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如絲。
一滴雨輕而柔地滴在了墨綠的郵筒上,劃過了一線水漬的痕迹。
一滴雨從天而降,一隻纖纖素手接住了它。
四月的雲南,溫涼濕潤,最是宜人。
手的主人撐一把油紙傘,一襲傣族少女的服飾,婷婷袅袅而來。
正是夏婉卿。
隻見她從袖袋裡摸出一封信,正要推入郵筒時,手頓了頓,又收回,将信拆開,看了一遍。
見信上内容果如她在洛玄記憶裡看到的一般無二,不覺松了口氣,便再裝了回去。
這回是嚴絲合密,端端整整地封好了。
信面上郵票被雨水沾濕了些許,可這并不妨事。
将她家哨兵要寄給小姑子報平安的家書送出後,夏婉卿款款走回她身後的一台白色面包車,拉開車門上車。
車内已有五人,三名哨兵,兩名普通人,四個死人,一個活人。
三名哨兵被她用精神投射放倒了,完成了一次自殺行為,太陽穴上的彈孔皿流涓涓,洇入了車座的褐棕皮質。
一名普通人被她用催眠殺了另一名自己的同伴。
現在正安靜坐在駕駛座上,雙眼無神空洞,等候着她的指令。
夏婉卿用輕輕柔柔的聲音報了一個地址,仿佛她隻是出來旅行的遊人,偶爾路過此地。
她望着車窗外馳過的景色,沒有半分心思放在她身後,在遇上她那一刻,就被注定了結局的緝|毒警們。
而玻璃上那名普通人的側臉倒影,令她忽然憶起了,覺醒後最有意思的一點,是看着那些以往瞧不起她、輕視她的普通人,不得不裝出一副讨好友善的面孔,内裡對她又恨又怕。
往事紛紛灑灑,如絲柳飄絮。
夏婉卿勾起紅唇,對着窗上的倩影微微一笑。
不論那些普通人如何老謀深算、如何韬光養晦,企圖等待時機推翻局面,在能讀心的向導們面前,都是笑話。
好比那個李書文,也隻有她家的傻哨兵相信人一門心思隻為兒子了。
可惜,演的再好又如何。
看他們自以為聰明,看他們自以為将心思掩藏的很好,那一出出忍耐、一出出服從的把戲,宛如跳梁小醜,而她隻須興味地觀賞,待他們将後招出盡,再最後一擊擊碎那些人的希望――
諒你七十二變,也逃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
實在是,太令人愉快了。
過幾天便是當地的潑水節了,遊人如織。
因此夏婉卿的裝扮行走其間毫不突兀。
她下了車後,步出了一定距離,身後的面包車“轟隆”一聲炸開沖天火光,粉身碎骨時熱浪飛揚。
是她給那名普通人下的暗示自動解除了,同時也完成了它的最後一道指令。
随即,尖叫聲、哭聲驟然疊起。
人群的騷動中,一名衣着褴褛的男子形色匆忙地一把抱起一個站在路邊,呆了似地望着火光的八、九歲小女孩。
小女孩在掙紮中被人捂住嘴扛上肩,她的目光絕望驚懼,回眸間向夏婉卿投來了求救的情緒。
竟是一個剛剛覺醒的小向導。
夏婉卿心中一動,待那人欲走,一個對視間控制了對方。
她蒙住了小女孩的眼睛,輕聲道:“不要看。
”
小女孩在她掌心中點了點頭。
夏婉卿微眯眼,另隻手擡起,做了個手勢。
于是那名男子頭也不回地沖向了爆炸之處,縱身火海,仿佛那裡有黃金美玉。
又引起了人們一陣恐慌。
向導攜着這孩子趁亂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多一人,回程路上便多了許多變數。
幸而皆在她掌控之内。
夏婉卿陸續得知這孩子是一名孤兒,被一戶好心人家收養,取名招弟。
近日來那戶人家喜得貴子,見她作用已了,再不甚上心,一家出來遊玩,人丢了數時之久也未曾發覺。
夏婉卿問她:“你想跟着我,還是想回去?
”
小女孩甚是機靈,脆聲道:“跟着你。
”
夏婉卿笑了。
已經快到緬境,就算人想回去,她也沒這打算。
她早用靈識初探過對方靈根,是一根好苗子。
因此起了心思,欲收為己用。
她想起從前,她還不叫夏婉卿。
那時她也有個名字,叫夏招弟。
農村的女孩,命運仿佛總是相似。
夏招弟、夏來弟、夏念弟、夏盼弟……招弟此生最大的幸運便是覺醒成為了向導,而她的師尊給了她一個名字:婉若飛仙,卿似岚煙。
世間從此再無招弟,隻有婉卿。
“春花秋月何時了……”夏婉卿學着她師尊沉吟稍許,對小女孩道:“你便改名叫夏春秋如何?
”
小女孩仰着臉,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嗯。
”
出一趟門帶回一個人,主事的長老自然有所不滿。
夏婉卿也不知自己這幾年怎麼了,盡撿人回來。
好在夏春秋靈根純淨,心思純正,禀告師尊後,将人送去了知真閣,如此也算功勞一件。
至于“醍醐灌頂”後,這小丫頭還能記得自己幾分,那時再悉心教導也不遲。
夏婉卿乘坐孟鳥,往自家洞府而去,途經合昏殿,見底下三三兩兩繞了一圈人,她亦降落去瞧個究竟。
殿前空地中央,一名身着墨綠直裾的男子退後一步,他身後仿佛有枝枝青竹幻出,手持玉蕭再擊而去,與他相對另一名大紅廣袖的女子冷冷一哼,淩波微步,長長烏發無風自動,兩人對峙三兩招,衣袂翩飛,拂袖間隐隐火光迸濺。
旁邊有人道了聲“好!
”,夏婉卿看得興起,也道了聲好。
她雖堪堪不過築基,也能看出這兩人功法小有所成,是在用玄心術後半部對拼。
若說玄心術前半部令人學的是精神控制,那後半部教人習的則是如何用精神力去制造幻境。
而這後半部,是這功法的精華所在,譬如到了第十式,幻海無垠。
比拼的就是誰制造的幻境更加真實,囚住對手,令人至死無法從幻覺中逃脫。
傳言這天元門便是上古仙人,玄心術大成,所一手創造的小方世界。
如何令人不予以向往。
夏婉卿看的如癡如醉,恨不能自己也上場體驗一番。
可她知自己實力不濟,貿貿然與對方識海對拼,即是外界俗稱的精神圖景,輕則境界跌落,損失大量靈力,重則結界破碎,甚至被對方一個烙上神魂印記,從此擺脫不了對方影響,殆矣。
“嘭!
”
龐大的靈力因兩方精神領域對撞溢出。
幻境的碎片散落空中如飛花似雪,片片竹葉,朵朵金焰。
皆是兩人精神圖景内的景象,将這合昏殿襯的如夢若幻。
而這兩人卻好似打出了火氣,今天不拼出個誰赢誰負便不罷休。
夏婉卿倍感驚奇,同門素來禁死鬥,她問了身邊人方知,原來是為了一名現下正被兩人用結界牢牢鎖在台階前動彈不得的男哨兵。
她凝神一看,那哨兵雖長得挺好看,也沒到驚為天人的地步,更不提還是名低階哨兵,感官覺醒度就一級,觸覺系。
夏婉卿暗道了聲晦氣,頓覺大失所望,觀戰的興緻也消褪不少。
随兩人戰火再次升級,女子漸漸落了下風,男子開口笑道:“好師妹,不過區區一名侍寵,你今兒讓了我,師兄下回給你帶真正高階的來。
”
女子恨聲道:“方淩是我的人,不是什麼侍寵!
他定會再覺醒!
”
說着她一揚紅拂,沖上前去。
男子且戰且退,招招慎重,口中仍不住調笑道:“師妹你隻道他是哨兵,你卻不知單單覺醒了觸覺的哨兵多麼美味,在床上,那*勁兒,啧啧……可惜你一女子,有心無力,怕是無福享用了。
”
這男子此地誰人不曉,藥王院的莫長老,平常隻有别人讓他的份兒。
女子聞言更怒,識海圖景外放氣勢煞是迫人,紅拂一卷,如烈焰揮起。
夏婉卿靈根與她同屬性,皆火靈根,已感到了熱浪撲面,更不提别人了。
而這也是那莫長老要的效果,人愈怒,愈易失了控制力,是向導的大忌。
他瞅了個破綻,正要來一招山中之傀往對方元神一掌壓去,天空“砰”地裂開了一朵煙花。
――像真的煙花。
至少以他們眼下的修為,尚辨不出元嬰期大能的幻境真僞。
這是蒼梧山的集結訊号。
莫長老悻悻收回了手。
所有人望向天空。
夏婉卿當下伸手召來孟鳥,注入靈力騰空躍起。
其它人亦是如此。
竟無人再去關注那名原本将作為“戰利品”的男哨兵情況如何。
事有輕重緩急。
夏婉卿自然知曉,在迎風趕往蒼梧山的路上,又有許多哨向飛往而來。
隻是看着那些跟與同門身後的哨兵們,她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憐憫:
這些男子真可憐,也不知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托生成了哨兵。
蒼梧山,乾坤殿。
因距離較遠,夏婉卿到達時落在了較靠後的位置。
她探出靈識,很快找到了洛玄。
洛玄比她來的還晚,額上沁了一層薄汗。
夏婉卿握上對方的手,那手上布滿了老繭。
她知道哨兵方才專注練劍去了,于是撚出絹帕要為對方拭去汗水,不承想洛玄偏頭躲了開,夏婉卿手在空中頓了頓,又按了上去。
她心中好笑,我想摸你,是你想躲便能躲得開麼?
不過她家哨兵,自有一個好處,旁的普通男人比不了,對她有什麼不滿一貫擺到了明面上,并不說一套心裡想一套。
可話又說回來了,即使心裡想一套,又有何用,任你腦内謀劃的再精妙,也逃不過向導的眼睛。
果不其然,鍊接那端傳來了厭煩的情緒。
不知好歹的東西!
夏婉卿一摔絹帕。
她想我堂堂一築基期修者能看上你,不知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一個小小哨兵竟也給我擺臉色。
她于心裡措辭嚴厲地責罵了對方一通,精神鍊接那端如石沉大海,哨兵封閉了自己的感知,不再進行任何思考。
夏婉卿知調|教哨兵是個細活,尤其是這種入門前被俗世捧的高高,傲慢慣了的男哨兵。
都是慣出來的臭毛病。
她一邊平撫自己起了波瀾的情緒,告誡自己此時不宜行鞭罰,一邊不由地感到了委屈,她對洛玄道:你隻知你委屈,可你也不看看,這裡哪一個哨兵不是如此?
比起其它向導,有的還不止一個哨兵,我對你夠好了的,可你又回報了我什麼?
誠然,她可以像此時立于殿前台階上的那兩位,付長老與顧雪師姐一般,不找任何哨兵,孑然一身,獨自修煉。
可夏婉卿内心深處,總隐隐覺得一個女人那樣好似缺了什麼,家裡畢竟得有個男人才能稱之為家。
“許天昭何在?
”一把洪亮的男音由遠及近,響起空中,“還不速速來迎!
”
還未等天元門的哨向們反應過來,一個莽漢似的人物從孟鳥上一個翻躍而下,他身後又跟了一串身穿黑衣黑甲的人,不知是否洛玄錯覺,那載着他們的孟鳥仿佛也比尋常勞累許多,人一脫身孟鳥逃也似的飛走了。
那莽漢不僅直呼他們掌門大名,下來後還甩手桀桀怪笑:“天殺的鳥兒,還想偷爺爺精神力,抽不死個丫的!
”
他們一行大步流星朝殿前行去,所經之處向導皆紛紛避讓,連帶着他們的哨兵。
洛玄頭一回見到這裡不可一世的向導們臉上還能露出這種神情,不由好奇這群人是何身份,他才踏出一步,被夏婉卿拽住了手。
“……魔修。
”
向導嘴唇嚅動,或許發出了這個字音,或許沒有。
也不需要她發出聲音,因為精神鍊接,他們心靈相通。
她的眼底閃過的一瞬,是極端的恐懼與憎惡。
洛玄沒有錯過她的情緒。
“原來是宮鴻聲、宮前輩大駕光臨,吾等有失遠迎,”隻聽那位被尊稱為付長老的年輕人朗聲道,下了台階,一路拱手作揖,朝這群人行禮:“惜真人尚在閉關,無法相見,望前輩海涵。
”
洛玄隐隐感到這群人哪裡有些說不上的違和感,看了好一會方反應過來,他們每個都是哨兵,而且是未結合哨兵,偏偏精神力、感官狀态極佳,有黑哨也有四級,竟無一人感官覺醒度三級以下。
接着他注意到他們這行隊尾有個年輕人,上身現代裝束、短發,模樣斯文,走路姿态頗有點軍中練出的調調,一隻黑乎乎蜘蛛模樣的精神體跟在他身後,滿頭的溜溜圓瞳不時晃過些許紅光,是以又多看了兩眼。
――你認得他?
向導通過心靈傳音問他。
哨兵搖了搖頭。
“啧,許天昭不出來就算了,”那位宮前輩大手一揮,對付昱淩道:“我們發現了一處秘境,你挑上百人同我們走一趟。
”
一聽“秘境”二字,場上修真者們皆驚。
天元門已經多少年沒遇過秘境了,許多人應劫的法寶都還未造全,當下心思蠢蠢欲動。
付昱淩卻不慌不忙,不緊不慢,仍拱手道:“不知前輩所言秘境,在何方位,卦象如何,前輩又是何年何時如何發現的?
”
宮鴻聲大笑:“丫丫的,你小子,還怕爺爺騙你不成?
!
”他往懷裡一掏,掏出一片玉簡,往付昱淩懷中一抛,邊道:“要不是那入口隻有你們修過玄心術的能打開,爺爺我還懶得帶你們去呢!
”
隻有修過玄心術的能開那秘境?
洛玄思忖:莫非這所謂秘境還跟天元門的先人有什麼關系?
向導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但她完全不相信那些人所言,精神鍊接傳來的聲音冷笑道:是不是真的秘境還難定呢。
付昱淩慎而重之地将玉簡貼上自己額頭,讀取了片刻,放下,遞給其它幾名長老,洛玄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微妙地改變了。
他們對視了一會兒,似乎達成了一個什麼共識。
“還請宮前輩稍等。
”
付昱淩恭敬道,捧着玉簡後退,慢慢退入了身後大殿門的一道縫隙。
他這一去,去了有半個時辰。
場上兩方泾渭分明。
一方是那群黑甲哨兵,大聲談笑,肆無忌憚,旁若無人;一方是天元門的哨向氣氛凝重,噤若寒蟬,越發警惕。
洛玄看的越發好奇,因他實在看不出那些人有什麼魔修不魔修的,除了都是未結合哨兵,精神力比同級的哨兵還高出一截,領頭的幾個更明顯已黑哨了,比夏婉卿帶他谒見過的那位元嬰期大能的黑哨道侶,氣息更深不可測。
可若這樣就被稱作魔修的話,他還真想去修一回魔。
問向導的話,向導沒有回答。
她在忌憚着什麼。
洛玄回首看了眼來此地後結識的幾名哨兵朋友,他們看起來也有同樣困惑。
其中有位膽子稍大些的,再往前挪一步,被自家向導蓦地拖了回去,向導瞪着他,滿面怒容,那哨兵不敢動了。
洛玄心想,不就問句話麼,老子又不幹什麼。
因此并不管向導通過精神鍊接對他警告又呵斥,仍兀自走到了那方跟前,一道火辣辣的疼痛揮至腦後,夏婉卿終究忍無可忍對他當場動用了精神鞭笞。
洛玄臉色一白,身形一晃又立住,神色沉靜:“宮前輩您好……”他方一抱拳,正要問出自己的疑惑,那宮前輩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好!
”宮鴻聲打斷了他的問話,反問一句:“小子,你可願來我門下?
”
洛玄一愣,沒想到對方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夏婉卿咬牙暗恨不已。
宮鴻聲見他不答,又擡手喚來一名年輕人,正是先前跟在他們隊尾的男哨兵,精神體蜘蛛模樣的那位。
年輕哨兵對他伸出手,微笑道:“我叫呂峰,之前在首都塔服過役,你呢?
”
“……我姓洛,單名一個玄字。
我去過首都塔。
”洛玄對首都印象還停留在天|安門、天壇等旅遊勝地,“一畢業就被分配到了西南這邊。
”
“難怪并沒怎麼見過你。
”呂峰溫聲道,眼中眸色微深。
宮鴻聲一把攬過呂峰的肩膀,語氣自豪地介紹道:“俺家老三的徒弟,先前也有個向導,但小子你瞧,現在不是屁事兒沒有,安安穩穩進階?
”說着輕蔑地瞥了眼那元嬰期道人身後低眉順目的黑哨,他那粗眉毛一挑,“怎麼樣?
跟我走?
”
――不許去!
夏婉卿的聲音怒極,震徹他的腦内。
“……”
洛玄沒有立時作答。
場上的其他人也沒有出聲,屏息似地看着姓宮的這幫人光明正大地與天元門搶人。
空氣猶如就此凝固了。
洛玄從雙方的反應看出,此時是脫離天元門、逃離向導掌控的絕佳時機,隻要他答應這位宮前輩的邀請,再無人能阻攔他。
然而除卻向導通過心靈傳音瘋了一般的怒吼,心底還有個聲音不停地對他說:不要去,不能走。
現在還不到時候。
雖不知是何緣由,但洛玄素來跟随直覺行事。
因此開口:“謝過前輩好意,恕晚輩難以……”
他還未說完,宮鴻聲一擺手,“不來就算了,少唧唧歪歪,爺爺我不愛聽。
”
洛玄于是閉了嘴,一抱拳。
精神鍊接的那端,向導的怒氣漸漸平息。
他心中的疑惑還沒得到解答,待要再問,那頭大殿門複開。
是那位付長老回來了。
付昱淩的視線往他身上掃了一圈,沒有停留,直視宮鴻聲道:“前輩請随我來。
”
這便是要商讨派遣名單,注意事項了。
洛玄不好再問,退回了夏婉卿處。
向導語調一改平時,柔和得幾要掐出水來,“疼麼?
”
聽得洛玄一陣雞皮疙瘩。
他再次躲開對方觸碰,夏婉卿也不以為意,畢竟哨兵還是忠于她的,這些小性子,相較之下也沒什麼大不了了。
――這些人都是惡鬼,不是什麼好東西。
夏婉卿對他以心靈傳音叮囑道:以後少跟他們來往!
洛玄敏銳地察覺了向導其實知道什麼。
怎麼?
他問。
那一刹那,她的内心又浮起了熟悉的恐懼。
緊接着,她将這種沖動按了下去,想也不去想:你不必知道。
洛玄于是停止了去問她。
然而,轉念間他也想到了:若是呂峰他們真有什麼辦法,讓哨兵不再需要綁定向導也能安穩升級、突破黑哨,就像天元門對向導們所做的一般……那麼,哨向們很快将再無理由必須互相綁定……
可若是如此……
若是如此!
洛玄旋即意識到了一點――
恐怕昨日親密無間的哨向,來日就将成為你死我活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