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病情
如月自然不會多管閑事。對誰都是格格該有的態度。這日她去請安的時候,臉病容的側室正歪在床上養病,福祿正小意的側坐在床上給她喂葯,隻吃了口李瑤不耐的推開她的手。呵斥道:「這麼燙!是要我的命嗎!」
福祿忙堆笑道:「是奴才錯了,主子莫惱,大夫不是說了要您安心養病。動怒可是萬萬不成的呀。」
李瑤冷笑道:「這個家個個巴不得我死了呢,兒子好都給她養著!還假惺惺的請什麼大夫來!」如月覺得自己不適合再待下去,可李瑤沒下令。她就隻能安靜的站在那裡。
此時隔壁房裡傳來孩子的哭聲,「去把隆慶帶過來。」李瑤的聲音柔和了些,吉祥得了令去了,不多時她就抱著弘時過來了,李瑤接過來抱著,臉上都是柔情。她哄了會兒弘時不哭了窩在她懷裡安靜的瞪大眼看著自己的額涅,李瑤這時才看向如月。
「聽說昨夜爺沒宿在妹妹屋裡。隻怕是體貼妹妹南巡伴駕累著了,你可別往心上去。再說那可是烏姜。想來你也是不會介意的,她可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呢,唉,都個個想要孩子想瘋了,不過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積下那個福分呢!說句不該說的,如月妹妹,萬不可失了防人之心,即使是朋友也樣,說的不好聽,誰都想要在內宅站住腳,能得到貝勒爺的恩寵。可是呢,所謂樹大招風,妹妹這次陪著爺去南巡有好也有不好,你想啊,如此得爺的心,那不就是動了某些人的逆鱗了,這次能因為我沒去給她請安奪了我的孩子,那麼下次就能因為你受寵動了整治你的心。現今的她可是不得了呢,貝勒爺怕惹得她再次生病就隻能事事由著她,你說要是她看你不順眼在貝勒爺那裡挑兩句是非話,還會有你的好日子過嗎?我就是你的前車之鑒啊!」
「多謝側福晉的提點,如月謹記在心。」
再問如月就個勁兒裝沒聽懂,這樣不鹹不淡的回答讓李瑤甚是不滿,不過她可不想在這個時候為自己再添個敵人,所以著沒動氣,閑聊了幾句話後揮手讓如月退下了。
如月走後,李瑤的臉陰沉下來,福祿上前低聲道:「主子,琅如月這個女人可不得不防啊。」
「我怎麼能不知道,不過不用我動手,有人會收拾她的。」
「您的意思是福晉?」
「以前的非印不會,可現在的她定會。沒了孩子的女人就是這個樣子,瘋婆子!箭射出頭鳥,琅如月就是這隻鳥,得了爺的恩寵,那就招來嫉恨,我用不著先出手,看看非印的行事再說。哼,讓你奪我的兒子,不論是耿烏姜和琅如月,他們很快就會有孩子,難道個個你都能搶過來,或者你會想著法子去害他們,不過那就管不著我的事啦,最好是兩敗俱傷!」李瑤狠狠的說,過了會兒她又換了愁色:「福祿啊,隻是昀兒在非印那裡怕是要吃苦了,你定要多留意,把我的話給他帶到,就說額涅始終是他的額涅。」福祿應了,李瑤低頭看著吃著手指的弘時,低頭吻了下他的額頭,「我護不住你的哥哥,但是你,我拼了命都要會護住。」
歲的弘昀住在了弘暉的屋裡,這間他曾經想進但是沒能進來的屋子竟突然就成了自己的屋子,福晉怎麼就成了額涅了呢?額涅卻成了額娘!小男孩到現在都反應不過來,看著擺著床上的衣服他皺著眉瞪著範嬤嬤,後者和顏悅色道:「阿哥,你看著衣服多好看呢,換上吧。」
「我不要,這是哥哥的。我就要穿我的。」
「聽話,你這樣福晉會不高興的。」
「她不是額涅,我不要她,我要回家,我要我自己的額涅。」說著弘昀開始大哭,範嬤嬤和方嬤嬤忙開始哄。裡面吵吵鬧鬧。門外的碧璽卻是膽戰心驚,她偷眼去看主子的表情。非印冷峻著臉,面頰的凹陷讓她看上去很淩厲,「還真是李瑤那種女人教出來的小孩,暉兒就從來不會這麼胡攪蠻纏。」她的語氣出乎意料的溫和,碧璽不敢搭腔。非印嘆了口氣道:「早知道就該要弘時。從小帶還是能好些,不過還是弘昀能讓那個賤人更心痛吧,畢竟起住了年。哦,聽說爺又沒有去琅如月那裡?」非印回過身向屋裡走去。碧璽跟上前,小意道:「正是。這兩日都在耿格格那裡住著。今日說是來您這裡。」
非印冷笑聲,沒言語。
「主子。琅格格是不是惹貝勒爺生氣了,怎麼自從南巡迴來爺都沒去過她那裡呢。這都有大半個月了吧。」水晶插話問道。
「惹貝勒爺生氣?」非印進了屋,指著花瓶道:「花都敗了。去摘些新鮮的來。」春花領命去了。非印坐了下來,看著兩個心腹道:「能有什麼事兒大得過耿氏留著荷包,李瑤勾結皇莊的人私賣木料?雖然不曉得原因,疏遠迴避琅如月很有可能不是爺的不得已之舉,可是啊,這麼多年了你們誰見過他對誰有不得已,即使是當年不得已娶了我。竟能做出兩年不進寢室的事來麼。對嫡福晉都是這樣更別說對側福晉和格格們了,咱們的琅格格看來在爺的心裡是很特別啊。」
碧璽遲疑的問道:「可是沒孩子就什麼也不是。如果爺疼惜琅格格難道不該讓她有個孩子。這樣不論是升等還是名聲都是有利的呀。」
「那也得看她能不能懷上了。而且不是說要以純凈之神侍奉佛祖麼?」
碧璽不說話了,水晶道:「那不是正好,誰知道她這等得等多少年。」
「不是還有耿烏姜和那個能生的李瑤嗎?真是讓人……」非印說著揉著眉心道:「碧璽,你去給範嬤嬤說不要由著弘昀的性子來,該嚴厲就要嚴厲,他既是我的孩子了,就該按我的法子來教,讀書和規矩上的事兒萬不可馬虎,唉,好累。」
水晶扶著精神不濟的非印進了裡屋,碧璽咬著唇望著主子的背影心裡愁腸結,若非貝勒爺看重規矩,這日子還真不知道怎麼個過法呢!
雨桐院。
貝勒爺直沒有來,這讓珍珠很是憂心,她亦聽說了如月要以純凈之身去侍奉佛祖的事,私下含蓄的問過如月。當聽到「確實如此。」時珍珠頓時苦著臉道:「所以這就是之前您直沒有身孕的原因嗎?這可都兩年了!」如月移開視線有些不自然道:「哦,是嗎?」
「您都了,這樣等下去還能有孩子嗎?眼前光是那兩位主子的相爭就已經讓貝勒爺不來您這裡了,將來貝勒爺還是會再納側室進府的,等到那時您就更沒機會了!」如月聽著珍珠話,心裡卻想的是:這時間隻怕胤禛連去李瑤和非印那裡的次數都會減少,西藏動亂,天主教幹涉清朝內政惹得康熙大怒說要嚴格限制洋人住華事宜,還有蘇麻拉姑病重,皇子皇孫們輪流去探看伺候以顯孝心,當然還有戶部處理不完的虧空要想法子去補。這位爺怕是管不了內宅了,「珍珠是要我專寵麼,然後惹得眾怒?」
「奴婢不是那個意思,至少也要按制來,您看就算是耿格格不也想著法子留貝勒爺麼。」
「那是她想要孩子。」如月剛說出口就聽外面有人道:「流蘇,你家主子可歇下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如月和珍珠都住口不提,門簾挑開炎熱的氣流湧入,身絳紅色氅衣的烏姜走了進來,見她滿臉的汗,如月又是讓人給她端水,又是去拿冰在水井裡的酸梅湯,還有切成塊的西瓜,看她忙碌的樣子烏姜忙拉住她,「快歇歇吧。」
如月笑吟吟道:「大中午來找我可有什麼事兒?」
「就是想來看看你。」
「昨兒不是才見過麼?這才過了幾個時辰啊,你就想我啦?」
烏姜為難的看了看周,低聲道:「聽說爺這些日子直沒在你這裡留宿?」
如月聽嘆了口氣對珍珠道:「這是幾個問我的啦?」
「直以為是爺怕你累著,或是是你身子不爽利,現下都快個月了,你們這是怎麼啦?南巡的時候不是好好兒的嗎?」
「你呀就別操心了,我沒事的。倒是你可得儘快有個孩子才是呢。每次你見到小阿哥時的樣子真像是貓兒見到魚。」
「去!」烏姜惱的瞪著她道:「我是關心你,也怕……怕你多慮。昨日爺留宿在我那處,我撿著機會就問了。結果貝勒爺很是生氣的讓我不要多事,加上白日又聽了風言風語,說我……你這些日子故作不在意的樣子叫人看著很是不安啊。」
「故作不在意?」如月哈哈笑了,「我是真的沒有在意,我和爺不是你想的那樣。」
烏姜驚愕,等著她說下文,如月高深道:「佛曰不可說,這是秘密。」
夏去秋來,北京城已經被濃濃的秋意籠罩,秋高氣爽正是登高遠遊的好時節,貝勒就帶著女眷遊覽了香山,還邀請了文人雅士去什剎海開了詩會。和隔壁多姿多彩的生活相比,貝勒府如既往的安靜,唯的熱鬧是中秋前福晉給弘昀舉行了慶生宴,可這個孩子並不領情,對問話都是敷衍的回答,不論是姐姐伊爾木送的荷包,還是如月送的蛋糕和拼圖都提不起他的興緻,當歲的阿哥見到親母李瑤立即哭著撲進她的懷裡,喊著:「額涅,兒子好想你呀。」李瑤忍著淚緊緊摟著兒子,瞪著面寒似霜的非印。
如月看到福晉的手攥緊了椅背,指節都發了白,她用冰冷的語氣道:「昀兒,你的生日可還沒過完。過來。」李瑤明顯感到弘昀哆嗦了下,他回過頭怯怯的看著非印,後者做出了個微笑的表情道:「來,不要讓我生氣啊。」弘昀又看了看李瑤,低著頭掰開抱著自己的手,「額娘,兒子過去了。」句額娘終於把李瑤的眼淚給叫下來了,她捂著嘴難過的哭出了聲。接著的切如同做戲,如月看得出弘昀害怕非印,每當非印的手接觸到他時這孩子就會僵硬下,雖然弘昀直在配合,他的眼神時不時還是會落在李瑤身上。
如月覺得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說來她很不喜歡李瑤的跋扈性格,可福晉奪人子的行為更令人不齒,雖然在這個時代庶出的孩子交給嫡母養是分正常的,而且嫡庶尊卑之分就是如此,否則胤禛怎麼在再考慮後還是答應了呢,完全沒有去考慮李瑤弘昀的心情,就像當年皇貴妃佟佳慧要走個嬪的長子來養是樣的,沒有人會替他們的生母說句話。
慶生會就這樣古古怪怪的結束了,中秋過得也甚是平淡。如月始終沒有得到回去省親的機會,因為她根本見不到胤禛,去請示了非印,她隻是說會轉告給貝勒爺,然後就再也沒有下文了。如月實在沒辦法就寫了家書,轉交給非印時,這女人的表情讓她很不喜歡,甚至覺得也許她會藏著並不發走。個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如月想不通,即使是沒有孩子即使是曾經有又失去了。生活是要繼續的,駐留在黑暗的悲痛裡不能自拔,又把這種悲痛轉嫁給旁人。難道就能減輕傷害嗎?沒有當過母親的人是沒有發言權的。這時現世的時候表姐說過的話,也許她說的對。
按制康熙的巡視要在月結束,而月底的時候住在寧壽宮的蘇麻拉姑已經病倒在床不能起身,她的病越來越嚴重,對於不用藥的病人再好的禦醫也沒有用。看著蘇麻拉姑瘦得脫了形。皇太後博爾濟吉特強忍悲痛邊讓內務府開始準備後事,邊又常在寧壽宮中陪著,最終有日蘇麻拉姑在自己稍清醒的時候將胤祉、胤禩和胤祹召到床前,她仍然不肯就醫隻請求他們寫信告知皇帝自己的病情,請萬歲爺賜良方醫治。最後還是胤裪背著蘇麻喇姑去了太醫館,太醫最後的診斷是內火盛之症,內臟已經出皿,目前病情已經很危險。
如月是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位在紫禁城裡受人敬重的大姑姑,皇子們都要以長輩禮相見的人在臨終前會要求見自己次。來通傳的太監幾乎都沒有給如月反應的時間甚至連換件正式些衣物的要求都沒有給她。隻是催促著儘快進宮。於是在半個時辰後如月就在寧壽宮的寢宮裡。她看到了門外沒有伴駕去塞外的所有阿哥們,他們在見到她後都露出了揣摩的眼神,胤禛上前步在她耳邊低語道:「謹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