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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那軌迹

唐朝工科生 鲨魚禅師 2371 2024-01-31 01:12

  洛陽的鬧劇并非沒有讓長安人感到興奮或者譏嘲,有識貨的酸葡萄一下,也有不識貨的說洛陽土鼈不知死活,更有清流們想要鼓動禦史大夫來一場轟轟烈烈的“禁商”運動。

  “禁商”根本就不是本質,作為大唐帝國有限責任公司的董事長,李董明白這一點。
把商人地位壓到最低打入賤籍,和禁止行商,那是兩回事。

  這場鬧劇鬧到了完工的太極宮内,李董召見了洛陽宮宮監康德,這個史大忠提攜的胡女之後,将洛陽的事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告訴了帝國的主人,也是他的主人。

  “洛陽世族都摻入其中?

  “除前隋遺族,多少都有摻合。

  康德想了想,認真回道。

  “朕命史大忠前去運作,聽說是你和王秋道操持?

  “奴婢同王秋道各得二十萬貫債券,不過并非是‘伊予銅山’的債券,而是‘伊予港口’的債券。

  “呵。

  李世民突然有些自嘲地歎了口氣,站了起來随意走了兩步,他雙手後背,踱步片刻後問道,“這真是……罷了。

  “陛下?

  “下去吧。

  “奴婢告退。

  出了宮,康德雖然已經是東都内侍中的最高領導,卻還是和尋常的小黃門也似,跑到了史大忠的宅子,通名報姓之後,這才進門。

  “史公,下走拜見史公。

  康德連忙行了個大禮,史大忠氣色不錯,前年下半年開始,這是真不用再讓他跑動了。
他也不到處跑,作為曾經的近侍,到處跑皇帝是要擔心你是不是會洩露禁中秘聞,那就是一個死字。

  他還沒享受夠呢,怎麼願意死?

  “哎呀,莫要客套,起來起來,可是有甚疑慮?

  康德眉頭微皺,小心翼翼道:“史公,陛下……”

  說了一通,康德擡頭看着史大忠:“史公,就是這般了。
陛下可是有甚旨意,未曾示下,下走愚鈍,不能領會啊。

  臉色有點嚴肅的史大忠道:“你可知,京洛闆軌和關洛弛道修成之後……”

  突然他頓了頓,掐指算了算,接着道,“約莫是貞觀八年七八月份,民部撥款,把京洛闆軌的錢加了一倍五,給了華潤号。
關洛弛道也是如此,不過是去年六七月份的事情,主持此事的是尚書左仆射。

  “這關京洛闆軌和關洛弛道何事?

  “兩條路修成之後,關洛有一件事情,你可知曉?
作為洛陽宮宮監,有些事情,你當時時注意。
作為禁中宦官,陛下偶有問對,不可全知,亦不可不知。

  “還請史公教我。

  “自長安洛陽之間聯通速達之後,關洛除富有畝産者,日子皆不如長安洛陽兩京坊内之民。
”史大忠是願意提攜康德的,畢竟,有淵源在,别人也不會因為史大忠不承認,就以為康德不是史大忠的人。

  内宦雖然地位低下,沒什麼發言權,但誰知道有沒有翻身的一天?

  史大忠也想過了,反正他也不亂走,但總要有人幫他徒子徒孫們撐腰,這個人,地位低了不行,地位高了不會搭理他,想來想去,還是地位拔高到陪都的洛陽有靠譜的人。

  他主子砸了錢翻修洛陽宮,難道就是為了好看?
為了讓洛陽宮冷冷清清跑耗子?
洛陽宮宮監康德,早晚都要發,時間問題。

  “早年,家有二百五十畝地,積年有餘,不說頓頓錦衣玉食,但要糜子吃到不想吃,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對也不對?

  “是。

  “可如今呢?
就說金城坊,多是反正投靠大唐的胡人。
這些胡人用度,皆要在長安城中采買。
如今一個胡人校尉,家中馬夫,想要吃糜子,掏錢買就是了。
長安的糧食不夠吃,洛陽的糧食也不夠吃嗎?
長安人隻要掏錢,洛陽人就趕着馬車,把糧食販到金城坊,販到西市。

  “史公是說,如今兩京百姓,最不濟者也能飽腹,反倒是那些有産農家,糧食賣不上去,日子倒是不如城中尋常人家。

  “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快。
以往長安洛陽之地,便是官道,又如何?
馬車可以慢個三五日,人可以三五日餓着肚子做事嗎?
貞觀二年糧價那麼高,為什麼?
不就是因為外面的糧食不能快點入京嗎?

  “現在糧價和貞觀二年差不多,可為什麼長安洛陽兩地,都覺得糧價低呢?

  “錢多了啊。

  史大忠有些無奈,這個康德,隻能說守成可以,想要進取,可能性不大。

  “朝廷為什麼當初認賬了梁豐縣男購地修路一事,後來又加錢贖買?
期間諸事更是不足為外人道,不過老夫可以告訴你一事,當年,若非梁豐縣男有可能尚公主,隻怕當時再有人拱火,梁豐縣男就要問罪。

  康德一驚,不過現在梁豐縣男不但沒事,還是沔州長史,顯然有驚無險。

  見康德旋即平複,史大忠倒是又滿意地點點頭:“如今麼,中國既想修路,又不想修路,你明白?

  此刻說的中國,卻是指太極宮……康德點點頭,道:“有利有弊。

  “是啊,有利有弊,所以,洛陽現在又要新修道路南下至淮水。
陛下少不得要問對你這個洛陽坐地戶,到時候,如何回答,你可有章程?

  “這……”

  商人并不比地主先進,但有了合适的交通條件,不管是馬車、帆船、弛道、軌道還是其它什麼,他們就突然先進了。
地主沒有主動把糧食運動千裡之外的個人意願,但商人計算了成本營收之後,他們就有這樣的意願。

  資源調動的多寡,在這一刹那,就分出了勝負,而各自體系中的下層,又逐漸拉開了差距。

  幫工一定比農民賺得多,同樣是在這一刹那,幫工的勇氣底氣就超越了農民,盡管還是在那一刹那,他們開始成為一個“無産者”。

  普通人感覺不到這種變化,但是作為一個大帝國,貞觀君臣以及大量的儲備精英幹才們,能夠從數據和現實變化中,找到其中的軌迹。

  這是那樣的觸手可及,又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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