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顏舜華起得很早，到靈堂的時候除了一個莫星離其他人都不在。

　　「顏小姐，早。」莫星離主動打了招呼。

　　「早，隻有你一個人。」

　　「嗯，我讓他們都先去休息了。」

　　顏舜華點了長明燈，掃樓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聽說蘇西小姐懷孕了，她最近怎麼樣？」

　　談到蘇西，莫星離臉上不自覺露出一絲笑意：「先把她送回永國了，那裡更安全，除了脾氣大了點之外，一些安好。」

　　「孕婦比正常人要敏感，總是希望有人陪在身邊的。」

　　莫星離看著她：「顏小姐也是一樣麼？」

　　顏舜華面不改色：「我不是普通人。」

　　莫星離沒再接話，起身擡步走了出去。

　　顏舜華在靈堂坐了一會兒，張懷中才急忙跑了進來，他看著顏舜華：「大小姐實在抱歉，我已經讓人去給您準備早餐了。」

　　顏舜華早上起得早，傭人們都還在休息。

　　「沒關係，這幾天你們也辛苦了。」

　　張懷中滿臉尷尬：「那我讓她們直接把早餐送到這裡來吧。」

　　「好。」

　　不多時，傭人就把早餐給送了過來。

　　顏舜華看著那碗小餛飩，眸光微動了一下。

　　張懷中看著她什麼也沒問而是直接拿起勺子開始吃了，才總算鬆了一口氣。

　　顏舜華正吃到一半，外面就傳來聲音。

　　顏舜華擡頭，就見雲容和陸之白走了進來。

　　雲容滿臉疲憊，可見這幾天也沒休息好。

　　「來了。」顏舜華開口。

　　雲容點頭，她看著桌上千術的遺像：「這是假的嗎？」

　　「是真的。」

　　雲容咬牙：「怎麼會，他這麼壞的人，根本不該這麼輕易地死了！」

　　「雲容……」

　　雲容轉頭看她：「你實話跟我說吧，是不是你們故意演戲？或者是給誰設計的圈套？」

　　顏舜華搖頭：「不是，他走的時候我就在旁邊，遺體火化的時候我也在。」

　　雲容滿臉不信，眼淚卻不自覺流掉了下來：「怎麼可能……他不想要我的原諒了嗎？我都沒當面跟他說原諒他呢……」

　　陸之白直接將她擁進懷裡。

　　雲容將頭埋進他的兇口，從嗚咽變成了哭訴：「你說我到底是倒了什麼黴，遇到袁千術這麼冷皿的人，利用我的時候不問我答不答應，連死了也不讓人通知我……還說等他死了讓我鞭屍，可是就剩這一盒子灰，讓我怎麼鞭屍……」

　　顏舜華聽著雲容的碎碎念，眼睛又有些濕潤了，雲容與千術相識多年，那些時間裡，除了利用之外，又怎可能沒有真心。

　　可是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寧可被人恨。

　　細細想來，無論是在東辰還是在千朔，他活著，都不是為自己。

　　雲容為靈堂發洩了一會兒情緒，才被陸之白帶了回去。

　　顏舜華轉頭看著千術的照片：「見完她，你應該安心了吧？」

　　照片裡的人笑得溫柔，就像是從前對她的有應必答。

　　顏舜華站起來，走到門口看著迎面走過來的言奇：「弔唁結束了，擇日下葬吧。」

　　言奇也沒多問，隻是輕點了頭應下。

　　顏舜華從千術的院子出來，直接去了小茶樓。

　　守著茶樓的傭人見她來了，忙開口打著招呼：「顏小姐。」

　　「給我沏一壺茶吧。」

　　「好的。」

　　沒多久茶被端了上來，還有些精緻的配茶點心。

　　顏舜華坐在矮塌上，一邊品茶吃點心一邊看著窗外。

　　隔壁院子的楊樹花已經謝了換上新葉，枝頭還站著幾隻唱得歡快的鳥兒。

　　在這裡，時間好像也變得慢了起來。

　　顏舜華看著看著，便漸漸感覺困了。

　　傭人見她快睡著了，便出去給她拿薄毯。

　　但才出去，便看到一個男人從樓下慢慢走了上來。

　　直到他走上樓，傭人看他手裡拿著的薄毯子：「顧先生，顏小姐睡著了。」

　　顧言玦淡笑了：「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來守著她。」

　　為了不吵醒人，他聲音放得很低，傭人甚至可以從語氣裡感受到他此刻的溫柔。

　　吩咐完，顧言玦擡步走了進去。

　　傭人站在門外，她也聽過不少網路上對這兩個人的種種傳聞，但是現在她又覺得，顧言玦似乎並不像是那些八卦新聞裡所寫的那樣冷酷。

　　他對顏小姐，其實是很好的。

　　----

　　顧言玦走進茶室，矮塌上的女人已經睡著了，隻是因為身形不便，所以姿勢有些奇怪。

　　他走到她跟前，稍微將她的身體扳正一點，然後蓋上毯子。

　　難受的睡姿得到緩解，女主微皺的眉頭都變得舒展了。

　　顧言玦給她調整完姿勢，在矮塌的另一邊坐下來，拿過桌上已經放涼的茶杯，又重新倒了一杯熱的。

　　他坐在顏舜華的對面，也跟她一樣看著外面的景色。

　　從上午到下午，顏舜華幾乎睡了一個白天，直到傍晚才醒了。

　　她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身上的毯子。

　　掙紮著坐起來，才發現旁邊坐了一個人。

　　她看著已經趴在矮幾上的顧言玦，愣了幾秒之後才回過神。

　　他怎麼會在這裡？

　　正準備起身從矮塌上下來，顧言玦卻醒了。

　　「什麼時間了。」顧言玦問。

　　「不知道。」

　　顏舜華伸腳去夠自己的鞋，大概是睡著的時候不自覺踢掉了。

　　顧言玦站起來，彎腰將鞋撿起來，然後半蹲下來給她把鞋穿好。

　　顏舜華心裡微動一下，然後站起來。

　　「我打算舉行下葬儀式了，明天。」

　　「再等幾天吧。」

　　顏舜華轉頭：「為什麼？」

　　顧言玦看著她：「還差一個人沒來。」

　　「你說的的那個人不會就是戚正卿吧？」

　　「嗯，是他。」

　　顏舜華冷聲：「他沒資格來弔唁，要不是他故意折磨，千術的病也不會惡化得那麼快。」

　　「熙熙，我們不能這麼看待事情。」

　　「那請問我該怎麼看？你生前威逼利誘還不算，現在連他的葬禮也不放過？」

　　顧言玦緊抿著唇，臉色僵硬，顯然是被她的那句話給氣到。

　　「無論你什麼理由，我明天一定會給千術下葬。」顏舜華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