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蘇靈珊走後,賈攸可算是回過神來了,琢磨起今天的事情來,诶,有些不對啊,偏偏是今天,怎麼就叫自己撞見自家小師妹了呢?
須知大戶人家的女眷,豈是尋常外男能夠随意見着的,就算賈攸是這家男主人的關門弟子那也不成。
賈攸可算是見識知道了自家先生的不靠譜之處了,隻是他沒有細想,就見到自家先生來了,行了禮,方問道:“先生可有什麼要緊事?
”
這士昭哪裡有什麼事情,不外乎想叫自家女兒見見賈攸,方才故意布了這麼一個局,隻是到底不能明說,到底女孩子家家的名聲要緊,再說這事是自己的突發奇想,現在細想開來,倒是顯得自己不莊重。
士昭遂另找了一個話題,不外乎警示賈攸,雖然已經小有成績,但是絕不能驕傲自滿,妄自尊大,敲打一番話後又給了根胡蘿蔔,贊他在學問上極有精進,向來是用了功的。
賈攸不解,這些話不過是老生常談,先生平常可不是這樣的人,他最煩人家說教了,自然自己也不在意,隻是偶爾會提及兩句,但他到底沒說什麼。
不過說了幾盞茶的功夫,士昭便借口不能叫他疏忽了學問,帶着他回了前院的書房,當場考教他的學問。
賈攸一路可是迷迷糊糊的,直到被蘇定笑呵呵地送出了蘇府的大門,還是一臉的茫然。
見賈攸并兩個小厮騎上馬家去了,蘇定方才回府,到書房回話。
蘇定笑着說道:“我瞧着,攸少爺上馬時還迷迷瞪瞪的,不知道是怎麼個回事呢!
”
士昭端着一盞茶,笑道:“阿佑這個榆木腦袋瓜子。
”
這話士昭可以說,蘇定可不敢附和,隻說道:“想來是還年輕,攸少爺還沒想到這一茬呢!
”
士昭點頭,看了蘇定一眼,他知道兩家人的這樁婚事雖然還沒有透露出去,但是肯定瞞不了自己的這個心腹,畢竟是從小和自己一塊長大的,對自己的心思肯定有所了解,隻是蘇定向來是個忠心的,口風又嚴實,自己又不是曹操,自然不在意這種事。
那邊賈攸糊裡糊塗地回了府,正到飯點,腹诽着自家先生這回竟然連個午飯都不留,實在是小氣。
從側門進了府,因為兩個兄長都成了親,賈母也不是苛刻的婆婆,也不逼着兒媳婦立規矩,午飯都是各房自己在屋裡用的,隻是晚飯還是要去立規矩,顯示對婆婆的敬重。
隻賈攸一個人,因為還沒娶妻,孤家寡人一個,雖然自己住着一個院子,但是他老是嫌棄一個人吃飯沒意思,倒是常常往賈母這邊蹭飯。
對此,感受到兒子對她的親近,賈母自然是樂意之至,因此,賈攸一進府裡,就有下人來問在哪裡擺飯。
賈攸問道:“太太哪裡可用了飯。
”
那人回答道:“不曾,大概還有一刻鐘左右。
”
賈攸點頭,說道:“那成,今兒個我到太太那裡去用飯,你去廚房裡報一聲,叫他們多加幾個菜,再叫個人和太太說聲,我先回房換件衣服。
”
待賈攸換好了衣服,來到賈母院子裡,飯菜早已經擺好了,賈母正和賈敏不知道說些什麼,賈攸見狀,忙進去,拱拱手笑道:“竟是我的不是,連累母親和姐姐等着我,小生在此向二位賠――罪了。
”後邊的那個“罪”字聲音拖得老長,一聽就是在搞怪。
賈母最先繃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這潑猴,從哪裡學來的這些!
”雖聽着像是在數落,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賈母心裡是高興的,沒聽見聲音裡都帶着笑意嗎。
倒是賈敏為自己的弟弟說了句公道話:“母親您也是,我看您雖嘴上埋怨,心裡不知道有多高興,阿佑這小子也算是彩衣娛親了。
”
賈攸笑道:“還是姐姐懂我。
”
但是賈敏也不對這個弟弟客氣,說道:“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上桌,飯菜都涼了。
”
賈攸沒有說話,一家子骨肉,自然不必計較,隻是徑直上了桌,見賈母動了筷子,姐弟兩方才開始用飯。
賈攸的胃口極好,今日上的肘子肉原是他最喜歡的一道菜,加上今日在外頭走了一圈,肚子本來就有些餓了,更是胃口大開,三下五除二一個肘子下去,配着一小碗的竹溪貢米,吃了一碗後還連叫不夠,又名命人盛了一碗上來。
正所謂和胃口好的人一起吃飯,自己的胃口在不知不覺中便好了,見賈攸吃的痛快,賈敏也不自覺地多吃半碗飯。
見一雙兒女胃口好,賈母笑得合不攏嘴,在這時候可沒有什麼暴飲暴食的說法,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平民走卒,都有這麼個觀念:能吃是福啊!
賈母高興地說道:“今兒個廚房裡的人做得好,多賞一個月的月錢。
”
下邊侍候的廚下的人樂呵呵地下去了,雖然說在廚房是個有油水地方,可是一來不是每個人都沾得上,畢竟上頭還有些管事什麼的,最多扔個三瓜兩棗的給下面的人,對這些底層的下人來說,廚房的最大油水便在于每天總有些剩下的好菜可以讓自己等人留下嘗嘗,真要說真金白銀,那還是采購的油水大;二來麼,就是對那些管事的來說,這到底也是個體面,難得在主子們面前露臉的機會。
因此,一時間,廚房上下是喜氣洋洋。
用了飯之後,漱口淨手。
賈攸也沒走,反而是坐下來和賈敏一道陪自家母親聊聊天。
也怪不得賈母在自己這三子一女中最是偏疼這一雙兒女,除了因為是龍鳳胎兼老來得子,更是因為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待她親近,她自然也投桃報李,跟你熟稔。
再加上賈攸素來是個能說會道的,嘴又甜,三兩句話便把賈母說的喜笑顔開,賈敏也一臉好奇地聽自己弟弟講些府外,市井間的一些奇聞異事,這也是她和賈母兩人難得的娛樂了。
畢竟作為女眷,尋常出不得門去,這些坊間的新鮮事自然對她們是極有吸引力的。
待賈攸說完一個巧婦救人的故事,他方停下話頭。
賈母看着眼前的小兒子,即使是經常見着,但也不由暗自感慨:真是吾家千裡駒啊!
她對自己的這個小兒子真是疼到骨子裡去了,對賈攸說道:“一眨眼,阿佑你就這麼大了。
”
那邊賈攸正琢磨着再講一個故事,正搜腸刮肚呢,猛地一聽賈母感歎似的話,條件發射般地回道:“再大也是您兒子,你可不能嫌我大了就不要我。
”
賈母正傷懷呢,聽賈攸這麼嬉皮笑臉的一說,倒是止住了心中的感慨,笑道:“油嘴滑舌的。
”
又說道:“你父親為你定下一門親事,你可知道。
”
賈攸原沒在意,帶這句話在腦子裡再過了一遍,方反應,立馬站了起來,問道:“什麼,定親,誰家的?
”腦子卻是閃過了一道倩影。
賈母見兒子一驚一乍的,暗想:還是個孩子呢?
一旁的賈敏也好奇地問道:“是誰家的閨女啊?
”
賈母倒也不含糊,隻說道:“是你弟弟蘇先生家的女兒。
”
“原來是珊兒啊,”賈敏恍然,她倒是經常見到蘇靈珊,不論是在一些少女們自己組織的花會還是茶會上,還是各家舉辦的酒宴上,畢竟京城這麼點大的地方,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總能遇上的,賈攸和蘇靈珊雖然不算頂頂好的朋友,但也還算是熟食,也還算是談得來,知道是個好的,笑道“這可是個好姑娘,阿佑你有福了。
”
“啊,啊,哦”,賈攸回過神來,聽到是蘇先生的女兒,今日在蘇府裡邊的一幕幕不斷回放,這才恍然大悟,今日在蘇府裡的一切不對勁,不論是定叔的格外熱情,自己和小師妹的意外相逢,還是自家先生的莫名其妙的表現。
原來是這樣啊!
賈攸哭笑不得,這八成就是他那個促狹地師傅想出來的主意。
謝謝女木那子的地雷,人生第一次诶,激動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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