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兒揚眉問:
“那以柳先生高見呢?
”
柳千機正色擡目環顧,一字一句道:
“合衆人之力,共襄覆唐之舉!
”
“教我等一起覆滅李唐江山?
!
”
李默餘聲音肅然間緊起,臂力一起,幾乎要把身前的劉馳馳一把推開。
劉馳馳忙捉住他手臂,用力按耐住。
“正是!
”
柳千機毫不遲疑道。
一番話說完,柳千機神情反倒淡然平緩了許多。
他猶自撥弄着茶蓋,輕吹一口茶湯,接着道:
“若以十六爺和李公子的财力、人脈,加之劉公子的不世武功,如能與我家主公強強合聯,齊手舉事,那豪取天下之宏圖大業,定當能指日可待。
”
說畢,撫髯微待,面露期許。
劉馳馳心思,這黃巢當真是瘋了,要不然就是天才。
他竟然腦洞大開至意圖拉攏一幫巨賈來造反奪天下,這等驚世駭俗的“創舉”還确是常人不敢想象的,其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過,可謂是華夏史上農民起義的一大創舉。
如果後人知道他過程中有這細節,真可是能在史冊上大書特書的一筆了。
然而不知何因,史書上隻記載了黃巢扯旗起義,響應了另一票起事者,這一票人,也就是本該也是鹽商出身的王仙芝。
至于有無其他商賈聯手參與卻隻字未提,各種緣由頗令人費解。
劉馳馳尋思:難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麼讓黃巢這厮的“創舉”沒能進行下去?
然而現在終不是追究曆史真相的時候,當下最主要的還是先應付了這柳千機再說。
十六他們尚在他們手上,雖說目前還算安妥,但誰也不敢賭定一旦談判不攏,後果将會怎樣。
默餘雖蒙着眼,但神情卻是幾人中最為嚴肅的。
他身體繃直,如是不屑道:
“如此說來,柳先生的主公還是看得起我們幾位的咯?
”
柳千機微笑道:
“不瞞幾位,和我家主公合作共商大事的巨賈之商還不獨是您幾位,中原一代甚有人在。
”
“哦?
那洛陽鮑家算得上一家嗎?
”劉馳馳忽靈光一閃,目光狡黠着問道。
柳千機顯未料到他有此一問,一語頓塞,目光猶自有些閃爍。
“諸位難道與洛陽鮑家老爺有舊?
”他試探道。
李默餘撇嘴哼了一聲隻當應他。
劉馳馳笑一笑道:
“鮑老爺朝中有人,敢鑿山囤鹽,隻怕我們幾人一時還沒那本事。
”
柳千機又是一愣,神色裡猶自閃過一絲慌張,似被窺得了秘密一般。
劉馳馳看話已奏效,不再與之糾纏,直奔主題道:
“柳先生此行目的我等盡已明了,可否等十六爺回來,我們商量之後再給你主公答複?
”
他莞爾笑着低聲道:
“畢竟此事非同小可,說白了就是造反謀逆,與當今朝廷為敵,弄不好就是掉腦袋誅九族的事,關乎到我們幾人身家性命,可否容得我們幾人考慮幾日?
”
“還考慮什麼,現在就可答複他。
”默餘掙到前面神色俱厲道。
“默餘!
”劉馳馳用力一扯李默餘。
那邊,柳千機反倒悠哉品一口茶道:
“我想李公子還是考慮一下,三思而行,不會有錯。
”
說畢,轉而朝甜兒道:
“關于十六爺一事,還請少夫人見諒,在下一時還不能答應各位送十六爺回返。
隻等各位商量好在下的建議後,我自然安排十六爺安然返回。
但這幾日還請各位好自斟酌。
”
說畢,率先起身欲先告辭。
默餘循聲想要去攔,被劉馳馳轉而兩手抱住,低聲道:
“默餘你幹什麼,不想要十六的命啦!
”
默餘聞言,頹然坐下。
柳千機拱手一揖道:
“各位留步,在下就此别過。
至于在下建議之事,還請各位務必權衡利弊,切不可圖小安而舍大利,深思熟慮之後再做答複。
三日為限,屆時我自會派人登門求信。
”
說着停頓一下,又化為語重心長道:
“我主公有話,事成之後定然虧不了各位立國之功,少則公卿将相,一方王侯,各位不必太過顧慮,我主公可與各位擇日立誓為證。
”
說畢禮貌一揖,推開廳門徑直而去。
劉馳馳一念起,追至廳門口喊道:
“阿蠻,送客!
”
柳千機走出去了好幾步,回頭遙遙拱手道:
“莫要客氣,千機先行離退,各位務請三思而行!
”
轉身離去在水閣亭榭之間。
......
返到廳裡,默餘回身一拳擊于桌上,猶自不爽道:
“你們為何要攔我?
我已懂得你們意思,你們不想就此拒絕而影響到十六他們安危。
但你們怎可任由此人離去?
此人一走杳無音訊,十六他們怎辦?
”
說完一人坐生悶氣。
相對于默餘的蓦然着急,甜兒反倒平和冷靜許多。
她走至默餘一旁安慰道:
“此人既然敢隻身入府,自然有他膽識俱佳的一面,但也不排除此人已在附近早早安排了重兵,一旦動起手來,遭殃的可能是殷府。
”
劉馳馳這才點頭道:
“甜兒所析沒錯,此人既然敢隻身前來,自然有他全身而退的辦法。
我們如是冒然将他扣下,不光置殷府于險境不說,還可能徒然丢失了找尋十六他們的線索。
”
“線索?
你是說有十六他們的線索嗎?
”默餘轉而問道。
劉馳馳思忖着答道:
“現在尚不好說,一切要等阿蠻回來即可知道。
”
“阿蠻!
原來你那一聲是要阿蠻他跟過去?
”
默餘頓時像是開悟了一般問道。
“嗯。
”劉馳馳點頭,回顧甜兒這才緩聲說道:
“據我分析,十六他們極有可能就被囚在這金陵城附近。
”
“何以見得?
”
默餘追問聲中,連甜兒也猶自睜大了眼睛。
這你劉馳馳也能猜的到?
劉馳馳昨晚宿醉,今早起床後又滴水未進,此時說得口渴,直顧拿起桌上的紫砂壺來就咕咚咚喝了幾大口。
喝完放下水壺,看那兩人一副安靜待他說話的樣子,這才讪笑一聲轉而不好意思道:
“昨晚在那酒肆裡鹽水牛肉吃多了,所以隔夜過來口渴得厲害。
”
默餘不想聽他廢話,直催促道:
“哪要你說這個啦,你接剛才話題說下去。
”
一旁的甜兒卻無端地一臉疑惑起來:
“鹽水牛肉?
”
“嗯。
”
劉馳馳答道,臉上表情即刻間豐富生動起來,好像他已料定甜兒要這麼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