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着話,石鳳岐走過來,對着溫暖行了個公子禮後,又道:“車隊要前行了,不然趕不上天黑前到驿站,咱們走吧。
”
溫暖笑看着石鳳岐,又看了看魚非池,最後隻是帶上了面紗放下了轎子紗缦,車隊緩緩前行,留下撲騰而起的黃土灰塵,魚非池望着站在遠處仍自守望的商帝,對石鳳岐道:“那皇帝還真是個情癡。
”
“沒什麼屁用的情癡罷了,要我看,他根本配不上溫暖這樣的女子。
”石鳳岐牽過馬托着魚非池坐上去,兩人慢騰騰地往城裡走。
魚非池多看了一眼石鳳岐,他對男女之情的看法,似乎總是與這個世界的很多男人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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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餘晖很好,金黃燦燦的像極了今日魚非池吃的那一碟子烤乳豬的豬皮顔色,大方地鋪在金陵城的城牆和樓台瓦礫上,這樣的顔色真是讓人心情愉悅,就像是一整隻烤乳豬歡喜雀躍地等着她去吃一樣。
司業們今日會進宮去拜别商帝,這種事情不要帶着魚非池與石鳳岐去了,畢竟商帝見了他兩隻怕恨不得抄家夥斬腦袋,鬧得大家情緒不對就不好了。
而司業之前覺得有些小小棘手的問題魚非池與石鳳岐完成得極好,既報了遲歸兩道劍痕之仇,又沒讓商帝占到半點便宜甚至吃了個大虧,商向暖更是受了針刑,那刑法聽着便殘忍,必然也是慘痛在身。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平日無事多睡覺,少與怪物來過招。
聽聞着商帝昨天夜裡就派人把曾親王斬了,又抄了家。
大概商帝是真的恨極了他,也恨極了魚非池與石鳳岐,又失去了溫暖心中痛苦難耐,各方壓力之下,急需找一個發洩的事情來宣洩一下過分他壓抑的情緒。
做皇帝當真不容易,普通人心情不好可以大喊大叫大哭大鬧,再不濟還能一醉方休解千愁,可是皇帝隻能忍着憋着端好天子的尊嚴和架子,送自己心愛的女人遠走他方時,也隻能站在遠處遙遙看着,不敢靠近。
魚非池說,對自己都這麼下得去手,這麼狠心的男人,若不成大事,那才有鬼。
石鳳岐也深以為然地點頭,把這話說給了他朋友蜀帝聽,讓他平日裡多提防着這個商夷國,切勿讓十多年前的災難重演。
明日就該要啟程去大隋國了,依着司業們所說,在商夷國耽誤了足有大半個月,這一路上不會再有任何停留,會馬不停蹄地往大隋國趕去,但是他們這五弟子,同樣是步行而去,不能坐車不能騎馬。
魚非池抗議過,艾幼微說抗議無效,有這閑功夫不如多吃幾碗飯去,大隋國算是須彌大陸最北的國家了,現已入了秋,越往北越冷,寒風越凜冽,現在多吃幾碗飯,養點秋膘囤在身上,不然非得凍死在半道上不可。
如此喪心病狂的司業,天下間僅無為學院有。
“石鳳岐。
”
“嗯?
”
“到了大隋國,帶我去吃玉娘豆子面吧。
”
“好啊,我不都答應了你嗎?
”
“就我們兩。
”
……
“好啊!
”
石鳳岐歡喜得差點一跤從馬背上摔下來。
從商夷國都金陵城走到大隋國都邺甯城,騎馬也得跑上足足一個月,而且還是快馬加鞭的情況下,司業們毫無人性,讓五弟子步行前往,旁的人也還好,獨落得魚非池一個人沒有武功,走得已是快要斷氣,罵艾幼微不是人罵了整整一路。
南九後來實在在牛車上坐不住了,一路背着魚非池走,艾幼微本來是不準的,若是可以,石鳳岐早背她了。
可是面對南九的時候,艾幼微依舊還是那個原因,沒底氣打得過他,所以也隻能由着南九走。
南九赤着一雙足,背着魚非池走了足足一個月的路,也虧得是他武功底子好,這雙腳才沒有磨爛了去。
抵達邺甯城那日,下了一場大雪。
秋季終于過了,城外的柿子樹上還結着柿子,圓圓團團一簇簇,上半邊覆着厚厚的白雪,下半邊是火紅的顔色,一紅一白的極簡顔色一相撞,在柿樹上便是一副好畫。
站在柿樹下的人有些煞風景,越往北越冷,越冷越幹燥,便是有一大堆宮中密脂的商向暖都有些受不住這風寒吹,臉上又紅又幹燥。
魚非池已是不顧形象,扯了條毯子裹在身上,連頭都包了進去,隻留着一雙眼睛在外邊,這番模樣,實在是壞了這雪地紅柿的好意境。
幾人分食了幾個柿子,在城門口等了半晌,等着人來接他們入城,左等右等等不來,魚非池又在寒風裡凍得直哆嗦,便央着司業不要擺這譜了,人這大隋國的隋帝說不得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忘了他們這一茬,沒派人來迎着。
艾幼微睨了一眼魚非池,咬了半個柿子在嘴裡:“這大隋國像話嗎?
下山前早一個月就傳過信告訴他們本院司業要上他們這兒,他倒好,這一路上沒派過一個人候着!
本司業我隻是路過商夷,人商帝就一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這隋帝是不是腦子有坑!
”
“人家就算是給你一路上安排好了,你不也沒進去住驿站,非得自己掏銀子住客棧嗎?
”魚非池嘟囔着。
“那意思總得到!
我住不住是我的事,他招不招待是他的事,懂不懂待客之禮了!
”艾幼微叫罵着,又咬了一口柿子,滿胡子沾着柿子汁兒,紅不啦叽的,有多惡心有多惡心!
眼見着這艾司業是要跟大隋國耗上了,魚非池覺得很絕望,他們是躲在馬車裡風吹不着雪蓋不着,可憐了自己師兄妹幾個,站在這冰天雪地苦等着,魚非池暗着罵:“這隋帝什麼玩意兒!
”
石鳳岐面色微露古怪:“指不得是真給忘了。
”
“你跟他熟嗎?
他平時也這樣?
”魚非池問他。
“平時也這樣。
”石鳳岐說,“聽說有一回他帶着太子在寝宮後邊泡溫泉,當時太子年紀方才三歲,他泡着泡着,就把太子給泡忘了,直接自個兒回了寝宮裡頭睡下,等到下人們四處找太子找不着的時候,他才記起來他兒子還在溫泉裡泡着,等從溫泉裡撈起來一看,全身都皺了,太子差點沒淹死在溫泉池子裡。
”
“親爹啊這是。
”魚非池頭一回聽見這種事,深深疑惑着,這須彌大陸上七個國家的皇帝不會個個都是這号奇葩吧?
先前的商帝,蜀帝都有點不正常,這會來了個隋帝更是荒唐得連兒子都能忘。
石鳳岐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絕對是親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