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不少大臣擔心内衛府會演變成又一個廠衛,紛紛進言要求大汗廢除内衛府,就算不廢除也應當限制其權限,公開其職責。
不少人都納悶,老好人杜根今天怎麼如此硬氣?
居然敢當面質問大汗布爾罕?
其實,杜根有這個膽,不僅僅是為報複,也是要分化布爾罕與内衛府。
他可以确信,那些旨意都是出自布爾罕的本意。
布爾罕肯定不會承認,那麼就讓内衛府幾位閣領來受罪吧。
如果布爾罕要包庇幾位閣領,那布爾罕身邊還會有幾個大臣願意追随他?
布爾罕一直沒有發言,光憑一家言論怎麼就能做出決斷?
“宣!
内衛府大閣領阿摩上殿!
”既然你彈劾内衛府,那就要将人家頭領叫出來,辯一辯好了。
“宣!
内衛府大閣領阿摩上殿……!
”文學侍從宣旨之後,就見一個身形魁梧又不失英氣的男子,面帶黑色盔罩,身着紅色披風,健步上前,跪在殿中央。
“臣阿摩參見大汗!
”
阿摩跪下,布爾罕問道:
“阿摩!
剛才大濟農杜根彈劾内衛府的四大罪狀,你可聽清了?
”
“臣聽得真真切切!
”阿摩回道。
布爾罕又問“可屬實?
”
“不符!
”阿摩短潔的兩個字就已經讓杜根有些抓狂了。
“哦?
既然不符,那就說說,不要讓大濟農誤會了。
”
“臣遵旨!
”阿摩起身說道“大汗!
諸位臣工!
在下阿摩蒙大汗信任現為内衛府大閣領。
……近日,我内衛府收到密報。
草勒孟、巴桑查幹、蒙克、伊桑阿四人在大汗率軍親征期間,與土默特徹辰汗蔔失兔暗中款通,洩露機密。
得大汗允許,請四位大人到内衛府喝茶,解釋一二。
然,四人皆以為東窗事發,不僅暴力抗法,且持械反抗,意圖謀反,被内衛府官佐當場鎮壓,四人身死。
至于說草勒孟一家老小皆盡罹難,對此我表示沉痛哀悼。
當值深夜,内衛府上下衆人皆以鎮壓叛亂為己任,刀光劍影之下難免會有誤傷,這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
阿摩的辨白之詞讓杜根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他怒指阿摩喝道“胡說!
你說他四人款通蔔失兔,可有證據?
誰給你的膽子栽贓嫁禍?
”杜根這就要定性了嗎?
布爾罕瞄了杜根一眼,他馬上感覺到背後一涼,尴尬的退回去了。
“阿摩!
可有證據?
”一切都在布爾罕掌握之中,怎麼可能給杜根機會?
“有!
”阿摩肯定的回複道,随後招呼手下将證物呈上,解釋道:
“大汗!
現有内衛府查獲的雙方書信一十七封,調兵堪合四封,空頭**三本,蹶張弩十五副,兵器甲杖若幹。
”
聽了阿摩的奏報,布爾罕的臉色越發難看,而杜根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看向蒙力克,此前關于聯合蔔失兔相關事宜确實是幾人聯手操辦,蒙力克與杜根從旁大開方便之門。
他确信屁股都擦幹淨了,不會留下任何馬腳。
可他卻沒想到,幾人有如此能耐,拿到調兵堪合!
這分明就是要造反呐!
看過阿摩遞交的證據,布爾罕一巴掌拍在龍椅上,這一巴掌可将杜根一系人驚的不輕。
“哼哼!
大濟農?
你不是要證據嗎?
本汗給你!
拿去!
好好看看他們都幹了些什麼?
”說完,書信劈頭蓋臉的朝杜根飛來,這位大汗絲毫沒給杜根情面,顯然他是被氣極。
拾起地上的信件,杜根認真翻閱起來,越看越是心驚,越是膽寒!
其實他不用看也知道裡面的内容,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但真當他看過之後才發覺,幾人所做之事已經完全脫離他的預料。
此前阿摩都是被動,杜根找出疑點,阿摩就給他證據證明,這一次阿摩決定主動出擊。
“大汗!
草勒孟幾人這兩年來,與蔔失兔等土默特貴族都有往來,不僅僅是書信上的往來。
草勒孟還私下裡,簽發調兵堪合。
使土默特貴族的商團得以借我合赤惕部軍隊名義暢行無阻,以達到其逃稅漏稅目的。
此外,草勒孟、伊桑阿二人還常年從事将我軍重要情報以及退役的制式武器出售給土默特部,牟取暴利!
”
這一條條一件件都揭示幾人的險惡用心,真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本來草勒孟一案,是布爾罕下令内衛府着手操辦,并要求下死手。
他知道,劉鼎臣時期,内衛府就搜集到了不少幾人的罪證,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布爾罕也沒有在意。
本打算随便網羅些罪證,沒想到居然這麼緻命。
看來,還是小瞧了蒙力克手底下的那幫人,同時對自己的統禦力過于自信了。
如此說來……?
罷戰休兵很有必要,好教自己狠狠梳理一下政務。
杜根不知道,他今天這麼一鬧,倒還讓布爾罕下定決心,革新政事。
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革新政事第一彈,就從右相阿迪亞開始。
“阿迪亞?
調兵堪合你如何解釋?
”
阿迪亞知道躲不過,不過他也并不擔心,因為他問心無愧!
大不了有個失察之過。
“啟禀大汗!
調兵堪合每每簽發都需臣經手,是有檔可查,請大汗查驗便知!
臣确信沒有給四人簽發過堪合!
”
對于阿迪亞布爾罕還是信得過的,他不會這麼愚蠢做出這樣的傻事兒。
此事若是無人知曉還則罷了,若是事發,第一個逃不了幹系的就是他自己。
阿摩也證實“大汗!
确實不是出自右相大人手筆,臣已經派人查驗過了。
乃是右相知事張蘭生被四人買通要挾做出此等事情,今早張蘭生已經畏罪自殺了。
”
好嘛!
剛查到那兒人就自殺了?
線索就斷了?
很顯然布爾罕不打算就這麼算了。
“張蘭生好生大膽,以為死了就可以脫罪嗎?
滿門罰沒為奴,發配黑水城,張蘭生鞭屍示衆。
”大汗這幾日的火氣不是一般的大,阿迪亞開始自求多福了。
“阿迪亞?
”阿迪亞心中一驚,與其讓大汗治罪,倒不如自己領罪!
“臣有失察之過,請大汗治罪!
”
“既然你自己知道,那就下去領鞭子吧!
”大汗再沒有其他責罰,也算是給這位重臣面子了,阿迪亞内心竊喜的回到朝班。
對于草勒孟幾人,沒有人再為他們叫屈,而内衛府擅殺大臣之事也沒人願意再提,沒見着右相都撞槍口上了嗎?
與内衛府相比,大汗更加讓他們懼怕。
一切都在等待布爾罕的蓋棺定論。
布爾罕起身說道“拟旨!
”一旁的文學侍從馬上開始着手記錄。
“草勒孟、巴桑查幹、蒙克、伊桑阿四人,款通敵對、偷逃賦稅、倒賣軍火、洩露機密罪不可赦。
然東窗事發,不思悔改。
暴力抗法、持杖拘捕、意圖謀反,被息刻鎮壓,四人身死。
此四賊子,女眷配賜有功将士,男丁發配那兀魯斯,永世不得脫籍!
大濟農?
你可有異議?
”
事已至此,杜根知道已經無可挽回,但這樣的懲罰有些過了。
“異議不敢當!
臣懇請大汗能放過四人的家人,畢竟他們沒有參與此事,他們是無辜的,尤其是那些孩子們。
”
要收買人心?
杜根-蒙力克的班底讓布爾罕這麼一梳理已經差不多了。
作為他們的領頭人,關鍵時刻不能救他們于危難,如果連家人都無法保全,那還有誰願意追随?
布爾罕豈能讓他如意?
“無辜?
哼哼!
有道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那就應當有一個獲罪累及九族!
否則他們不會知道抗拒國法的代價是何等之巨。
”
杜根又欲言,但布爾罕阻止了他。
他知道,今時今日他的話語權已經少的可憐,再與大汗鬥下去,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慘痛?
正如大汗所說,他與自己博弈,從來就不會有公平。
杜根不為自己和蒙力克着想,也應當為失利達瓦有所保留。
他妥協了……
“臣有本啟奏!
”杜根妥協之後,衆臣都沒想到是伊拉貢會出頭。
“準!
”
“大汗!
這些人臣那兀魯斯不願接收!
”伊拉貢說出自己所想。
“哦?
這是為何?
”布爾罕不解的問道。
伊拉貢驕傲的說“大汗!
那兀魯斯大營建立之初就是由奴隸、軍中刺頭兒組成,他們在那兀魯斯服役,完成自我救贖。
用自己的滿腔熱皿赢得榮譽與尊嚴。
我們都是合赤惕部最為忠誠的士兵,而他們……不配!
臣擔心,他們吃裡扒外的皿污了那兀魯斯的名聲!
”
伊拉貢的話雖然惡毒,但在布爾罕看來,正是時候。
好教那些貴族都知道知道,觸犯國法,是個什麼下場!
“好!
再拟旨!
男丁發配黑水城,與披甲人為奴,永世不得脫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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