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一雙龍鳳潛邯鄲,一鱗半爪己駭人
雖然呂熊說的無比嚴肅,呂錦卻并未在意,在他心中,始終認為這是呂熊危言聳聽,借題發揮,不過是想教訓他、壓制他而矣。
呂錦勉強坐起身,爬到呂熊對面,自斟一杯水酒飲下,滿不在乎地說道:"你說吧,我倒聽聽這異人、趙姫有何本事?能将你吓的半死,能令我呂氏陷于滅族之危。
"
呂熊見呂錦完全不相信的模樣,輕歎一聲道:"你不要隻看表面,其實,哎,這事說來話長。
"
"那就長話短說吧。
"
呂熊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也好。
先說子楚君上吧。
你可知他為何主動來趙國為質嗎?"
呂錦一愣,不由問道:"哦,他不是發配來的,竟然是主動要求來趙國受罪的?呵呵,我看他是不受安國君看重,自報自棄了吧。
"
呂熊搖頭,輕聲說道:"我和二哥剛開始也是這麼想的。
可随着與君上接觸日深,我們又舍家相助之下,終于得到了君上信重,這才知曉了其中真相。
大秦公子欲得封君,欲為太子,必須有沙場征戰或為質列國的經曆。
到列國為質子,在我們看來是被抛棄于外的苦差,可在大秦,卻是各位公子全力争搶的優差。
"
呂錦雙眉一皺,不解地問道:"可據我所知,君上生母低賤,的确不受安國君喜愛。
如果到趙國為質子真是美差,哪能輪得到他呢?"
"你以為大秦質子和東方列國那些質子一樣,是到别國去混吃等死嗎?大秦質子在為質期間可以主導秦國對列國的征伐之策,可以說是秦王的眼睛,是大秦軍隊的統帥。
所以遴選質子可不看身份如何,隻比文才武略。
到趙國為質的人選,是經過大秦鹿公初選,昭王親定的。
而君上能于安國君二十多位公子中脫穎而出,其自身的才智能力如何,不想而知。
"
見呂錦依然遲疑,呂熊又繼續說道:"你可知上黨長平之戰是何人謀劃,又是何人推動的嗎?"
呂錦雙目圓睜,驚疑問道:"你不會是想要說,這一切都是君上所為吧?"
呂熊輕笑一聲道:"你以為呢?不然為何君上無令而回秦,不但未受懲罰,反而一舉成為了安國太子的嫡嗣?真以為華陽太子妃隻看君上改了名字,穿了楚服,就下定決心,非要認君上為嫡子嘛?天真。
如是那樣,為何放着年幼無母的那些個小公子不選?"
呂錦順口接道:"是因為君上有了列國為質的經曆,又立有奇功,最可能接安國君之位?"
"你還不算太笨。
不錯,攻野王城,空懸上黨,引馮亭入趙,離間廉頗,決勝長平,一步步将強大趙國逼入絕境。
君上憑此驚天之功,己得昭王和安國太子心許,将來可襲接大秦王位。
"
呂錦不敢緻信地說道:"這些都是君上做的?那這些是否是二弟進策獻言的?對,肯定是二弟的功勞。
"
呂熊搖頭說道:"這全是公子的謀劃,二哥和我不過為其奔走,立了些微功而矣。
"
呂錦喃喃自語道:"這怎可能,這怎可能。
君上竟然如此曆害嗎?"
"啍啍,這隻是君上才智能力的冰山一角而矣。
二哥曾言,君上像極了秦孝公和秦昭王,又難得顧念舊情。
我呂氏相投君上于微末,實乃天降奇福。
你欲使呂芷入秦,其間心思,連我這笨人都知究竟,何況君上這般人傑?你讓君上如何看我呂氏?這不是為子孫埋禍又是什麼?"
呂錦連忙解釋道:"我真是想着與君上親近,絕不敢有其他心思啊!
"
呂熊擺手,止住他道:"得罪君上還在其次。
看在我和二哥面上,君上雖然生氣,倒也不會為難我呂氏。
可得罪了夫人和公子,确難說了。
"
呂錦臉色難看地問道:"你别說的那般嚴重,一個公族棄女,一個被丢在外面的私生子有何能為?"
呂熊歎息一聲,輕聲言道:"你呀,總是自以為是,以出身和地位看人。
需知人的出身地位變幻無常,所以常語有言,莫欺少年窮。
管仲,商鞅,蘇秦,張儀,範雎,等等,他們之前有何地位,又有何身份?
即使你不顧這些,單單趙姫的真實身份和地位,你就并不知曉。
如果趙姬真是公族棄女,她身邊為何常有平陽勇士随護?
田騎、趙全,這兩人可都是能文能武的豪傑之士,連二哥和我都不敢與之相争。
你以為今日他為何揍我?"
呂錦疑惑說道:"還不是你酒後失德?你說你這麼大個人了,怎可去騷擾個小女孩?丢不丢人?"
呂熊氣惱說道:"你當我是什麼人?我有那般急色嘛?我這是着了那小女孩的陷害。
說不定就是田騎故意設了這個局。
"
"大廳廣衆之下,她怎麼害你?"
呂熊搖頭說道:"我也不知。
但我平時千杯不醉,從未在酒場中失态。
可今晚,我隻飲了三杯,就感到有些醉酒失神。
我那時就覺得不妥,己加了千分小心,不敢再飲。
可後來,還是醉得人事不醒了。
所以我懷疑,她在我的酒菜之中,必然加了些什麼東西。
"
"她小小年紀,竟有此等本事?"
呂熊搖頭道:"先不去管她,先說趙姬。
你可知,如今這山谷之中,有多少勇士甘為趙姫赴死嗎?"
"這谷中不都是我呂氏的家衛、船丁和為其招來的工匠嗎?"
"啍哼。
你什麼都不知道,我真怕你将來,死都不知如何死的。
不算我呂氏的水軍兵士,谷内如今己有騎兵近千,甲士數百,都是趙姬家兵。
雖然我也不知這些兵将來曆,但我知道,他們隻聽趙姫命令。
"
呂錦吓的一驚,遲疑說道:"難道他們是平陽武士?但他們如何要聽令于平陽棄女呢?"
呂熊也搖頭說道:"我也不知原因。
不過,我還聽說,趙姬出入王宮和平原君等重臣府邸,從來都無需通報。
而且,我和二兄己不止一次被田騎揍了。
我懷疑,趙姬被逐出平陽君府,其中必有隐情。
"
呂熊見呂錦己吓的面色蒼白,心中冷笑,繼續說道:"再說公子這裡,你可知公子身邊兩名親衛是何身份?一者,是君上專門自鹹陽派來,乃武安君之後;一者,是平陽府中有名的勇少年,高氏三郎。
你可知,君上為何在逃歸鹹陽之際,還要留下質子府中近一半的武士?而質子府中這些人,現在全都以主上相待公子!
"
呂錦心中己經明白,呂熊所言這些如果全是真的,自己讓侄女嫁入鹹陽之舉,恐怕真的是禍非福。
他緊張地問道:"那現在,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