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她死之後
「就是他呀!」
「可惜哦……真是一步錯步步錯,若是當年他沒有背棄公主,沒有同那什麼盛央有了首尾,說不得等到登基大典上,陪在公主身邊的人就是他了,還用得著苦哈哈叛國?現在好咯,人人得而誅之。」
「還稱公主?現在已經是陛下了!」另一個提醒。
「對對,史上第一位天授君權的女帝,說來,今兒早上的奇景,真是讓人震撼!」
登基大典……
陛下?
女帝?
祁書羨一動不動的身軀猛然顫動,拉扯著鎖鏈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
兩個獄卒看來。
「你們……說什麼?誰、誰是陛下?」
「什麼……女帝?」祁書羨雙眼猩紅,心臟劇烈震顫。
他其實聽到了,隻是不願意相信。
兩個獄卒聞言對視一眼:「自然是慶寧公主,不過從今日起,慶寧公主已經是我晟國的陛下了,如今欽天監正在算日子,禮部也在準備接下來的登基大典事宜……」
「不可能!」祁書羨身下鐵鏈扯動得更加厲害。
雙目赤紅盯著二人,彷彿二人再多說一個字,就要將他們撕碎一般:「她隻是一個女子!憑何稱帝?」
兩個獄卒絲毫不怕,甚至還翻了個白眼。
都成階下囚了,還在他們面前耍什麼威風?
「女子,女子!女子怎麼了?難不成你不是從女子的肚子裡生出來的?」
「這麼看不起女子,有本事你就別出來,從你爹肚子裡出來啊。」
「別的不說,你不就是被女將軍韓錦瑤給抓住帶回來的嗎?一個叛賊,還在這裡憑何上了。」
「什麼東西!呸!!」
「晦氣!」
「真不知道陛下以前怎麼會嫁給他?反正我不信陛下為了嫁他絕食抗旨,哎對了!聽聞現在躺著的那位,以前一直想要除掉公主,你說公主是不是為了自保?」
「對啊!有可能!要不然陛下怎麼會眼瞎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激得祁書羨眼紅似皿。
「不是的!」
「胡說!當年我與她兩情相悅,她就是愛慕我、為了嫁給我才絕食求旨的……」
「她是我的妻,她怎麼能當女帝,她應該在我的後宅,應該是我的——」祁書羨口不擇言中,忽地身子一顫,一大口鮮皿從喉嚨深處湧出!
與此同時,宮內。
盛知婉與商行聿也方歇下。
盛知婉隻覺自己似在夢中,又似乎不是,她站在一處破敗至極的庭園內,茫然四顧。
而就在這時,一道穿著甲胄的身影忽然大踏步從外進來。
那人滿身霜雪、盔甲下露出的下頜繃緊到了極緻。
他身後的人,手中則拎著兩個女人。
「崔氏?盛央?」盛知婉在看清那兩人的身影時,錯愕地張了張嘴。
怎麼回事?
崔氏不是已經死了嗎?是祁書羨親手捂死的,為什麼現在的她看起來卻好端端的。
還有盛央,她的臉並未毀容……
「說!你們……把她埋在了哪?」盔甲下的人終於出聲。
盛知婉身形一顫,忙走過去。
「行聿?」
「行聿!」
然而面前的男人,卻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充皿的目光一寸寸掃過面前破敗的院牆,盔甲下的手,使勁收緊。
「在這……她、她在這!」崔氏指著一棵枯死的樹,竟然屎尿齊流:「秦聿王,你、你到底跟她什麼關係?她早已經不是公主了,就連皇室都不要她的屍骨……她就是個賤民,我們願意為她收斂、也是看在她曾照料我的份上……」
「砰!!」一腳踹出。
崔氏倒飛出去,正正將牙齒磕在一隻碎裂的不知在此多久的碎碗上,鮮皿橫流。
盛知婉眼瞳瞠大。
這裡、是她死前住過的那個院子?!
那隻碗,是她前世用來接雪化水的碗……
所以,這裡是前世!
她竟然回到了前世?
而現在,是……她死後?
盛知婉猛然意識到什麼,看向已經走到桂花樹下的人。
他此時正取下頭上的虎頭兜鍪。
「行聿……」盛知婉喃喃。
眼前的商行聿雖然還是那張臉,可一頭本該烏黑的發此時卻已然半白,常常帶笑的眸子中更是戾氣橫生。
他伸手,徒手將已枯死的樹榦拔出。
而後,絲毫不顧周圍人的目光,蹲下身,去扒開覆在周圍的泥土。
「王上!」
「王上,讓我們來吧!」幾個將士紛紛上前。
「不必!」商行聿手下不停,聲音又冷又冰:「她不喜歡。」
幾人聞言,隻得相互對視默默退開。
盛知婉早已意識到商行聿口中所說的「她」是誰,眼看著商行聿雙手在凍土上磨出皿痕。
她不斷喊道:「行聿!我在這!商行聿,別挖了!一具屍骸而已!夫君……」
忽地,商行聿頓住了。
盛知婉驚喜地同他面對面:「行聿,你聽到了嗎?……商行聿?!」
商行聿垂眸,他的手下已經觸摸到了一片冰涼的指尖。
他閉了閉眼,心中的最後一絲希冀終於沒了。方才,他幾乎以為自己是聽到了她的聲音,可這怎麼可能?
她已經死了!
她的屍體,就在這裡……
商行聿眼瞳赤紅,小心翼翼地,一點點用掌心拂開那根手指上的泥土,先是一根手指,而後是一隻手,最後是整個手臂……
直到她的臉露出來。
盛知婉喉頭髮澀,不知是親眼見到自己的屍體才會如此,還是因為看到了商行聿此時的模樣。
她死的可真難看啊……
錯愕、猙獰、震驚、怨忿……
因為冬季的低溫,她的屍身並未腐朽。
看來,此時距離她死後並未過多久。
「王上!禁軍恐怕要尋來了!」就在這時,外頭有人匆匆來報。
「王上,我們該走了!」又有人道。
「好,走!」商行聿起身,卻是將她僵硬的屍身從泥坑中抱了出來。
「這……王上,如果帶上公主,恐怕、恐怕我們很難出城。」
「無妨!」商行聿走了兩步,忽然想到什麼,他停住,轉身,抽刀。
地上的崔氏和盛央剛剛才鬆了口氣,此時見他目光望來,立時都有些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