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和林海成婚已經半年多了,她雖然是國公府千金,但是一點沒有什麼刁蠻的習氣。
況且平日裡她行事落落大方、處事公正,下人們若是犯了錯,不論是自己從賈家帶來的陪房還是林家原來的下人,都是一視同仁。
對丈夫林海,她與之琴瑟和鳴,夫妻恩愛;對婆婆江氏,她也是恭敬有加。
因此,不過半年多的功夫,她便已經得到了林家上下滿滿的譽美之詞。
可以說,她在林家過得如魚得水。
隻是有一樣事情總是不如意,那便是子嗣問題。
尋常人家,媳婦進門半年多,倒也不必着急子嗣問題。
隻是這林家,林海的歲數也大了,林母一直急着抱孫子,她對兒媳婦相當滿意,見到林海夫婦如此恩愛,更是盼着孫子了。
因而,言語間不面帶出些口風。
對此,賈敏自然有些着急。
雖說有母親、弟弟勸阻不必擔心,丈夫也說不急,但是婆婆殷切的目光她也不能忽視。
好在大年夜這日晚上,林家沒什麼旁的主子,自然隻有林海夫婦并林母三人坐了一桌吃年夜飯。
賈敏剛夾到一筷子魚肉準備吃時,突然,感覺一股腥味撲鼻而來,肚子裡面一陣翻滾,忍不住幹嘔了起來。
旁邊的丫頭們忙圍了上去服侍。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住了林海,他看着妻子反胃的表現,有些着急,忙叫人去請大夫。
卻不妨林母看着賈敏的反應,聯系到那一筷子魚肉,眼睛一亮,歡喜道:“快快,去請個善仁堂的童大夫!
”
林海愣住了,這善仁堂的童大夫不是最擅長婦科嗎?
他又不傻,轉眼就想到了可能性,欣喜若狂,說道:“快去啊!
”
大過年的,那童大夫自然是不願意出診的,但是醫者父母心,況且,這林府可不是小門小戶,現在的林家大奶奶可是榮國府出來的,自然不敢耽誤,背了個藥箱就匆匆趕來了。
果不其然,童大夫把了把脈,笑道:“恭喜老夫人、林大人了,林夫人這是喜脈。
已經有了一個半月了。
”一句話,滿屋子的人都喜氣洋洋。
因為還未滿三個月,胎還沒有坐穩,因而林家人自然不願意大肆往外宣揚。
隻是賈敏還是偷偷遣人會榮國府知會了賈母一聲。
賈母得知消息之後大喜,但是知道女兒胎還沒坐穩,倒也不好往外傳,隻是暗自欣喜,這一胎無論是男是女,女兒可算是在林家立穩腳跟了。
雖說張氏的病情讓整個榮國府都有些承重,但是之後傳來的賈敏的好消息的确吹散了不少陰霾。
大概是因為妻子的病情,賈赦難得意識到了自己對發妻的感情,這段日子以來一直守護、陪伴在妻子的床前。
賈母得知後,隻是歎氣。
說實話,早些年,雖然兩個兒子之間他更偏疼二兒子政兒些,概因那時總是政兒顯得更為上進些。
但是平心而論,随着阿佑和阿緣的出生,自己重心都轉向了這一雙兒女。
加上政兒這些年表現地越發平庸,她在兩個兒子之間自然也沒有什麼偏向。
而兩個兒媳婦之間一比較,顯然還是大兒媳張氏更得她心意。
如今見大兒媳身子骨竟成了這般,心中還是有些傷感的。
更重要的是,兩個孫子,如今歲數都不大,就即将要失去母親,着實可憐。
但是最令賈母吃驚的是,沒想到自己的大兒子竟還是個癡情的,雖然表現的晚了些。
張氏的娘家人已經來看了好幾回,雖然有些不滿自家好好的女兒嫁到賈家,年紀輕輕就命不久矣。
但是,若是憑心而論,賈家還真沒有什麼對不起張氏的地方。
賈赦雖說不成器,但是有榮國公在前面撐着,自然不礙事;榮國府家大業大、豪富,張氏也沒吃過什麼苦;賈赦雖然好色,但是也沒有到寵妾滅妻的地步,對發妻還是很敬重的;婆婆賈母也不是那等胡攪蠻纏的惡婆婆;膝下還有一雙兒子。
隻能說是時運不濟罷了。
如今,見賈赦悲痛欲絕的樣子,縱然先前對他的不争氣有些不滿的張家人,也不好多說什麼。
張氏對自己的身體自然是了解的,在病床上,她也沒有停下為兒子們的謀劃。
盡管對賈赦這段時間的表現有些驚訝,也有些感動。
但是,張氏也知道,自己的丈夫作為襲爵的嫡長子,将來定是要續娶的,賈赦現在看來對她有情,但是誰知道将來、以後的事情呢?
因此,她不能将将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終于,在一日張家人來時,她當着衆人的面将自己的嫁妝安排好了。
所有她的陪嫁中的物件都封存起來,鋪子全部放租,田莊由自己忠心的陪房看護,所有收益全部用來購置田地。
直到賈琏成婚了,她的嫁妝一分為二交給兩兄弟。
她的貼身丫頭、嬷嬷放到賈瑚、賈琏兩兄弟身邊。
立了字據,連同嫁妝單子,一式三份,賈赦手上有一份,賈母保存一份,張家也拿一分。
隻是在衆人不知道的時候,她又求了賈攸收下一份嫁妝單子,以防萬一。
賈攸雖然覺得大嫂擔心過頭了,但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到底收下了這張單子,也是為了安她的心。
拖了大半年,張氏終于去了。
賈瑚抱着母親的牌位痛哭,盡管賈琏還小,有些不懂事,但是懵懵懂懂的,他還是意識到了什麼,也開始嚎啕大哭。
賈赦死了發妻,大受打擊,十分消沉,整個人都是一蹶不振的。
賈敏原先和這個嫂子最為要好,知她去了,難過了許久,倒是很想來給大嫂上一炷香。
但是無奈,她這一胎的懷相不大好,吃什麼吐什麼,胎有些不穩。
林母自然不放心她來,隻是叫她在靈堂,門口上一炷香便回去了,也是避免沖撞了什麼。
對此,賈母自然是滿心贊同,雖然兒媳婦去了她有些傷心,但是死人哪裡比得上活人重要。
自己女兒的安全才是最為重要的,因而她千叮咛萬囑咐叫賈敏不要傷心,好好安胎才是最為緊要的。
因為賈瑚、賈琏驟然失了母親,賈赦一個大男人,自然也不好照顧兩個孩子。
代善夫妻索性就将孫子帶在了身邊親自教導。
對此,王氏倒是有些不滿。
作為一個失了丈夫的心的女人,她能夠摟到懷裡的隻有錢和孩子了。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要好好攏住孩子的心。
因而這小半年來,對自己的一雙兒女,她都是親力親為的,不願意假手于人。
作為一個母親,她自然是不願意叫兒女離開自己的身邊,長在祖母祖父的膝下。
隻是這樣一來,她又有些心有不甘。
王氏是個精于算計的女人,雖然先前犯蠢,但是吃了教訓之後安分守己了許多,倒是叫賈母刮目相看。
她心裡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盤的。
她打的,就是代善夫妻的私房的主意。
作為榮國府的當家夫婦,這兩人的私房産業自然是不容小觑的。
王氏自己也有些着急,三兄弟中,自家二爺現如今最沒本事,既不能像老大一般承襲爵位,也不能像老三一樣自己打拼出個前程來,所能抓到手的,期望的,自然是多撈些銀子。
為此,她經常叫一雙兒女到老人面前奉承,隻盼望着将來多分點。
可是誰成想,大房的兩個孩子直接就養到了老爺太太的跟前,這日日親近的,将來不知道要占多大的便宜。
王氏憤憤不平地想到。
當她不知道當年的老大就是因為養在老太太膝下,因而最得寵,老太太臨終前分私房的時候老大獨占了一大半。
他家二爺和老三隻得了一部分。
賈家三兄弟都是有自己的私産的,這點王氏是知道的,就是當年老太太去了之後分給幾個孫子的。
代善夫妻也不貪圖兒子們的這點産業,在賈赦、賈政成婚之後就将屬于他們的這部分交給了他們。
至于賈攸的,雖然還未成婚,但是他是賈家第二代中最早出仕的,因而早在賈攸中了鄉試解元之後,代善就把老太太當年分給他的産業交還給了他。
這也是為了讓兒子們成婚或是出仕之後能夠有些自己的私房錢。
畢竟榮國府雖然豪富,但是每位爺每個月的月錢都是有定數的。
放在尋常人家自然是筆天文數字,但是在他們這樣的人家,就完全不夠看了。
拿賈赦來說,他要是看上了什麼字畫、扇面,随便一幅都要幾十、上百兩銀子,光靠那點月錢自然不夠。
當然,也可以直接叫人送到榮國府要錢。
隻是代善近些年來經常查賬,幾個兒子的支出都看在眼裡,若是叫父親發覺自己到處揮霍自然就不好了。
同理,賈政、賈攸若是出門和朋友聚餐,結交人脈,那麼自然可以走公賬。
但是若是自己有什麼愛好,自然隻能自掏腰包了。
但是問題在于,賈赦當年分到最多,也是油水最豐厚的那一份。
又有當年老太太留下的忠心耿耿的來人看護。
因而雖然這些年,賈赦雖然花錢有些大手大腳的,但是産業好歹沒縮水,還略有增長。
而賈政确實不善經營,拿到的也是最普通的那些産業,隻是交給自己的奶兄弟他們去做,又要維持自己在外充大頭的開銷,産業就有些縮水了。
三兄弟中,隻有賈攸心思靈巧,在自己的産業中頗下了不少功夫。
又有榮國府的招牌在,自然可以說的上是日進鬥金,生财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