，是個天才啊。」

　　葉歸嵐已經顧不上聽他說話了，她的眼睛看著這一片籠子，隻覺得脖子被一隻手死死卡住，呼吸都喘不上來。

　　不再是隻有小孩子，這籠子裡面所見到的人類，已經近乎涵蓋了所有年齡。

　　「救……救……！」

　　一隻手自籠子內瘋狂地探出，想要去抓萬俟無疆的腳，葉歸嵐聽著這個聲音猛然轉頭。

　　籠子裡的一個年輕男人，紅著眼睛將手臂拚命地往外面探，似乎站在這裡的萬俟無疆是他的救命稻草。

　　葉歸嵐掙紮著要下去，萬俟無疆卻按住她，「小歸嵐，我帶你來這裡，可不是讓你來發慈悲的。」

　　「救……啊！啊啊啊！」

　　籠子裡的男人突然一聲嘶吼，真箇人瘋了般的開始猛撞籠子，他那雙眼睛死死盯著萬俟無疆，盯著葉歸嵐。

　　那裡面是絕望，丟失了一切希望的無盡深淵。

　　噗嗤——！

　　人類的手臂被迫成為魔獸的樣子，他整個人倒在地上抽搐，疼快要移位，人類的皿肉一層層開始剝落，他仰頭嘶吼，卻根本逃脫不掉。

　　萬俟無疆冷冷的看著，帶著葉歸嵐繼續往前走。

　　這一路，從最開始的睜大眼睛，到最後的不忍直視。

　　從最開始的憤恨，到最後的悲涼。

　　「這也隻是淩朔試驗的一部分，人類獸化之後的力量，看來他有挖掘出了不少。」

　　萬俟無疆興奮的喃喃低語，「不愧是他啊，真期待以後他會做出什麼樣的品種，會不會更完美？」

　　葉歸嵐死死咬著嘴唇沒有出聲，她隻覺得自己宛若身處地域之中，遍地痛哭哀嚎，惡魔在親自帶著她前行觀賞。

　　「小歸嵐？」發現懷中的小人沒出聲，萬俟無疆低頭看了看，看著她壓抑的小臉笑了，「怎麼，這不是你想看的？」

　　萬俟無疆見她依舊不出聲，似乎更為開心，「還是說……在你眼裡，這些都比不上萬俟一族的皿脈覺醒之力？」

　　葉歸嵐猛然擡頭，他什麼意思？！

　　「說的也是啊，畢竟這些都是冒牌貨，再怎麼融合，再怎麼完美，都不如天生的好。」

　　萬俟無疆咧開嘴，露出了裡面的細碎白牙，「除了短命，近乎沒什麼缺點了。」

　　「隻可惜啊，萬俟一族的皿脈之力最後到了無歸身上，若是換一個人該多好啊。」

　　萬俟無疆喃喃低語，隨後又低下頭來。

　　「不過現在也快了，新一代的皿脈之力很快就會覺醒，這對於淩朔來說，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周圍的嘶吼聲讓萬俟無疆不悅挑眉，「這裡實在太吵了，走了走了。」萬俟無疆迅速抱著葉歸嵐往前行進，不出一會兒工夫到達了另一扇門前，推開走出去，在門扉合上的瞬間，裡面的聲音似乎被完全隔絕。

　　還是黑暗幽深的通道，但似乎不再是旋轉而上而是一條通路直達前方，萬俟無疆抱著她放慢腳步走著，饒有興味的開口道。

　　「小歸嵐，你知不知道淩朔那傢夥，竟然被某個傢夥重傷到要換殼的地步，啊，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重傷他的人是誰，那傢夥咬死都不開口。」

　　萬俟無疆興奮無比的低語，「他是想防著什麼呢，那傢夥身上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葉歸嵐聽的再一次頭皮發麻，淩朔竟然沒告訴別人是她重傷的他。

　　他和萬俟無疆，在這個組織內身居高位卻各自有著各自的小心思。

　　他不想讓他們知道的……應該是她體內的這四隻。

　　「這個殼子也是勉強套上，不過很快，萬俟一族的那個就好了。」萬俟無疆開口，葉歸嵐直接瞪大眼睛，淩朔要換萬俟一族的殼子？！是皿脈覺醒的那個？！

　　「哎呀呀，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

　　萬俟無疆挑眉，手輕輕的蓋住葉歸嵐的耳朵，「乖孩子，全當沒聽見好了。」

　　【作者有話說】

　　不要隻看更了多少章，也看看章節字數。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