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6章 佛系心态
張京被查,在甯平省政壇上絕對是重磅消息。
先前一點征兆都沒有。
許多人認為,巡視組此次來甯平,就是調查厲元朗是否違規為其同學謀取私利。
然而現實好好給衆人上了一課,左臉打完,右臉又重重挨了一巴掌。
在畢太彰的辦公室裡,省紀委書記陳茂不由得由衷贊歎:“好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紀委派出兩路人馬,明的是巡視組,暗裡由付安岚副書記帶隊,搜集張京違法亂紀的證據。
”
“而且,巡視組大張旗鼓的在襄安市委找人談話,大有針對元朗書記的苗頭。
實則,這是為暗查張京做鋪墊,把注意力引在元朗書記身上,同時麻痹張京。
聲東擊西,關鍵時刻出招,不給張京一丁點還手機會,果真高明!
”
此時的畢太彰,面色平靜,穩如泰山。
良久,他深有感觸的說:“當初巡視組調查元朗同志,我就覺得事出蹊跷。
襄安又不是什麼黃金寶地,有人主動送上門來投資辦廠,歡迎都來不及,怎會和以權謀私挂上鈎,不合情理。
”
“聯想到元朗同志在巡視組待了一個晚上,更加印證這是一場表演。
人家是演員,我們全是觀衆,而張京則是特邀嘉賓。
這場戲是演給我們看的,更是給張京一個人的專場。
”
“調查彭安一案,牽扯出來張京。
省委向京城紀委做了彙報,一晃兩個來月過去,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
“我挺納悶,也不理解。
現在看來,是我目光短淺,沒有很好領會反腐的力度和決心,想起來都覺得慚愧。
”
陳茂接過話茬,“畢書記,慚愧的是我,不是您。
我分管全省紀檢監察工作,彭安長期大搞封建迷信,和不法僧人沆瀣一氣,把好端端的龍縣搞得烏煙瘴氣。
”
“省紀委接到過關于他的舉報信件,但都被張京壓下。
我知道彭安是張京器重之人,況且舉報信上面内容和我們掌握的情況有出入,所以就沒有深入調查。
”
“要不是元朗書記到龍縣調研,發現彭安的問題,我們還蒙在鼓裡。
”
“畢書記,在這件事情上,省紀委是有責任的,我向省委、向您檢讨。
”
畢太彰長出一口氣,感慨說:“檢讨什麼的都是後話。
事情既然出了,對你們今後工作也是個教訓。
紀檢監察就像是我們黨内的治病醫生,講真話、道實情、憑良心、敢出手,才能有效起到治病救人的作用。
”
陳茂離開後,畢太彰獨自一人站在窗前,思考着另一件迫在眉睫的要緊事。
那就是張京之後,由誰來接替的問題。
畢太彰了解到,在這個問題上,未有定論。
有兩個不同主張,一個是就地提拔,另一個,從京城空降。
目前看來,兩種主張旗鼓相當,不相上下。
最重要的是,水華同志還沒表态。
畢太彰做好兩手準備,一方面迎接新任副書記的到來。
一方面,若是需要省委推薦,誰來接替,需要深思熟慮的全盤考量。
省委書記思考的問題,也是有這種活心思的人全力以赴争取的目标。
現在看來,有資格,有能力的人選,最起碼不少于五個。
首當其沖就是常務副省長李奇武。
他在這個位置上年頭不短,無論資曆水平都夠。
美中不足年齡偏大,再有五年即将退休。
其次,省委辦公廳秘書長金石瀚也是需要考慮的人選之一。
其他方面不說,金石瀚最大障礙在于,直接擔任省委副書記,屬于隔着鍋台上炕,難度太大。
除非有明顯重用信号,否則根本不可能。
如果轉崗到省會城市的市委書記,或者常務副省長,勝算面還能大一些。
第三個,就是厲元朗了。
他的優勢在于,曾經短暫擔任過泯中省委副書記,又是老牌的省委常委。
最主要的是,他年輕。
四十五歲正是幹事業的黃金年齡段,在這個崗位上曆練個兩到三年,下一步可以直接出任省長。
可厲元朗也有不利一面,他擔任襄安市委書記隻有短短幾個月,頻繁調動,恐怕難以服衆。
剩下的,就包括省委組織部長、宣傳部長,或者紀委書記等人了。
一想起這些,畢太彰就頭大。
他真希望京城空降,無論是誰,最好不要把這塊燙手山芋給他。
如今的甯平省委,表面上風平浪靜,按兵不動,實則有些人在觀望,也在等待。
沒弄清楚省委副書記的位置,到底空降,還是就地提拔,誰也不會貿然出手。
不過,也有人坐不住了,比如邢敏飛。
他找厲元朗喝茶,三言兩語扯會兒閑篇,這才轉入正題。
“元朗,張京被帶走,肯定回不來,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
厲元朗端起茶杯,玩味的一笑,“老哥,你有什麼話不妨直接說出來,不必兜圈子。
”
“行。
”邢敏飛直截了當道明他找厲元朗的真實目的。
“衆所周知,省委副書記的位子,有一百雙眼睛盯着,可誰也不會馬上活動。
要搞清楚上面意圖再出手,做到萬無一失。
”
“我關心這件事,隻是出于好奇,同時也為你老弟着想。
我覺得,若要本地提拔,你老弟才是第一人選。
”
邢敏飛接下來的話,和畢太彰心裡所想不謀而合。
厲元朗本來就是省委副書記,到襄安任職,等于是多此一舉。
隻有厲元朗明白,這裡面存在着方方面面的因素。
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這次提拔厲元朗出任省委副書記,名正言順,挑不出毛病。
邢敏飛的意思,是希望厲元朗借助其特殊關系,跑一跑,問一問,不要坐等天上掉餡餅。
厲元朗心靜如水,回應說:“老哥的一番好意我心領了。
上面如何決定,自然有考量。
而且我一向不喜歡跑官,一切都順其自然才好。
”
邢敏飛一聽厲元朗這樣說,剩下半句話生生咽了回去。
“來,喝茶。
”
其實,不是厲元朗卷邢敏飛的面子,這是一種策略。
邢敏飛作為非常委副省長,對于省委副書記的寶座,也隻能夢想夢想罷了,壓根沒機會,也沒這樣的先例。
沒有競争副書記的資格,但可以觊觎其他位置。
假如厲元朗得到提拔,邢敏飛完全可以争取襄安市委書記的職位。
人家可是省委常委,含權量比他這個副省長可是高出一大截兒。
也為日後仕途發展,打下良好基礎。
厲元朗知道,邢敏飛在京城關系一般,很有可能希望厲元朗出面,助他一臂之力。
可此時的厲元朗,在嶽父身體每況愈下,影響力日漸微弱之時,他自身都顧不過來,哪有實力幫别人。
當然,這些話厲元朗沒法直說,邢敏飛會認為是借口,反倒傷了和氣。
與其這樣,莫不如早點斷了邢敏飛的念想。
就像厲元朗所想,不跑不做,不聽不問,順其自然。
張京被帶走的半個月後,厲元朗突然接到盛良醒的電話。
他開門見山說:“元朗,你們省裡好幾個人都到了京城,唯獨不見你的蹤影,你倒是真能坐得住。
”
厲元朗笑着,一語雙關的回答:“我身體好,不需要出遠門鍛煉,在家裡練一練胳膊腿,挺好。
”
盛良醒無奈說道:“你不争不搶,真有佛系心态。
算了,我不和你繞圈子了,上面已經決定,甯平省委副書記要在本地提拔。
”
“之前兩種意見,現在變成一緻口徑了。
至于人選方面,我隻能告訴你,你是其中之一,但不是領跑者。
”
“不利的一面,主要集中在你上任時間短,不宜再次調動。
元朗,你來不來京城不重要,就是來了,也起不到任何有效作用。
”
“我給你打電話的目的,是想提醒你一句。
”
厲元朗一怔,忙說:“盛秘書,請指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