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平南的軍隊正在與江南聯軍于長江沿線一帶對峙,宏觀戰局是唐朝進攻,聯軍防守,然而由于北方突厥的牽扯後腿,在江南一地的微觀戰局中,卻是唐軍防守,聯軍處于進攻的态勢。
誰也不知道宋缺會在何時選擇進攻,而他似乎也并不着急,即便從去年的冬天一直持續到現在,他卻依然仿佛還在等待着什麼一般,而一直的沒有對對面的唐軍發動較大規模的攻勢,而也正是由于宋缺的一直隐忍不發,使得唐朝朝廷對于江南聯軍的動向也一直重視的無以複加,甚至為此而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而在所不惜,因為李淵深知,宋缺是一個極為可怕的對手,他若不動也就罷了,他若是一動,其聲勢必然驚天動地,如同猛虎出閘一般勢不可擋,若是那樣的話,唐軍在江南防守的防線必然無法擋住宋缺的兇猛進攻,也因此,李淵才不得不極力的留意從江南聯軍那裡傳來的任何動向,以保證不會留給宋缺任何一個機會,讓他得以突破唐軍的防線進而在大唐北方的土地上肆意的破壞,以此打擊唐朝北方的經濟基礎。
李淵正将目光死死的盯着宋缺以及他所帶領的江南聯軍的身上,這個時候,卻從南方突然傳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宋缺與一代宗師散人甯道奇約戰,兩敗俱傷,此時的宋缺已經返回了嶺南養傷,而将聯軍的軍權全部*萬*書*吧*.nsb.om的交給了自己的女婿寇仲掌管……這對于李淵來說無疑是一個喜出望外的好消息,沒有宋缺在江南聯軍之中壓陣,年紀輕輕的寇仲必定無法服衆,即便不會因此而爆發内亂,但是還想要對唐軍維持從前的那種進攻時态卻是想都不要在想,恰恰相反的是。
對峙中的唐軍卻可以伺機而動,随時準備出擊,宋缺的離開,等于是完全的逆轉了唐、宋兩方的攻守之勢,這樣,若非唐軍主力受到北方突厥的牽制而不能全部南下的話。
李淵絕對會趁此時機,調集全國的軍隊南下,從而一舉平定江南的全部抵抗力量。
也就是說,在一段時間之内,江南聯軍對于唐朝,終于無法再構成巨大的威脅了,而唐皇李淵由于暫時的放下了這一塊心病,因此自然而然的,他也就将自己的心思。
放在了另一個讓他大為傷神的地方。
而這個地方,就是此時在朝中已經越演越烈的太子秦王之争。
秦王究竟有沒有動過取代太子成為皇位繼承人的心思呢,李淵相信,即便最初他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念頭,當他在戰場上取得了一個接着一個的勝利,在軍中的威望也高的無可附加之後,在李世民的心中,他也一定會産生這樣的念頭。
然而問題是,這個念頭。
他卻從來都沒有表露出來過,那麼要麼,就是這個兒子情感最終戰勝了野心,因為不想與兄弟手足相殘而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而要麼,就是李世民他的野心已經不止于此。
他所看中的,此時已經是自己的皇位了,所以,他才會那麼的隐忍,為的就是有朝一日。
他會突然地發難,從而一舉達到他自己想要的目的。
他的這個兒子,究竟會不會是他所最不願意看到的那種人呢?
平心而論,李淵當然希望這個兒子是第一種人,能夠顧念手足親情,對自己的兄弟處處忍讓,然而,他更加清楚的知道,人的内心是最為難以看透的東西,因此若是李世民此時的内心深處,真的是第二種的想法的話,那麼對于李淵來說,可絕對是一場極大的災難,因為他不光将要承受秦王造反對于整個大唐江山的危害,就是面對自己親生兒子的背叛,李淵的内心都有可能會承受不住這個沉重的打擊。
然而此時的問題卻還不是那麼簡單,李淵能夠清楚的察覺到,由于太子一黨對于此時秦王一系人馬的步步緊逼,此時的秦王的内心深處,對于自己兄弟的舉動已經極為的憤怒了,這樣的話,即便他此前并沒有想要謀反的念頭,也極有可能會在自己兄長的逼迫下而揭竿而起,而李世民又向來謀定而後動,也因此,如果他真的已經改變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并開始積極的謀劃的話,除非他發動的那一天,否則絕對沒有任何人能夠察覺。
李淵悲哀的想着,因為之前他想要殺一殺這個英武的兒子的銳氣,希望他能夠懂得收斂,于是,他不但沒有制止太子與齊王對秦王的污蔑與打壓,反而在一些有意無意的時候偏袒太子與齊王,這才導緻了今天的局面,此時的李淵,已經完全的是一個老人了,他自己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然而,若是讓他在死前親眼的目睹自己的兒子們為了皇位自相殘殺的話,那麼對于李淵來說,那又是一件何其悲哀的事情。
所以,如果他最終無法阻止事情的發生,那麼最起碼,李淵希望在他臨死的時候,不會看到那樣的局面,也因此,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思索之後,李淵終于拿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就算是埋起頭來當鴕鳥也罷,隻要能夠不讓他在臨死之前看到他們兄弟手足相殘的慘劇,李淵也就别無所求了。
于是,李淵叫來了自己的二兒子李世民,向他詢問這個想法的意見。
“什麼?
”李世民卻驚訝的看着父親:“您的意思,是要我離開長安,去洛陽自立為王,從此統轄整個關東地帶,不再接受長安的管轄!
”李世民不敢相信的看着父親道:“父親,您這是要将這個國家生生的一分為二嗎?
”
“可是隻有這樣,才能夠避免你們兄弟之間的繼續争鬥下去,不是嗎?
”李淵卻看向李世民,問道。
而面對李淵的問話,李世民也唯有沉默,曾經的秦王也并非沒有過激烈的争辯,然而事到如今,他又能如何呢,父親的偏袒,大哥與三地牢不可破的聯盟,都已經将他逼入了絕境,此時的他,也早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李淵的聲音很是傷感:“我知道,就算曾經的你原本沒有想過要反抗你的大哥,現在的你,也早已無法退讓了,可是你應該也清楚,如果你真的選擇了那麼做的話,無論勝負結局,我這個做父親的,都要永遠的失去一個孩子了,你難道就不知道,這樣做會對自己的父親造成什麼樣的打擊嗎?
罷了罷了,自古唯有破家為國,但是現在,為了能夠保住你們兄弟之間的每一個人,我也唯有破國為家,隻要你們以後能夠和睦相處,我這個做父親的死後也能安心了!
”
李淵的話語,悲哀中透着一份無奈,無論如何,他都的确是一個好父親,希望自己的一家能夠和睦融洽的生活,可是現實卻隻能泯滅了他的希望,逼得他做出這樣自欺欺人的選擇。
被李淵此時的悲傷所感染,李世民也情緒激動了,于是,他終于同意了這個決定,而沒有激烈的反對,而以他的性格以及對于時局的了解,他原本應該是絕對不會同意李淵的想法的。
就這樣,李淵說服了自己的二兒子李世民,然後,他才将這個想法告訴太子李建成以及朝中的一些親近的大臣們,想要得到他們的認可與支持,然而,這一次他卻遭遇了極大的阻力,不單單是太子強烈的反對,就連所有與他親近的大臣們,也全都提出了自己的反對意見。
國戚蕭禹首先表示反對:“陛下破國為家,雖然的确是為了太子與秦王着想,然而就算是這樣,就能夠完全的消弭太子與秦王之間的矛盾嗎,而就算太子與秦王能夠看在陛下的面上能夠保持和平,國家的分裂,勢必也會讓他們的後代為了國家一統,而爆發激烈的兼并戰争,從而重演前朝東西魏對持的故事,而東西魏,以及後來齊周對峙的結局,陛下與我們都是曾經身為當事人的後代,因此必然也是極為的清楚,陛下既然可以為了兩位殿下而不惜做出這樣大的犧牲,那麼為什麼就不能為了兩位殿下身後的子孫後代,而考慮的更加的長遠一些呢?
”
行使宰相權力的右仆射封德彜支持蕭禹的意見,同時再一次的勸告李淵:“國家分裂,對于所有人都是有害無益!
”勸他三思而後行。
而相比于其他的那些大臣麼,身為李淵的老朋友的左仆射裴寂的話可就意味深長的多了,“陛下!
”他對李淵說道:“秦王可能的确在長安受了不少委屈,然而若是秦王一旦離開長安,那麼接下來受到委屈的人,可能就不隻是太子殿下一人了!
”就見裴寂娓娓道來,首先是闡述李世民在軍中的勢力以及威望,然後進一步的說明了李世民此時在關東地區的實力其實已經完全的超過了關中,最後才得出結論:若是秦王去往關東,在洛陽自立之後,若是他能夠安慰的呆在洛陽也就罷了,若是他起了謀逆之心的話,那不用等到李淵死後,隻要他敢于起兵向關中進攻,那麼整個關中大地,都絕對不會擋住秦王的腳步。
如果說,蕭禹等人的話隻是讓李淵的決心産生了動搖,那麼毫無疑問裴寂的一席話就直說的李淵的脖子直冒涼氣,因為如果李世民能夠一直的呆在關中,那麼李淵他隻需要加大對這個兒子的監視就能夠防止他的一切異動,當時,如果他将這個兒子放出了關中的話,那麼這個兒子就真的會如龍入大海一般,在也沒有什麼能夠約束的了他了,而若是他那時真的起了謀逆的心,甚至不願意等到自己死後才發動叛亂的話……李淵自己都不敢想象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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