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詫異
如月認識的人裡也隻有張採薇不用去選秀,可也聽說有人上門求親來著,而這位品大員的女兒終日憂心忡忡。不曉得是不是有了屬意的人了,她隻是味的倔強硬扛著說都不中意。
如月明白這半年是他們這幫姐妹能聚著玩的最後時光了。之後嫁為人婦再見就難了。越想越煩心,她嘆了口氣便起身麻利的拾掇好自己。來到後院。天仍舊麻黑著,濟蘭最近直待在宮裡,也沒人指導如月的武術了。她嘆了口氣,活動了下手腳,在武器架上拿上根齊眉棍耍了起來。接著便是落英劍法和踏雪的腳法,最後調息打坐連內功。待全部練完天已經大亮。鑲玉躲著腳呵著手縮著身體過來給主子裹上鬥篷,她看著如月的手皺著眉道:「姑娘,再這麼練下去您還要不要您的手啦,瞧,都出繭子了!還粗成這樣!太太見了要心疼死!」
如月擦著汗白了她眼道:「那有什麼,針線已經把手做殘了,你倒是有芊芊玉手,可惜首無縛雞之力,看就是氣皿不足,還是得多活動,要不等上了年歲就成日的病吧。」
「姑娘又說這種話,女孩兒家的哪個不是如此,就您怪,倒時成了親,姑爺要是嫌棄了可怎麼辦?」
如月拿帕子打了她的頭,「誰嫌棄誰啊,臭丫頭!就你那女紅活兒不被嫌棄才怪!我還沒嫁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我過兩天就先把你嫁了呀。」
人說笑著回到了房裡,流蘇澄心給她換了衣服又重新梳妝好,待到中午濟蘭回來了,還帶回數條銀魚,說是爺賞的朝貢,見他還拿著剛炒好的栗子,如月便剝著吃了起來,又讓流蘇拿魚下去說晚上燉湯喝,讓澄心端著點心匣子上來,她嘴裡塞著吃食,便含混道:「哥,這是澄心做的水烏他,前兩日天冷就做了些。快嘗嘗。」
濟蘭掂了塊吃了,他見妹妹吃栗子吃的手都染了,搖頭道:「你這貪吃鬼。慢點呀。母親怎麼不在?」
見如月顧不上說話,澄心道:「大爺,太太去看鋪面了。」
濟蘭皺眉道:「怎麼,還要在京師做生意?」
「不是。是幫富察家的太太看鋪子去了,富察太太的親戚要來京師做生意,他家入了夥,佔了大頭,太太被人請著去出謀劃策了。」
濟蘭點點頭,如月總算吃完了,就笑嘻嘻道:「你這回休沐幾日?」
「三日吧。」
「好。那我明日就請烏姜姐姐來。她最近心情可不好呢,你知道麼,紮琴也要去選秀。」
濟蘭隻嗯了聲,如月看了看安靜吃著點心的少年,不再多說什麼她專心吃起了栗子。如月知道那兩個人現在真的很好,不用自己擔心,隻是她有點不明白這個時代怎麼總有人能在不動聲色間許了心,個眼神,句話,件信物就可以海枯石爛了。如月遺憾的想,這種見鍾情的愛情與自己是絕緣的,她需要的是時間,更需要坦誠,那樣才讓人放心不是麼?想到愛,她不免就想到了現世的傅山,現在他大約大學畢業了,已經把自己淡忘了吧?當初沒問出的話會是怎樣的答案呢?自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紫禁城,寧壽宮。
皇太後坐在正屋的羅漢床上揉著眉心,訥敏看了眼昧,後者上前欠身問道:「太後,要奴才給您揉揉頭麼?」
皇太後搖頭道:「算了,看時辰皇上待會兒就要來請安了,去把香換了,聞多了實在不舒服。」
昧得令退了下去。訥敏道:「太後要去外面走走嗎?今兒還有點太陽,也不冷。」
「最近總是乏力哪裡也不想去。哀家且問你,今兒來的兩撥人所求之事你怎麼看。但說無妨。」
訥敏小意道:「主子,奴才怎敢妄自推論主子們的心思。」
太後也沒再為難訥敏,自語道:「在宮裡待的久了連你也不敢說真話了,呵呵……哀家的這些孫子都長大了呢,個個兒都是人精。宮裡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就會有種說法,這回換做旁人倒也罷了,居然個是保成個是胤褆,怎麼看都不是為了人來的。」
訥敏垂著頭不說話,太後嘆口氣道:「看皇上的意思吧。去把拼圖拿來。」
當皇帝來寧壽宮請安時,看到戴著花鏡的皇太後認真的思索著下片拼圖往那裡擱,見玄燁來了她便停了手。
皇帝請安完畢,皇太後指著拼圖道:「還是這東西好,能消磨時光,就是太費眼。皇上你看看,這片往哪裡放呢?」
她手裡拿的是個女仙,玄燁看了看微微笑道:「這侍女自然是在壽星身後的。」說著他接過拼圖放下去,皇太後道:「怎麼就不是在福祿仙身後,或者在那邊跟小童嬉鬧呢?」
「周邊色澤相似,她的眼神專註,是看著棋盤。這邊上的藍色和壽星的外衫樣。」
「嗯。有理。還是皇上眼力好呢。今日我這寧壽宮也有件為難的事兒請皇上決斷。」
「您請說。」
「今兒上午惠妃來我這裡請安,說起明年的選秀,說相中個女孩讓我做主。下午了佟佳氏進宮來見我,說是保成相中了個姑娘要收做側室。其實孩子們納個人也不是什麼事兒,為難就為難在他們求的是同個人。您說怎麼好。」
玄燁已然明白,道:「您不用再說了,這事兒朕都知道了。這兩個不省心的東西要的哪裡是人,就隻是為爭個面子罷了!這會兒不曉得在哪裡聽到風聲了。說朕要重用琅家,又傳說會把琅家的格格指給阿哥,前些日子裕親王就給朕說過阿爾吉善也向他提過此事。真真可笑,為了個不相幹的甚至沒見過的女子便如此相爭,不是意氣是什麼。如此哪裡還有半點皇子的樣子。額涅,該怎麼做朕自有主張,您不必理會他們。」
太後淡笑道:「皇上。其實我確想在明年選秀時將琅家的格格配人,這孩子我看很好,人活潑性子隨和,並不好勝,唯不足的便是家門太低,進皇家自然不可能。後來我就想到了宗家的幾個孩子,年齡相配的也有好幾個。這樣她便能長留京師,我也時常能招她進宮。您以為呢?」
玄燁道:「您也說了此女身份不夠,而且之前也是生過病的,雖說好了,可還是不美。其實您想常見她也很容易,進宮做侍女在您這裡伺候,或者……胤裪過不了多久就要出宮開府了。」
「啊。皇上的意思是……」太後沉吟片刻,略帶遺憾之色道:「她才歲吧。」
「為皇家盡忠是她的榮耀,也是朕給琅家的恩典,是別家求也求不來的。不過,還有日子呢。她的安排朕會好好考慮的。」
太後盯著他看了會兒,撚著佛珠嘆息聲道:「琅家格格怎麼安排自然是皇上決定的。隻點還請皇上將這孩子護好了,宮裡不是什麼人都能適合待的。琅如月最終會成什麼樣誰也不知道。」
玄燁神色懍,身為皇上他對宮裡的事兒無有不曉,琅家的事自然也清楚。琅家受恩寵的真正的原因除了嘉,皇太後和他自己無人明白,他們隻道琅家是受餘蔭獲寵,即使就是這樣,已經引起多方注意了,是該說他的那些孩子們敏銳呢,還是該說他們用心太深?隻顧討自己的歡心,處鑽營擴充勢力不謀正事。這讓他很不虞,特別是胤礽,這兩年的所作所為實在有些過分,知兒莫若父,胤礽討琅如月為了什麼玄燁很清楚,當玄燁再想起永和宮裡的傳聞他就更加厭煩了。也許將琅如月交給蘇麻拉姑是最好的法子,既不會讓太後生氣也不會再起什麼波瀾,隻是近些年那位主子身體愈發不好,帶著胤裪已經很辛苦了,再去個丫頭是不是太累了?玄燁有些猶豫,不過還有大半年時間能好好想想呢。
宮裡沒有不透風的牆,寧壽宮相爭之事很快就通過各種渠道傳到了各方,這也引來了不同人的不同心情。永和宮裡,德妃正招呼著按制來請安的長子,每當她看到這個不常見到的兒子冷峻的臉上擺出的恭敬,心裡就有不自在。德妃清清楚楚記得他和佟佳氏如何相處的,而他們現在弄得不像母子倒像是君臣般,恭敬但無趣。這讓她深覺討厭,但久經宮闈之爭的女人是不會把真實的情緒展露出來的,皇上喜歡的是兄友弟恭母賢子孝!於是她對胤禛永遠都是溫和有禮的,從到用的茶和賞的東西個個到位,誰也挑不出來錯兒。
正當德妃想和胤禛再說下明年女兒安公主出嫁之事,才說了個開頭就見胤禎臉氣憤的大步走了進來,太監王喜緊著步伐跟在其後。
「怎麼不通傳就進來了?」德妃看了眼胤禛笑盈盈道:「多沒規矩。」胤禎見自家哥哥也在便很粗糙的向他見了個禮,然後皺著眉直視德妃道:
「您怎麼騙我!」
德妃訝然道:「額涅何時何事騙你了,出什麼事兒了?」
「您會不知道?今兒在寧壽宮的事兒。」
「哦~是為了她呀。」德妃似是在回憶,然後瞭然笑道:「我當是什麼事兒,原來問的是你大哥和太子相爭的事兒。」
胤禛今日去了戶部,下午回宮向皇帝復命,接著又趕過來向母親請安,路忙下來寧壽宮的事兒他還真不知道。猛然聽到這個消息他著實驚,那個她是誰他可是很清楚的,那兩個人怎麼就突然有此舉動?但聽胤禎恨聲道:「您說怎麼辦吧。」
德妃悠然微笑道:「急什麼,你當你皇父會同意這事兒麼?」說著她招手讓兒子過來,掏出帕子給他擦汗,「這麼冷的天居然能出汗,你是走過來的,還是跑過來的?屋裡熱把披風解開吧。」
「先不說這個,額涅,上回咱們說的能成事麼,她……不會在選秀的時候被旁人挑走了吧?要是那樣,兒子現在就同阿瑪說去。」
德妃蹙著眉道:「說什麼,說你也要討要她?兒子啊,你這不是成事,是壞事,而且你這麼參合進去讓你皇父如何想?你皇父最最見不得的就是為了女人傷兄弟和氣!況且你那兩個哥哥相爭可不是真的喜歡,明白?」
胤禎愣了愣,終於冷靜下來,他想了想握拳道:「可惡!不喜歡為什麼爭!京師那麼多女人呢!額涅,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我隻知道皇上不會把她隨便配人的,特別是……」說到這她看了眼思索中的長子,壓低聲音道:「不過,話說回來,你皇父到底怎麼安排的額涅可真是猜不著了,但是你放心,該你的定成不了別人的。這事不能急,特別是在這風頭浪尖上,得徐徐圖之。」
胤禎見德妃說的有理,便很不甘願的嗯了聲。沉默了會男孩兒突然看向胤禛,「哥,那個……」他有點臉紅語氣裡帶著懇求意味的小聲嘟噥了兩句。
胤禛很少見他有這樣的表情,心裡詫異,可對方的聲音實在太小,便問:「何事,弟?」
「弟弟的這事兒,你絕對不能說出去呀……即使是……毓慶宮裡的那位。」
德妃看了眼胤禛,她知道這兄弟兩向不親厚,胤禛為人又刻薄,上回在貝勒府上的事兒她多少知道了些,心裡實在不痛快,這回如果……那她定要出面維護胤禎的!她用餘光看過去,隻見胤禛皺眉道:「什麼事兒呢?哥哥可聽不明白了,不過你放心在永和宮裡的事兒從我這裡是絕不會洩出去半點的。」
德妃皺了皺眉,卻沒說話隻端著茶吃了口,胤禎定定的看著自家哥哥斬釘截鐵道:「我信哥的話。不過……往後你不要再那麼說她了,其他人我不管,即使教訓弟弟也沒什麼。可她不行!」
胤禛起身道:「這話我可越聽越不明白了。沒錯兒的人我是不會訓的,不管是誰。額涅,若無事,兒子這就告退了。」說著他便施禮請辭。
德妃聽了胤禎的話非常不高興,這麼小就向著媳婦將來還了得,她的臉上再也笑不出,不耐煩的擺擺手道:「你去吧。」
胤禛走後,德妃清了清嗓子正要好好教育下兒子,就聽他道:「額涅,你看,這是兒子給您帶的好東西。」說著他讓王喜過來,那太監手裡拿著個小薰爐,「這可是我新得的,說是比宮裡的香還要好,額涅不是最愛清淡的香味麼,嫌宮裡的這些太濃又俗氣,您試試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