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筵宴
曼珠盯著她心裡總覺得不妙,可看不出什麼蹊蹺,於是也舉起茶杯道:「多謝了。不過我還是希望我們能真的做好姐妹。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你可要好好考慮呀。」說著她喝了口茶,信心足的笑了。
如月心事重重的回到琅府,從盤金那裡得知同行人已平安到家,隨口問道:「太太回來沒?大爺今日還好吧?」
盤金回話時有些扭捏,坑坑巴巴道:「太太沒回呢,車讓人去修了。大爺……嗯,在待客。」
如月聽他支吾便有些奇怪,盤金忽走到她前面伸手攔著道:「姑娘,您要不等下再進去吧。」
「怎麼了?」如月想起方才進門見到有馬車停著,還以為是甄氏回來了,看來並不是!她向裡面探看隱約可以聽到有爭執聲從東廂傳來。如月也不顧那麼多把推開盤金大步走了進去,展目看去隻見東廂廊下鴉守著門口,她神色惶恐臉色發白,其他人個都見不到。
此時隻聽聲響門被撞開,有人從裡面摔出來,這人在雨裡打了個滾捂著兇口掙紮著站了起來,當他看到如月臉色變了幾變,雨水和那副尷尬的神色讓他很狼狽。
「如月妹子。」
如月認得此人,他是濟蘭的同僚圖梅,「圖梅大哥,這是怎麼了?」
「我……」
濟蘭出現在門口,他隻穿著底衣,披著見袍子,手扶著門,臉色分不好看,他盯著圖梅道:「你走吧。」
「濟蘭。我……」圖梅漲紅了臉顯然想解釋什麼,但他看了看兩個丫鬟又看了看如月終於放棄了。他看到濟蘭副絕情的樣子慘笑了數聲,仍捂著兇口頭也不回的走了。
濟蘭佝僂著身形副很痛苦的樣子,如月嚇了大跳,以為傷處發作,忙跑過去把傘扔到廊下。上前扶住他道:「哥,你沒事兒吧。這是怎麼啦!」
「我沒事,就是心裡堵得很。你扶我回屋吧。」
待濟蘭重新躺倒在床上,如月才發現屋子裡片狼藉,鴉正沉默的收拾著。「哥,你和圖梅哥哥打架了?在屋裡?為什麼啊?」
濟蘭沉默著,如月見他嘴唇發乾就去倒水,這時才發覺茶壺茶盞竟都被砸碎了。她隻得回自己屋裡拿。剛到門口就聽鑲玉大驚小怪的聲音:「你怎麼就是不信啊,我是真的看到了!那點陣圖梅公子說喜歡咱家大爺呢!還動手動腳的,鴉姐姐也看到了,嚇得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不過大爺就手就給了他拳,後來他們打的可厲害啦,我還想看來著,鴉姐姐卻趕我回來了。不知道會以後會怎麼樣,你說他個男人……」
如月覺得太陽穴在跳渾身發冷,鑲玉下來說的什麼都聽不到了,待回過神來她推門進去,上前就給了鑲玉巴掌,這丫頭頓時被打懵了。
如月發狠道:「你的話可真多!大爺的事兒是你能說的嗎。你給我把嘴閉緊了!再讓我聽到方才的話我就把你賣到妓瘵裡去!」
流蘇嚇的趕緊拉著猶自發獃的鑲玉跪下。叩頭道:「姑娘息怒,我們再也不敢說了!」
如月冷哼聲也不理睬他們,到桌旁拿起茶奩轉身出了門。可到了東廂的門口她又不敢進去了,腦中想的都是圖梅。
對這個人她是很有好感的,和哥哥同齡,人生的清秀武功很好也很有教養,跟其他旗子弟不同,圖梅的詩書禮樂都學的不錯。跟那些邀濟蘭去吃酒的侍衛不同,他來家裡多是找濟蘭習武下棋,還在教濟蘭滿文。連甄氏都很喜歡這個小夥子,曾戲言要是做了咱家的女婿倒是不錯。如月不考慮圖梅隻是因為他已經有妻子了,去年才生了個兒子。如月還給他兒子做過寶寶服。她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圖梅竟然對濟蘭有這樣的心思……看樣子哥哥生了好大的氣呢,在江寧的時候也應該常遇到這樣的事兒吧。也沒見他這麼生氣,難道是生了病氣性大。還是因為是朋友才如此氣惱的?
鴉出來倒簸箕,挑門簾就見姑娘提著茶奩對著窗戶在發獃,心裡明白她定是知道了。
「姑娘。」
如月對她點點頭,輕聲問,「哥哥沒……事兒吧?」
鴉擡眼看了主子眼,也壓低聲音道:「沒事兒,就是動手打人的時候牽動傷口了。都是奴婢不好,本不該讓他進屋子的,都是熟人了,奴婢想著沒事兒,大爺也該醒了……」說著她的眼淚便落了下來。如月拉住她的手道:「不怨你。誰也想不到的。算了。這事兒再也不提了,你讓知道的人都把嘴給我閉嚴了。若有人再議論你就好好收拾,別留情面。」
鴉應了,如月嘆了口氣進了屋。她沏了茶給濟蘭,後者沉默的接過喝了,如月看著他有些憔悴的臉心裡微微痛著。她忽然想起現世沈欣然隻要在校園裡見到兩個帥哥就會發花癡的樣子,更別說在網上開心無比的腐過來腐過去,可惜她不知道若是在意的人遇到這種事兒隻會帶來無邊的煩惱,而且還不曉得怎麼勸。如月在心裡嘆息了聲,努力綻開個笑臉,對濟蘭道:「哥,想吃我做的魚嗎?」
當琅府掌門人知曉了圖梅的事已過去了好幾日,她直拍著桌子罵看錯人了,甚至說若是再見到他定會去扇他的臉。見這位情緒激動,如月隻能好言相勸說到底是同僚,以後不來往就行了,要是弄得人盡皆知且不說圖梅沒臉就是哥哥也不好做人了。其實如月想的是:若隻是喜歡個人,不分性別可以理解,但若不是兩廂情悅隻是單方面的,固然值得同情但也挺沒意思的,再敢說來硬的那就實在是沒人品了。圖梅到底是那種人如月不想知道,她隻曉得以後這個文秀少年是再也不能登自家大門。至此後濟蘭絕口不提此事,似乎在那個下著雨的午後什麼事兒也沒發生,來看望他的同僚們也貌也似什麼都不知道——沒有人說起圖梅。終於當濟蘭恢復到能打上套拳也不感到疼痛後他便回宮復職了。
復職的日甄氏和如月都很擔心,過了幾日當聽說濟蘭跟隨胤祥遇見太子什麼都沒發生後她人終於鬆了口氣。如月當即做了豐盛的大餐慶祝,那可是她精心準備的燭光晚餐,牛排紅酒。意式海鮮面,烤羊肉,披薩和奶油蘑菇湯,佐料不全有些變味兒,可看到連甄氏都驚奇的樣子她還是很高興的。燭光下人和樂融融,情緒皆佳。如月心中隻盼日日如今天,她此時覺得隻要人同心再難的事兒都能扛過去。
轉眼這北京的深秋變得更冷了,家裡的爐子整日燒著。炭的使用量頗大。如月這時才深刻體會到有錢真的很好!這日她抱著手爐看兩個月前就做好的羽絨衣的樣式,鑲玉把件女裝拿下來又掛上件男裝,如月看了看道:「好像短了?哥哥這段時間長的太快了,得改。」
流蘇又從櫃子裡拿出兩副手套,「這是在去年姑娘做的,奴婢看也小了些。」
如月拿過來比了比道:「就是小了。這個就給縵纓用吧,嗯。給曹姑娘的東西準備好了麼?」
鑲玉道:「好了,包裹奴婢都打好了,姑娘見了肯定喜歡!這邊這個是給耿家兩個格格的,那邊的是給張家格格和若迪格格的,還有……」如月微微笑了下,她看著早就準備好要給穆尓登額的夾羽絨的冬裝襯衣道:「既然做好了還是給送去吧。這趟就由你替我了。」
鑲玉道:「要是馬兒漢家的格格不要呢。弄不好還得給奴婢臉色看呢。」
「既然不想去就讓流蘇去吧。」
「姑娘別惱,奴婢就是說下罷了。對了。那過兩日福晉辦的秋宴您打算送什麼呀?」
「上回去若迪那裡,她就說福晉提了好幾次拼圖的事兒,我已經準備了副拼圖,到時跟香水小樣起送過去。」
鑲玉拍手笑道:「真是好主意。這禮看著小其實相當貴重呢。奴婢想到時福晉定會很驚喜的,她可是頭個用咱家香水的,奴婢隻聞味道就覺得像是到了玫瑰花叢中,太好聞了。阿大爺真了不起!」
如月笑著點點頭。她想起自己剛拿到小樣時也是分驚奇,居然真的弄出和現世很像的香水了!不管從香味持久度和包裝上都非常貼近,阿隆索真乃奇人耶!來送小樣的是琅小山,這麼久沒見這男人沒怎麼變,彙報工作很是條理分明簡單扼要。就是說起寶絡和孩子就有些啰嗦,荷生和蓮子。這名字起的還真是……
如月又想到等到過年江寧故人要來京她就非常期待,聽說曹顒也要隨父來京。倒時就可以知道曹蕤的真實情況了,信裡看不出什麼,實際情況卻誰也不曉得呢。
如月想到這裡便讓女把東西都收了,她抱著手爐來到桌前,看到那張上午送過來的請帖心裡有些犯嘀咕,都大婚住到宮裡了宴會怎麼還能開到娘家來,雖說自他們婚後皇帝就已經下旨讓胤禩出宮辟府,但是朱赫打著負責「裝修」的名號頻繁出宮,又在自家大擺筵席的事兒,這位姑奶奶可真夠膽大的,也不怕人蔘她。還是有說聖恩在身,什麼都不怕呢?真是不懂如此張揚的拉關係不是授人以把柄麼。
胤禩出宮選的地方是在北京西區後來雍和宮的位置,不過那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原址是前朝的內官房,地方並不大,竟然還要兩位皇子平分而居,這也太小氣了點吧。如月更疑惑的是為什麼到現在皇帝才讓拖家帶口的胤禛搬出去住呢?印象裡不是早該分府了麼?他的兩個哥哥早都出去單住,就算是身份不怎麼高的胤禩結婚也就搬出了,莫不是這會兒還不得聖心?不過這些都論不到自己操心,如月也就是時間的瞎想罷了,她放下了於己無關的事仔細檢查起了下禮物。
終於到了要去赴宴的那天,天氣很冷,如月換上鴨絨加棉的底衣,煙紫綉秋海棠鑲邊的襯衣,袍子是絳色鑲細邊兒的簡單樣式,最外面是件鵝黃色緙絲對襟加薄棉背心,這些衣服的裁剪是甄氏親自操刀的,微調了尺寸出來的效果卻完全不同,有些圓潤的身材立即顯得挺拔纖細了許多,如月打好辮子甩到身後,在鬢角插了兩朵新鮮的半開海棠,又把金鎖扶正了。甄氏道:「姑娘家還是得打扮才好。我說你什麼時候再把耳朵眼兒打了呢?」
如月摸了摸耳朵,兩粒珍珠耳釘正好,不張揚也符合自己目前的少女氣質,重回少女時代呀,她笑盈盈的看著鏡中的甄氏道:「我才不把耳朵打成馬蜂窩呢,點也不美。嘻嘻,我覺得自己蠻好看的。日後還是得穿改過的衣服,多提人!」說著她轉了圈。
「瞧你臭美的。」甄氏笑道:「這回大約北京的名媛都會去,你可不能落了我的面子!而且要是見到馬兒漢家的格格也別味避讓,將來的王妃又如何,想我那……」她看到如月戲謔的眼神臉紅道:「別在這兒耽誤時間了,快去吧!」
如月坐在馬車上還在想甄氏居然會臉紅,也難怪,淩柱做事還是很給力的嘛,竟然真的去給裕親王求娶甄玉潔了!聽說當時親王很驚訝,還拍著淩柱的肩膀說:有膽氣!你可知道你是個向本王提親的,不過卻是頭個親自來的。甄氏在學西魯克氏的話時笑的止不住,還得意道:他可是個!如月很為她高興,步走的不錯,希望好事儘快能成吧!
這次筵宴的來客居然出乎意料的少。皆是和朱赫交好的顯貴之女,其中相識的隻有紮琴和採薇人,烏姜和穆尓登額皆稱有病未到。朱赫見了如月分的熱情,想來是因若迪的緣故,如月可沒順杆子上,再看朱赫看這身穿戴都是時下最流行的官樣式,還有這些寶石珠翠的,奢華極了。襯著正式的妝容她今日堪稱艷麗已極。見左右有不少人圍了過來,如月趁勢把禮物拿了出來,香水出誰與爭鋒!就連見多識廣用慣了好東西的朱赫都被手裡這不足兩寸的水晶瓶子給震到了!再聞香味更是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