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哥,請問您在這裡是在做什麼?
”
中年人走到了韓言的面前,彎下腰去,輕聲問道。
韓言聽到有人跟自己說話,于是擡起頭來,隻見一個衣着富貴的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雖然這人還彎着腰,但是韓言卻能猜測出這人少說也有八尺高,而且雖然這人是叉手在兇前,但是卻能看出來兩個胳膊也是長得很。
當然,唇上一字胡更是在說明這人很是不俗,畢竟如果是窮苦人家的話怎麼也不可能有這種時間修整胡子的。
“借錢葬父。
”
對于中年人的問題,韓言輕聲答道。
“借錢葬父?
你打算用什麼借?
”
聽見韓言這麼說,中年人的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詫異,很顯然是沒有想到韓言會這麼說。
“那個木盒是父親臨終之前傳下來的,不過我不知道裡面是什麼,如果先生有興趣就可以拿走,如果先生不感興趣,那……在下願意以身相抵……”
韓言很是平淡的說道,仿佛話中說的以身相抵要賣掉的不是自己一般,顯得很是冷漠。
“這……”中年人看看韓言,再看看那塊木頭,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我也不用你抵押什麼,今日這錢我出了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
中年人并不想要韓言賣身,畢竟韓言還是一個孩子,就這麼入了賤籍在中年人看來很是不好,但是拿那個所謂的‘木盒’,中年人卻是不想,那樣顯得自己就像個傻子一樣,還不如直接把錢給了他,讓他去給他的父親下葬,也算是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了。
“既如此,還請先生拿着這個木盒。
”
見中年人并沒有說要買自己,韓言就理所當然的将這個木盒拿了起來,遞向了中年人。
“你……”中年人臉上的憐憫瞬間就凝固了,自己這還想着做好事,這小子是拿自己當傻子不成?
好半天之後中年人才恢複了過來,隻不過顯然已經有些氣憤了,“在下史阿,有朝一日你若是發達了就照顧在下一番,如果沒有就這樣算了,至于這個‘木盒’,還是你自己留着吧!
”
史阿說着話,就伸手到懷中準備掏錢。
“先生且慢,既然先生不願意手下木盒,那在下隻能以身相抵……”
見史阿并不願意要木盒,韓言隻能是這麼說了,因為不知怎麼的,對于面前的這個人,韓言是出乎于一種本能的抗拒,真要是這麼欠下對方的人情,韓言真的是會比死還難受。
“你……哼!
不知好歹!
”
史阿聽見韓言這麼說,也是實在氣極了,伸向兇口的右手也在沒有擡起,而是憤怒地向下甩去。
“诶?
這不是史阿麼,你在這裡做什麼?
”
正當史阿和韓言對峙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從史阿身後響起。
史阿聽到聲音先是一驚,回頭看去之時卻是帶上了笑臉,“啊!
原來是許先生啊!
您怎麼來這裡了?
”
來的人叫許靖,算是沒什麼名氣的一個人,但是他有一個弟弟,名字叫許劭,許劭有一個稱得上是著名的事件,那就是‘月旦評’!
當然了,許靖其實早先是與許劭一同主持月旦評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許劭名傳天下,許靖卻是落了個默默無聞。
當然,默默無聞也是相對的,至少在權貴之中許靖還算是有一點的名氣,畢竟權貴跟那些庶民接受的圈子不一樣,知道的也更多一些。
“嗯!
閑來無事,來這金市之中逛逛。
史阿,你在這裡做什麼?
”
相比較史阿的客氣,許靖自然是有些倨傲了,但是這也沒有什麼,不管怎麼說史阿也就是個江湖遊俠,而許靖再怎麼落魄也是一位名士,雙方本來就不是一個等級的人物,所以這樣也很是正常。
“哦!
這裡有個少年在賣身葬父,我本來想接濟于他,誰知道這人竟然死活不肯!
”
說起韓言,史阿自然是不像剛才一般客氣了,這韓言不識好人心,惡了自己,自己又何必再湊上前去?
“哦?
有這種事?
”
許靖說着,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韓言。
韓言本來是看着史阿的,但是等了一會見史阿沒有搭理自己,慢慢地就将頭低了下去,而這低頭的過程,就被許靖看在了眼裡。
“嘶!
這……面相可封侯,背相更富貴?
”
許靖看着韓言将頭低了下去,但是卻越看越心驚,越看越膽寒。
“啊?
許先生您說什麼?
”
許靖的聲音并不是很大,就連站在身邊的史阿都沒有聽清楚,隻不過知道許靖說話了,史阿下意識地以為他是在跟自己說話,于是出聲問道。
“啊?
啊!
我是說……我是說這孩子,這孩子大孝彌天,更加有铮铮傲骨,實在不得了!
”
許靖被史阿一問,直接從震驚之中醒了過來,趕緊補了句,畢竟剛才的話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說出去不僅是對這孩子不好,恐怕一個不好自己也會有殺身之禍。
“先生您……”
見許靖的反應這麼大,史阿不由得愣了一下,自己剛才似乎沒有說什麼不對的話吧?
“俗話說‘孝為德之本’,這人能做到如此地步,當真不易!
”
見史阿還想說什麼,許靖直接一句話就把話題給扯遠了,也省得史阿再問了。
“那……這……”
既然許靖都這麼說了,史阿自然是不好再說别的,隻不過,接下來怎麼做倒是個問題了,難不成還真要把他買回去不成?
正當衆人圍觀,許靖和史阿僵持的時候,人群外面來了一位老人,身邊還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跟随着。
老人須發皆白,但是面上卻沒有幾條皺紋,一捋長髯散在兇前,顯得很是飄逸,頭發在頭頂挽起用發簪紮好,看上去精神矍铄,很是康健。
“韓忠,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這麼多人?
”
老人看着面前的人群,向身邊管家模樣的人問道。
“老爺,好像是有個孩子的父親去世了,那孩子正在那賣身葬父。
”
韓忠看上去還算是精壯,不過也是上了歲數的人了,一副老實忠厚的樣子,聽見老人問話,趕緊出聲回答道。
“嗯?
賣身葬父?
這……唉……走吧,進去看看。
”
老人聽見韓忠的回答,顯然很是難過,替那個賣身葬父的孩子難過,說着話,就向人群之中走去。
“哎!
老爺您慢一點!
”
見老人說着話就走開了,韓忠趕緊快走兩步,追了上去。
走到了人群之中,看見韓言的樣子的時候,老人臉上原本的傷感一掃而空,換上了一種難以言述的複雜表情。
“哎!
老爺,您慢點!
”
老人家歲數大了,走進來的時候衆人也都會往邊上靠靠,但是韓忠還算是年輕一些,要進來隻能是自己擠進來,就這樣還是比老人慢一步,還挨了不少的罵。
聽見人群之中韓忠的聲音,許靖下意識地一回頭,然後一眼就看見了人群前面的老人家,許靖心中一顫,心說,他怎麼也來了?
“大人,您怎麼也來這種地方了?
”
許靖臉上堆滿了笑容,向着那位老人就走了過去。
“哦,我來這裡取一些東西。
”老人根本就沒有将注意力放在許靖的身上,雖然口中回答着,但是身子卻向着韓言走去,“孩子,我來問你,你姓什麼?
”
還沒走到韓言的身前,老人已經開口問上了。
“姓韓。
”聽見有人問話,韓言下意識地回答道,然後一擡頭,就看見了這個老人,一時間,不由得愣了,“額……您是……”
不是韓言不懂規矩上來就問老人的身份,隻不過看這老人這一臉的悲切再加上雙眼之中的疼愛神色,韓言真的有些懷疑這個人是不是韓文的父親,自己的‘爺爺’了,但是想到韓文曾經跟自己說過的沒有親戚了,想來也是不可能,因此韓言才會這麼問。
“這位是當朝議郎,韓說韓大人。
”
許靖跟在老人的身邊,在韓言開口發文之後立刻就回答道。
議郎,大漢朝的官員,或許這麼說有些不直接,大漢朝之中一等三公,二等九卿,三等侍中尚書執金吾,四等九卿輔官,五等大夫長史,六等就是這議郎了。
所以說,這韓說的官職并不算低。
“哦!
”
隻不過,對于韓言來說,這老人的官多高都沒關系,畢竟自己這裡的情況特殊。
“孩子,跟我走!
”
韓說也沒有廢話,直接就上前抓住了韓言的胳膊,将韓言從地上拽了起來。
“可是……我爹……”
“韓忠!
帶上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