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涼過後,滿目蕭然。
現在的韓言,看什麼都是一片黯淡,仿佛整個世界都已經失去了色彩。
但是不管怎麼說,現在韓言都必須要行動了,不然的話就這樣讓自己的父親躺在這裡,實在是有些不孝。
韓言走到了門前,伸手抓住了一扇門闆,然後雙膀一用力,‘咔嚓’一聲,将這一扇門闆從門框之上卸了下來。
拖着門闆走回到床榻邊上,韓言将手中的門闆放下,先是跪了下去,沖着韓文的屍身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才站起身來,将韓文從床榻之上請了下來。
之後,韓言又從屋内的角落之中找到了一根麻繩,雖然麻繩之上已經滿是塵土,但是顯然還是比較堅韌,于是韓言将麻繩在韓文腦袋所在的那邊門闆上系緊,然後将麻繩的另一端綁在了自己的腰上,再将麻繩從自己的肩膀上面跨過,就這樣,韓言拖着門闆,帶着韓文的遺體出門了。
韓言的目的地便是今早醒來的那個金市,想來既然是集市,那麼就該是有買有賣的地方,既然如此,已經決定‘賣身葬父’的韓言,自然會選擇這個自己唯一知道的地方。
韓言費力地用手拽着麻繩,肩膀之上,衣服已經開始有些磨損了,顯然這麻繩上的力量很是不小,不過,韓言卻是滿臉的冷漠,仿佛肩膀根本不是自己的一般,依舊拖曳着韓文的屍身向洛陽城走去。
或許是走了一個時辰,或許是走了兩個時辰,韓言總算是又到了洛陽城的城門之前。
要想過城門就需要交城門稅,這是怎麼也回避不了的問題,隻不過,此刻的韓言似乎已經呆傻了一般,對守在城門兩邊的兵丁視而不見,直接拖着韓文就向城門裡面走去。
沿路的人看到韓言這個樣子,紛紛都向兩邊閃了開來,唯恐避之不及,畢竟不管怎麼說,這死人的事情都是十分的晦氣的,再加上這個看上去呆傻的少年,怎麼也不會有人願意靠近的。
“哎!
我說,這……”
雖然普通人是不想靠近,但是并不意味着守城的兵丁不靠近了,畢竟這城門稅還是要收了,因此,當看見韓言這種鶴立雞群的人出現的時候,一個兵丁忍不住上前一步,開口叫道。
“回來!
”
還沒等這個兵丁開口,在他身後的一個同伴就伸手将他拉了回去。
“哎?
你拽我幹什麼?
他還沒有交城門稅啊!
”
這兵丁有些不解地看向同伴,滿腦子的疑惑。
“你沒看他拖着個死人嗎?
你還上前!
”
同伴像是看怪物一般地看着這個兵丁,然後低聲斥責道。
“死人又怎麼了?
最多不收那個死人的城門稅不就行了?
”
這兵丁也是有些愣,開口說話也是直的很。
“就不是這個事!
死人本來就很晦氣了,你看看,大家都向旁邊閃,你傻啊?
還往前湊!
再說了,你看他這樣,這人看上去就是個傻子,你還能從傻子那裡拿到錢?
”
見自己這個同伴不明白,伸手拉人的這個兵丁開始耐着心思解釋道。
“可是……這城門稅……”
這兵丁還是有些不甘心,隻想着城門稅的事情。
“嗨!
這城門稅收起來也不是你我的,你費那個心思做什麼?
再說了,這一天天的不交城門稅的多了去了,怎麼也不多這一個,就當是做善事了吧!
”
這拉人的兵丁顯然是個古道熱腸的人,說着話就将自己的同伴拉到了身後。
就這樣,韓言拖着韓文的屍身進了洛陽城。
走在洛陽城的大街之上,門闆被拖行時發出了‘咯咯咯咯咯’的刺耳聲音,直把周圍的人聽得直皺眉,但是磚頭看見聲音的來源的時候,所有準備開口的人都閉上了嘴,不是心地善良,而是沒有必要去沾惹這種事情。
韓言就這麼拖着韓文來到了金市之前,早上的時候韓言因為急着離開,所以并沒有見到金市的熱鬧繁華的景象,現在一看,這金市之中商家林立,店家前面的幌子随風飄搖,好是熱鬧!
街道兩邊也有不少帶着東西出來擺攤賣的人,來來往往的人們有時候會駐足在街邊買些東西,有時候就直接進了店家,在這之中,竟然還有一些明顯是胡人的在這裡進行着買賣,很顯然,這個金市之中是魚龍混雜,不單單是個市集那麼簡單。
不過這些與韓言都沒有關系了,自己是來這裡賣身葬父的,想來被買走之後也就是個下人的命了,以後也不會有機會來這金市之中,因此,這金市之中的熱鬧景象,在韓言眼中就全都過濾了出去。
拖着韓文的屍首來到了街邊的一處空地,将韓文的屍身往街邊一擺,韓文就在路邊的裡面跪了下去,看着韓文的屍身,韓言想了又想,最後又将韓文交給他的那個木盒子拿了出來,擺在了門闆之上。
金市之中向來是熱鬧非凡,而熱鬧的地方看熱鬧的人就更多,因此不一會,韓言所在的這個地方就被一群人給圍了起來。
“哎?
我說,這是怎麼個意思?
賣身葬父嗎?
”
一個才到了中年人看到了跪在那裡的韓言,然後轉過頭去小聲問着旁邊的人。
“這……應該不是吧?
你沒看見他擺的那個木頭嗎?
”被問到的人說着話,用手指了指韓言的那個木盒,“你看那個東西,這人可能是想賣東西吧!
”
“一塊木頭?
他不是瘋了吧?
在這裡賣一塊木頭?
”
中年人有些不敢置信地說着,然後又看向了韓言。
“嗨!
想來是家裡長輩去世了,他又沒錢下葬,因此才會這樣,不過賣木頭也是真的有些癡傻了!
”
那人顯然很是認同中年人的說法,還開口附和道。
“這什麼路數啊?
”“誰知道呢!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
……諸如此類,在場的衆人吱吱喳喳的亂成了一片,隻不過,卻始終沒有人上前一步去問上一句。
而韓言,也是自始至終都低着頭跪在那裡,一言不發。
又過了一會,那個中年人忍不住了,撥開了人群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