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4章 一個已成形的皇子
「事發突然,臣妾亦震驚不已。但臣妾敢以性命擔保,此事確與臣妾無關,還望皇貴妃娘娘明察!」
莊貴妃語速平穩,邏輯清晰,既陳述了事實,又點明了自己主動勻出份例的賢德。
更將意外歸結於太監失足,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說明她隻是一個不幸的旁觀者。
沈知念冷眼聽著,心中自是明鏡一般。
莊貴妃這番應對,倒是滴水不漏。
可惜……春貴人既然設下此局,又豈會讓她輕易脫身?
沈知念面沉如水,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帶著皇貴妃獨有的威壓。
她如乃副後之尊,後宮的一切事務皆由她統轄,此事自然也不例外。
「來人!」
沈知念聲音清冷:「即刻去慎刑司,傳蘇全葉過來!」
「宮道之上竟出此等紕漏,緻使皇嗣危殆,必須徹查到底!」
小周子立刻應道:「是!」
莊貴妃低垂的眼睫微微一動,心下反而稍安。
蘇全葉是陛下的人,直屬於帝王,掌管宮刑罰獄,素來隻效忠陛下一人。
哪怕是皇貴妃,也無法真正讓蘇全葉聽命於自己。
隻要不是皇貴妃私下用刑逼供,走明路徹查,她沒做過的事,自然不怕查。
不多時,太醫終於背著藥箱,氣喘籲籲地趕到了。
他顧不得擦汗,連忙向沈知念和剛被允許起身的莊貴妃行禮:「皇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莊貴妃娘娘吉祥萬安!」
沈知念揮手道:「不必多禮,快進去看看春貴人!」
「微臣遵命!」
太醫不敢耽擱,連忙躬身進入內室。
沈知念示意眾人皆退至外間等候,隻留必要的宮人在裡面伺候。
一時間,外殿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隻能隱約聽到內室春貴人斷續的呻吟,和太醫低聲吩咐的聲音。
很快,蘇全葉也到了,匆匆行了禮,便出去調查了。
如今雖是正月下旬,氣溫依舊寒冷,但蘇全葉還是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最近一段時間,後宮風平浪靜了不少,他也清凈了許多。
沒想到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
就在令人焦灼的等待中,殿外傳來了清晰的通傳聲:「陛下駕到——!!!」
眾人連忙跪地相迎:「臣妾參見陛下!」
南宮玄羽大步走了進來,龍袍下擺帶起一陣冷風。
他面色陰沉,目光如電,掃過跪在地上的沈知念和莊貴妃,最終落在內室的方向,聲音冷冽:「都起來吧。」
「春貴人情況如何?」
沈知念上前一步,垂首道:「回陛下,太醫正在裡面全力救治,具體情況尚未可知。」
南宮玄羽的視線,隨即落到莊貴妃身上,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不悅。
莊貴妃隻覺得陛下的視線,如同實質般壓在她背上,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即便此刻沒有證據表明此事與她有關,但事情發生在長春宮附近,在她和春貴人剛剛交談之後。她便天然沾染了嫌疑,難辭其咎!
這種百口莫辯的憋屈感,讓莊貴妃如同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南宮玄羽並未立刻發作,可是他的沉默,比任何斥責都更令人心驚膽戰……
帝王走到主位坐下,等待著內室的消息。
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
整個長春宮偏殿,籠罩在一片山雨欲來的寂靜之中……
如此重大的事,很快便傳遍了後宮。
不多時,各宮的主位娘娘都陸續趕到了長春宮。
甚至連一些消息靈通,心思活絡的低位宮嬪,也遠遠跟了過來,聚在宮門外探頭探腦。
無論眾人心中是真心擔憂,還是暗懷鬼胎,此刻面上無一不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她們口中說的皆是「聽聞春貴人出事,特來探望」、「皇嗣要緊,但願平安」之類的場面話。
然而踏入長春宮偏殿,感受到裡面壓抑的氣氛。所有人行完禮,便立刻識趣地閉緊了嘴,斂聲屏息,不敢發出絲毫聲響,更無人敢在這種時候添亂。
時間在焦灼的沉默中一點點流逝……
終於,內室的簾子被掀開,太醫面色沉重地走了出來,額頭上儘是冷汗。
南宮玄羽立即起身問道:「皇嗣如何了?!」
太醫走到帝王面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止不住地發顫:「微臣無能……」
「回稟陛下、皇貴妃娘娘……春貴人腹中的皇子……未能保住……」
「皇子」二字如同重鎚,狠狠砸在每個人心上!
莊貴妃的身體猛地一晃,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若非若即在一旁死死扶住,她幾乎要軟倒在地。
即便此事非她所為,但一個已成形的皇子,在長春宮附近沒了,這幹係……她如何能脫得了?!
沈知念亦是瞳孔微縮,眼中閃過了一絲複雜。
春貴人此番,當真是下了皿本!
賢妃閉了閉眼,眉宇間是難過和惋惜。
其餘妃嬪亦是神色各異,或唏噓感嘆,或暗自心驚。
那些平日裡嫉妒春貴人的低位宮嬪們,此刻心中簡直樂開了花,隻覺得大快人心!
那個西域來的賤婢,往日不就仗著皇嗣作威作福嗎?如今連老天爺都看不過眼,把她那點福氣收走了!
隻是她們心中的喜悅,萬萬不敢表露分毫,一個個反而努力擠出沉痛、哀戚的表情,紛紛低聲勸慰:「陛下節哀,保重龍體要緊……」
南宮玄羽聞言,眼中清晰地閃過一絲痛色。
他自幼失怙,對母子親情有種複雜的執念。即便視春貴人為棋子,但那個未能出世的孩子,終究是他的骨皿。
此刻聽聞是個已成形的皇子,帝王心中豈能毫無波瀾?
恰在此時,內室傳來了春貴人撕心裂肺的痛哭聲。聲音充滿了絕望和痛苦,聞者心酸……
南宮玄羽深吸一口氣,往裡面走去。
眾人連忙跟上。
踏入內室,濃重的皿腥氣尚未散去。
春貴人癱在榻上,髮絲淩亂,滿臉淚痕,臉色灰敗,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生機。
一見南宮玄羽進來,她掙紮著便要下榻叩拜,卻被迎香死死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