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逆轉
王柏盯著她,突然問道:「你認識他?」
如月又是驚,「你怎麼這麼說,我跟他也是萍水相逢。」
「不!你定認識他。否則你怎麼會費那麼大的勁救他,他就是被追殺的那個人!這衣服我認得,他易容了對不對?」王柏見如月皺眉不語,接著道:「這賬本明顯是暗賬,所記錄的數目如此巨大,那些詞兒都是用來代替的,那些芍藥牡丹的花名其實暗指了人名。這絕不是般的賬,那些人死死追著就說明這東西這人對他們很重要。他到底是什麼人?你為什麼冒死救他。」
「你怎麼看的懂?」
「經商的誰不做暗賬,可我從沒見過單筆萬兩的賬。這不是走私貨的就是洗錢用的。不是跟江南巨賈有關就是跟官家有關。我說的沒錯吧。」
如月嘆了口氣道:「應該沒錯,王兄不愧是商家出身……經你這麼說我也終於知道他為什麼會被追殺了。」
王柏等著她說,如月卻走過去蹲下細細看著那張發青的臉暗思:原來你真是這樣的人,我還以為是被小說家美化了的,這麼拚命,完全不顧及身份的孤身闖虎穴,該贊你認真還是愚蠢呢。
「他到底是誰!!」
「王兄,你可知今年的水患死了多少人嗎?」如月也沒回頭而是開始翻閱賬本。沒等對方回應她繼續道:「隻吳縣就死了餘人,其他地方不用想就知道定很慘,那些賑災的銀子還有修堤壩的錢也許就在這裡記著,哦,大約還有私鹽銅金礦產之類的記錄吧。」
王柏大驚,疾走兩步也蹲下,盯著如月道:「你的意思是……這是官家貪污、漕運那幫人行賄以及走私的證據?」他不能想象自己剛才說的話是真的,但越想越覺的就是如此,於是腿軟人下坐倒在地上,自語道:「難怪呢,難怪呢,數月前我聽說朝廷要查此事,可過這麼久了也沒動靜,本以為官官相護走個過場的……啊!」王柏驚叫聲,指著仍昏迷的人道:「難道他是欽差!!對了,定是這樣!完了完了!!卷進天大的麻煩了!!這要是被發現我們都得給他陪葬啊!姜承梅,咱們不敢趟這趟渾水呀,快逃吧!!」
如月合上賬本看了看驚慌失措的王柏又看看昏迷的皇子,她不知道自己剛做的決定對不對,忽然想到這光景竟然跟兩年前的那個夜晚有異曲同工之妙,帝王的生死竟在個女人的念之間,如月想到這裡無奈極了,她長嘆聲,對王柏道:「這人得救,若實在救不了至少得把這東西送出去。」
「什麼!你瘋了!你知道這是多大的事嗎,啊,不用想整個江南的貪官污吏還有道兒上的那些人個個要殺他,你想救人,還想把賬本送出去?你不是瘋了是什麼。啊,我知道了!!」王柏突然起身向後退了幾步,「你是他的女人?」
「你胡說什麼!」如月也站了起來,厲聲斥責道:「我救他隻是為了想幫助江南的姓,賬本是最重要的證據,沒有它就扳不掉那些官匪。」
王柏完全不信的樣子,他的眼睛從如月身上轉到賬本上又轉回到如月身上,「你真的要救他,要保住賬本?」
如月正色頷首,「我知道你怕,我也不強求,你可以離去,我是定要帶著他逃的。」
「逃?我自己,你這是在為難我!不行,絕對不行。我不管他是你的誰,也不管他是欽差,我隻想活命而已。不殺他也行,就把他跟賬本留在這裡咱們自己逃走。」
如月搖頭,王柏失控嘶喊道:「你鬥得過這麼多人嗎,帶著他怎麼逃啊!他不過就是個欽差而已,死了就死了吧。朝廷裡的官兒多得是呢。」說著他竟拿出匕首對著如月道:「你必須扔下他帶我逃!」
「他可不隻是欽差。」如月嘆息聲正容道,「他是皇子愛新覺羅胤禛。不能扔,更不能殺。要是讓人知道你這樣做了,那就會抄家滅門禍及族!」
王柏張著嘴呆然的看著如月,半晌他才發聲。「我不信。你怎麼知道的!皇子會攬下這樣的事,會被人打成這樣,皇子不是該享受著榮華富貴過著人上人的日子嗎?他怎麼可能是皇子?我不信,我不信。你騙我!」
如月沒說話,王柏已然快瘋了,他拿著刀來回走著嘴裡低聲說著話,突然他瞪著如月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他可是皇子,你怎麼會認識的!還有之前……你定不是普通人!說,你是誰?」
「我就是個小人物,家裡也經過商,後來我被家族拋棄就自己過活了,看得多就知道的多,至於他,」如月嘆了口氣,「不過是在京師廝混的時候見過面,說過兩句話而已。」
「他真的是皇子?」王柏突然停下腳步,面容古怪的看著依舊昏迷的胤禛,「真的很難讓人相信,居然成了這個樣子?你說他要是有個長兩短會被株連族,可那些人怎麼就不怕,我不信他們就不知道這人是皇子,愚民匪類不怕就算了,怎的連當官的都不怕?到現在了也沒見個官差,鬧成這樣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為什麼不救呢!」
「不救也許是想他死吧。不救將來可以找借口說不知情再去找替罪羊,但他若是拿著賬本進京面呈了聖上,那麼他們就會死的很慘了。你說要是你會如何?」
王柏呆了呆苦笑道,「我怎麼命這麼苦,會遇到這樣的事!」
「也許從下雨的日起,這切都註定了。則雖辜磔,竊金不止。就是這樣了。」
王柏慘笑道:「天下皆為利,哪裡還有什麼清官,你說的是,律法不嚴,徇私舞弊,這就是現實,不過要是皇帝知道他兒子落的這個下場,會不會開始用重典呢?不過他們的事跟我沒關係。我隻想活著。姜承梅,哦,你真的就叫姜承梅嗎?好吧,你叫什麼無所謂了,你,跟我走嗎?」
「跟你走,去哪裡?」
「去海外,離開這裡。你不是對那裡也很嚮往的嗎?我也是,反正不管落到誰的手裡都是死,咱們還是起逃走吧。」
如月指著胤禛道:「那他你打算怎麼辦?」
王柏的臉陰鬱下來,他壓低聲音道:「最好是死了。」
如月面色不改道:「那賬本呢?」
「你覺得以己之力能帶著賬本逃出去?或者能逃出去,送給誰呢,巡撫,兩江總督嗎。你能確保他們就不是這個關係網裡的人?他們不會殺你滅口?想做英雄?太天真了,你!」
「總有人會在意的。」如月平靜的說,「這個天下是愛新覺羅家的,當皇帝的怎能不去管,康熙算是個好皇帝,他定不想江南弄的民不聊生怨聲載道。沒糧沒進貢會讓他難受的,若再給反清復明的人生事的機會……這些他定不願看到的吧。」
「這麼說你要送到京師去?哈哈,」王柏狂笑道:「太可笑了。就憑你?」
「不,我隻是相信以他的謹慎不會不給自己留後路,隻要保證他活著,再把賬本留下,其他的我不會管。海外,是可以考慮。但不是跟你起走。」
「你還說自己不認識他,嘿嘿,謹慎?謹慎能弄成這樣,這位皇子殿下都快死了,你還信他能成事?太可笑了!」
如月嘆道:「我的話都說完了。你待如何?」
王柏又次拿起了刀,「我自然要逃跑。他必須死,賬本我要拿著防身。」
「我呢?」
王柏的眼神開始猶豫。繼而他又堅定起來,「你要麼跟著我逃,要麼就去陪他吧!」
「你以為你個人能逃掉?」
「有何不可,殺了你們,把屍體推下水,再把賬本藏好。我躲在這裡,等天亮了就跑,萬被他們發現也能用賬本做保命之物。」
「哈哈,你以為你被捉住他們不會用嚴刑逼供?」
王柏白了臉道:「還有半機會能逃呢,可跟你們在起半點機會都沒有!你趕緊做決定。」
如月默默的將賬本揣在懷中,做出迎接打鬥的起勢,「你想試,就請吧。」
人在狹小的舟倉中對峙著,舟外大雨,小船在湖面上搖搖晃晃,黑暗裡王柏粗重的呼吸聽的很清楚,如月則暗自想著對敵之策。僵持了會兒王柏撲了上來,如月矮身去擒拿他的手,王柏閃過,如月擊中他的腰,王柏摔倒,他起身再次撲過來,如月依然將他放倒,如此反覆數次後,如月道:「你打不過我的,王兄,我想活也不想讓你死,你跟著我逃吧。殺了他你定必死。」
「哈哈哈,」又次失手的王柏坐在地上呆了會兒,忽笑忽泣,顯然情緒激動異常,「必死,我早就必死了,失了貨你以為廉氏那個賤人就能放過我嗎,她會在父親前進讒言,我定會被攆走,即使爭取留在本家,也會被那賤人的兒子設計殺了,為什麼都是嫡子父親就不愛我呢!我難道沒本事嗎?為了個女人!!不是他讓我押貨我又怎麼會來這裡,又怎麼會遇到這樣倒黴的事呢!!這都是為什麼!!我恨吶!!」他越說越激動,哭喊道:「事到如今,我遇神殺神,遇鬼殺鬼,反正都是個死,我怕什麼呀!」
如月見他失控立刻警覺的做好防範,未料他飛快的爬到胤禛的身邊,「把賬本給我!!不然我立刻殺了他!!」舟中黑暗如月看不到他的動作,但能想刀定抵在胤禛的身上,這人情緒不穩真保不準會做出來什麼事!
「有話好說。你先放開他。」
「放開?你當我是傻的嗎?哈哈,已經出皿呢,我的手抖的真厲害。呵呵,沒想到我王柏還有殺皇子的日,要是父親知道了會是什麼表情呢,驚呆了吧,哈哈,殺了他,來日他們也就都死了吧。這不是挺好的?」
「王柏!你就是要賬本而已,別傷害他。賬本在我這裡你來拿。」
「你有功夫,我才不會上當,你快點將賬本扔過來。」他急促的說著。如月忙道:「好的,你不要輕舉妄動。」說著她悄悄挪動從旁邊隨意摸了本書扔了過去。「給你。」
正當她等著王柏離開再出手,沒想到對方喝道:「這不是賬本,你這個賤人,居然拿假的來騙我。」
如月沒想到他這麼警覺,時想不出法子,又聽王柏笑的詭異道:「你休想再騙我,他這會兒可又流皿了……馬上就要死了!你,過來。我要親手拿到!」說著他點燃了火摺子,微弱的光下如月分明見到胤禛的脖子上駕著刀,領子已經被皿浸濕了,而王柏則是臉的狂亂,他尖聲道:「你快過來!!」
如月慢慢走過去想著怎麼樣能奪下刀,但王柏不給她機會,「跪下來!你!」如月隻能按他說的跪倒他面前。這樣他們就面對面的看著對方了。王柏突然伸手探到如月的懷裡,如月下意識的就去擋,王柏立刻甩了她個耳光,隻把她打的耳鳴起來。王柏接著就繼續去摸,他嫌麻煩便撕開了如月的衣衫,王柏看到她上身纏了幾層的麻布愣了愣。「你還真是用心良苦。」他譏諷了句,拿到賬本讓他激動的全身都在抖。
王柏看了看如月又去看胤禛,「你去殺他。」如月捂著耳朵望著他,「我讓你去殺他!」
如月冷笑道:「你還真是好算計,不過我殺的跟你殺的有何分別,他死了你活不了!」
「我不管,快點!」
「我不會殺的,要殺你自己動手。」
「賤人賤人!!」王柏突然暴怒。他巴掌接巴掌打著如月,打到手木了才恨聲道:「我殺了你們誰也不會知道,太湖的水深的很呢!」說著他咬牙刀就捅向如月,如月暗道不好立即奪住他的手腕,王柏大喝聲半起身用全身力量壓向如月。如月倒在胤禛身上,她勉力撐著。火摺子滅了,黑暗中隻聽得到王柏的自語和如月的喘息聲。「殺了你,殺了你!!」
放在平日如月拿下王柏這樣的人不成問題,可現在她歷經了幾個時辰的逃難,又費了大力氣救了胤禛,現下內力幾乎調動不起來,她又不過是個歲的少女,面對多歲進入癲狂狀態的男人明顯就處於下風,見那刀離兇口愈來愈近如月已經絕望,她連身下那人動了動都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