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演武場,畢竟曾是太尉段穎的宅邸,演武場上各種兵器、石鎖一應俱全。
畢竟家中都是武癡,關羽楊豐徐晃閻行四人在武道上雖分先後卻無弱手,整日與家中健仆在演武場上打發時光,對于兵器自然也多有留意。
家居裝飾都是蘇雙負責采購的,演武場上兩套兵器架,一副純鐵,一副純木,鐵質兵器是找匠人特地打造的加重兵器,普通大槍都有超過三十漢斤的重量,用來讓各人自修習武。
木質兵器也是一般命匠人特地打造,是衆人對戰所用,不過重量上就沒有那麼誇張。
關羽徐晃幾人正在演武場上揮灑汗水,早晨初升的陽光照在他們的身上,映射着各色皮膚。
“咦,三郎,這是石鎖麼?
看起來不大一樣。
”曹操握着木刀站在場上,看着幾人運動,指着關羽正推着的一副杠鈴問道:“方才你我二人切磋我便注意到那個東西。
”
這杠鈴也是馬越為了鍛煉身體命匠人做的,從前在涼州陵水練兵時就請匠人打造過,模樣與後世杠鈴一般,隻是限于技術與材料,鐵杆更粗,也更結實。
石頭做的架子,純鐵的杠鈴。
“兄長說是那個啊,是小弟閑來無事琢磨出的玩意兒,名為鐵鎖,跟石鎖的效用差不多。
”馬越将木刀放回兵器架,對曹操笑道:“看兄長心不在焉,還以為兄長武藝最近有所退步,原來是因這鐵鎖,哈哈。
”
曹操武藝不錯,盡管個子比馬越低上一些,力氣也沒有馬越大,但身體靈活武藝有自己的套路,一番搏鬥還是讓馬越出了些汗才将之拿下。
“嘿,我自小便勤習武藝,近年來忙于事務,武藝倒是确實退步了。
”說着曹操展顔笑道:“不過就是身體最好的時候,恐怕也不是三郎的對手啊,不愧是邊疆的戰将。
”
“哈哈,可不是這麼說的。
”馬越笑道:“我這一身武藝,可都是關大哥教的好,在北地打那一仗,要不是幾位兄弟舍生忘死,我這性命早就不知丢在哪裡去了。
”
二人把臂相交,聊的十分愉快,說着便坐在演武場旁邊的涼亭聊了起來,自有下人将水果點心置于幾案。
“三郎可好兵書戰策?
”
馬越點點頭,說道:“家裡留有幾本書,讀過《六韬》看過《春秋》,不過都不夠理解。
”
曹操笑道:“三郎應當趁年輕多學些東西,洛陽不是做事情的地方,我們這些養名的人,比起三郎這等起于微末的豪傑終究還是落了下乘,在東邊和西邊,幽并涼三州才是好男兒大展宏圖的地方。
”
馬越點頭,他對于曹操所有幽并涼才是男兒大展宏圖的地方非常認可,小時候他對于古代戰火的理解還不夠,現在經曆過幾次戰役,讓他知道什麼是戰争。
“男人嘛,就該活在馬上。
”
“對!
男人就該活在馬上,三郎這句深得我心!
”曹操拍手笑道:“兄長武藝不如三郎,但讀的書還是很多的,對行軍布陣之術也略有了解,日後你我可多做切磋。
”
“馬三自是求之不得,不過兄長方才所說的養名,是什麼意思?
”
“哼。
”曹操不屑地輕笑一聲,說道:“三郎可知我前些年任城北尉時設的五色棒?
可知袁本初救黨人不辭辛苦,守孝六年所為何在?
一切都是為了名聲,你我都心知肚明名望并不等于能力,但現在朝廷就認為名聲與能力對等,造成許多沽名釣譽之輩。
”
曹操手掌在幾案上劃過,想抓住什麼東西,道:“然而,誰都沒有能力改變這種體制,隻能讓自己有更大的名望,才有可能改變這種狀态。
”
“所以,三郎,你也要注意養名了。
在朝廷裡,與清流對着幹是沒有好下場的,尤其如你我二人這種出身,必須要向清流靠攏啊,否則你看,猶如這宅院從前的主人,還不是極剛易折,成了宦官爪牙最後死于非命。
”
“兄長所言極是,小弟受教了,名望的确很重要。
”
“前些日子南陽人何颙跟我說汝南的許邵的月旦評對提升名望很有幫助,等三郎在洛陽有些名望之後也能去讓他品評一下,無論日後是在洛陽從政,還是邊關為将,在洛陽有很大的名望對事業都是很有幫助的,三郎也想光耀名楣的對吧。
”
二人聊着聊着就快聊到正午,馬越正準備叫上曹操去隔壁蔡邕府上做客,就見曹操起身對馬越笑道:“多謝三郎忙裡偷閑陪我這麼一上午,時候不早,我也該告辭了,三郎在家休息吧,明日還要去宮中巡查。
”
“怎麼,兄長想通了?
”
“呵呵。
想通了。
”曹操笑道:“既然要養名,有出人頭地的理想,這些嘲笑怎能一味躲避呢。
三郎代我給梁尚書帶個問候,我這便走了。
”
“也好。
”馬越點了點頭,便送老曹出府。
老曹還不老,正是而立之年。
三十歲的曹孟德,腦袋裡裝滿了國家大事,生活中的所有一切喜好,年少輕狂留下的喜好現在仿佛都成了事業的調味品。
看着曹操離去的背影,馬越歎了口氣,和演武場上的衆人打了招呼,回到房間裡睡下了。
這個時代,被後世人們稱作漢末,漢朝末年,民不聊生,百姓疾苦。
事實上,在馬越看來,這個時代遠遠沒有後世史書上所雲的那麼悲慘,糧價是高了一些,可人們生活還算溫飽,世道是亂了些,盜匪流民的确不少,可也沒有那麼誇張的大規模作亂。
君不見即便是李谌伸出邊郡能随意拉出千軍的響馬,也隻能躲藏與大漠栖身。
這個時代說不上好,但人們心中都希望這個時代繼續這般平和下去,至少災荒來臨,朝廷能派出糧吏開倉,疫病來襲,朝廷能下發醫匠治病。
朝廷也并非不作為,隻是昏庸了一些,卻也不至于就淪落到亂世了。
宦官也不是全是壞的,清流也并非全是白的,梁鹄這般舞文弄墨竊據高位的也不是隻有一副奸詐小人嘴臉。
曹操不是雄心壯志也不是奸雄之姿,人們都隻是希望自己過得更好。
黑不是黑,白不是白,更多的是伸出黑白相間的灰色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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