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醒醒醒醒!
這裡可不是睡覺的地方啊!
”
迷迷糊糊之中,韓言的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不斷地催促着他起來。
“嗯?
啊~~~!
這是誰啊?
”
從睡夢之中被叫醒的韓言睜開了雙眼,打了個哈欠,然後随口問道。
“我是這金市之中的市官,這裡可不是你睡覺的地方,小子,趕緊起來,不讓擾亂了金市的秩序!
”
此時,一個站在韓言身前的中年男子不住地催促道。
中年男子劍眉虎目,獅鼻闊口,身高近乎八尺,虎背熊腰,顯得很是兇惡,而從他的話中聽來,此人也應該是有官職在身,隻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職位了。
“嗯?
市官?
那是什麼?
這裡是哪裡啊?
”
剛剛蘇醒過來的韓言,因為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更不知道什麼是‘市官’,因此下意識地問道。
“這裡是洛陽城的金市,而我就是這金市之中維持秩序的市官,小子,這裡馬上就就要開市了,你還是趕緊起來吧!
”
雖然看上去很是兇惡,但是卻是出乎尋常的好說話。
“嗯?
金市?
我怎麼會在這裡?
”
一夜的疲憊,讓韓言完全忘記了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一時間韓言有些迷茫了。
“看你的樣子,隻怕也是生了病了倒在了路邊,還好有晚上打更的兄弟給了你一件裘衣,不然的話,就按着現在的天氣,你早就凍死了。
”
那市官撇了撇嘴,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道,隻是,雙眼之中時隐時現的貪婪卻将他的内心出賣的一幹二淨。
“嗯?
裘衣?
”
聽見市官這麼說,韓言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身上竟然蓋着一件大衣,看上去似乎是什麼動物的皮毛做成的,甚是暖和。
韓言用手托着這件裘衣,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掃視了一下四周。
擡眼看去,韓言隻覺得入目的淨是酒家的幌子之類的,至于行人,想來是因為還沒有開市的緣故,此時并沒有什麼人來。
“這……我昨天來洛陽城是為了……為了……”
韓言晃了晃腦袋,然後慢慢的回憶着自己昨天要做的事情,突然之間,韓言瞪大了雙眼。
壞了!
昨天來洛陽城是為了買藥買飯,自己這一夜都沒有回去,真不敢想自己那老爹會怎麼樣,一個重病之人躺在荒蕪村子中的農舍裡面,怎麼想怎麼覺得要出事!
“這……這件裘衣還望市官大人幫我交還給打更人,我還有要事,不能親自登門拜謝,改日一定前來賠罪。
”
說着話,韓言将裘衣塞到了市官的手裡,然後頭也不回地向着南邊跑去。
雖然不知道這個金市是在洛陽城的哪個方位,但是韓言卻清楚地記得自己昨天是從南邊進的城門,也就是說自己想要出去隻要往南邊走就行了。
韓言并不知道,說起這個金市,其實是靠近洛陽北宮的一處所在,位于洛陽城的西邊,行商坐賈的大多在這裡交易,算是很熱鬧的一個地方。
不過此時的韓言卻并沒有興趣去了解,自己現在需要做的不是好好了解洛陽城,而是要趕緊回到那個村莊之中,因為不知道怎麼的,韓言在醒了以後就一直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仿佛是有什麼令人難過的事情發生了一般。
當然了,韓言也并沒有忘了在路上捎帶着那些吃的回去。
金市之中也是有很多賣吃食的地方,有些商家提早起來做了一些蒸餅,方才拿出來正轉身回屋去拿其他的東西,韓言就順帶着在這裡拿了兩塊蒸餅走。
雖然心中也是不好意思,但是現在韓言已經沒有心情去内疚了,隻是在心中記下了這家店,以後等自己有錢了再回來償還吧!
順着金市的道路向難走,不多久就來到昨天進來的那個城門,隻是,不知道今天守門的還是不是昨天的那一批人,如果不是的話,那就好說了,但是如果還是那一批人的話,那韓言勢必不能用昨天進城的方法來出城了。
正在韓言為難之際,隻聽見後邊傳來了一陣呼喊之聲,韓言聽見聲音回頭觀看,之看見一群人吆五喝六地向城門這邊走來了,心思急轉隻見,韓言退步到了一旁。
等這幫人到了城門口的時候,韓言從路邊閃了出來,情無聲息地跟在了最後面。
很顯然,這幫人并不是什麼良善的百姓,雖然也說不上是高門衙門,但是也該是洛陽城一帶的地痞混子。
這些人跟守城的士兵打了個招呼,然後大搖大擺地走過了城門。
跟在這幫人的後面,韓言自然也是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就這樣,韓言又從洛陽城之中混了出來。
倒不是這幫守城的人不仔細檢查,實在是他們跟這幫人太熟了,深知這幫人在本地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在他們想來,哪裡會有人為了逃幾個大錢的城門稅而混進這幫人之中。
出了洛陽城,韓言腳步一急,從這幫人的後邊走了開來,然後快步向着村莊所在的方向趕去。
等韓言到了村莊的時候,心中那不祥的預感已經是越來越重了,仿佛事情已然發生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是這種讓人無計可施的感覺卻在困擾這韓言,晃了晃腦袋,韓言快步走到了昨日的那家村舍。
“爹!
我帶餅回來了!
”
韓言自然是不認識手中的蒸餅,不過看形狀也能猜個大概,因此才一進門就将懷中的蒸餅掏了出來,邀功一般地搖晃着。
“爹!
起來吃飯了!
”
韓言快步走到了床榻邊上,将右手的蒸餅交到了左手之上,然後坐在床邊,用手輕輕搖晃着韓文。
隻是這不碰還沒事,韓言這一碰到韓文的身子,隻覺得韓文的身體冰涼。
韓言臉上那邀功一般的笑容也在這一時刻凝固了。
“爹?
爹!
你醒醒啊!
起來吃飯了!
”
韓言此刻終于明白為什麼自己一直有那一種不祥的預感了,隻是韓言在心中還是不太相信,于是伸出手去慢慢地向韓文的臉上探去。
當韓言的手在韓文的鼻子下邊擦過而沒有感覺到氣息的時候,韓言是真的愣了,左手之中托着的蒸餅‘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濺起了一陣塵埃。
“爹!
你别吓我啊!
爹!
你醒醒啊!
”
韓言是真的害怕了,因為不知道為什麼,感言隻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一樣的牽挂,一樣的瘋狂,一樣的難以接受。
韓言并沒有想起來曾經的一切,也不曾因為喊了幾聲‘爹’而有什麼回憶,隻不過,韓文是韓言蘇醒過來之後唯一認識的人。
也因此,就算韓言不能确定他真的是自己的爹,但是就沖着韓文照顧了自己這麼久,韓言也是心甘情願地喊着。
此時韓文去世,對于韓言的打擊可是十分的巨大的。
這種打擊,并不單單是情感上的,更多的是對于韓言自身。
因為,韓言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韓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曾經的一切,不知道過去怎樣,自然也就想不通未來該如何。
此刻的韓言,除了悲痛于韓文的去世,更加有一種對于之後的茫然。
不過很快的,韓言就從失魂落魄的狀态之中恢複了過來,以後怎麼樣都好,畢竟以後就是以後,沒有到來之前想再多都是多餘的,而現在就有一個難題擺在了韓言的面前——如何為韓文出殡?
按理說就算不是風光大葬,韓言怎麼也該給自己這位父親準備那麼一口薄棺材,但是,韓言根本就沒錢,就連掉在地上的那兩塊蒸餅還是韓言從人家那裡偷來的,現在要讓韓文下葬,沒有幾千錢是根本就不用想的,畢竟一塊蒸餅都要兩錢,就算是一口薄棺材,也要頂的上一千塊蒸餅了。
不說尊嚴榮辱的事情,肚子餓了韓言還可以去偷,但是這棺材卻是不可能的,至于自己打一口棺材?
這個想法根本就不用多考慮,根本就行不通,不然的話,難道還要韓言用手去砍樹不成?
一切的一切,韓言現在是真的沒有辦法了,一時之間,韓言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是到了日上中天的時候,韓言這才從沉思之中醒轉過來,隻不過此時的韓言,臉色平靜的有些吓人了。
什麼方法都找不到,韓言隻剩下了最後一條路可走——賣身。
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韓文,韓言的心中無悲無喜。
“雖然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父親,但是自從我醒過來之後你就一直是拿我當兒子一樣對待,既然如此,那我還有什麼是不能為您做的呢?
哈哈,哈哈哈哈!
”
韓言說着話,突然就笑了起來,隻是這笑容之中,多了那幾絲的無奈,幾分的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