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李榮繞着張柴村,順着官道,沿路探查周圍的地形,花了将近一天,把方圓十裡都轉遍了。
臨近黃昏的時候,李榮返回槐林,靜等夜幕降臨再做打算。
官道上數十輛騾馬拉的大車吱吱啞啞地緩慢向前行着,車上堆滿了草料、稻米等物,累得騾馬都呼哧呼哧喘着粗氣,使盡力氣拉着,趕車的人有時還不耐煩地揮舞着馬鞭不時抽打着。
申叔向昨晚就是忙着調撥這些糧草到離天中山不遠的張柴村,因不欲讓人發現,車隊才選擇了午後出發。
當然糧草也都提前儲藏在城外的莊園中,免得被有心人察覺。
李榮注意到了運糧隊伍的到來,心中一喜,計上心頭,有了這支運糧隊的掩護進入張柴村的把握就大多了。
負責運輸糧草的役夫并不是官府征發的普通百姓,而是由士卒們輪流動手運輸糧草,這也是為了防止洩露消息。
如今剛過炎夏,天氣還是很熱,士卒們都穿着青布外衫,未着皮甲,忙乎了半天,身上也是大汗淋漓。
此處官道不過是民間的土路,不是朝廷修的驿道,道路也不好走,有時得士卒們下來推着騾車前進。
“身體精壯,士氣不高,”李榮透過樹葉盯着押運糧草的士卒心裡評估道,“經過基本的訓練,有一些精兵的樣子,看來李貞還是有一套。
”
普通百姓沒有經過訓練是無法上戰場,不識旗鼓,不通隊列,在懂得兵法的人眼中就是一盤散沙。
這支隊伍已經擺脫了普通百姓無紀律散漫的樣子,隐隐中三五成隊,有了一些精兵的樣子。
“楊二,鬼叫什麼,是我們回來了,這麼多車難道看不見?
”運糧隊中領頭的隊正不滿地說道。
擋在糧車前面的是值守的崗哨,想要驗看運糧隊的文書。
“淩隊正,你也知道這是上面要求的,我也是依例行事,過去吧!
”楊二笑着湊上去說道,“其實兄弟們都等不及了,有沒有捎些酒來,這些天快要淡出鳥來了。
”
“如你所說依條例那有酒,不過這次王爺開恩宰了幾頭牛,回頭給你留幾斤。
”淩隊正調笑道。
運糧的車隊排成一字長蛇樣,橫在官道中間。
“兄弟,我要下去灑泡尿!
”中間一輛馬車上一名士卒說道。
“二牛就你的尿多,快去快回。
”旁邊的士卒說道。
二牛嘴裡小聲罵着,下了馬車,飛速穿入槐林深處。
“還怕我們看,跑那麼遠!
”馬車上的士卒說道。
“啪”李榮如幽靈一般出現在二牛身旁,一掌拍在二牛的額頭。
二牛隻覺眼前黑影閃過,一股風聲就擊中了自己的額頭,然後就昏過去了。
“好了沒,車隊要動了。
”馬車上的士卒大聲喊道。
林中一片寂靜,沒有一絲回音。
“二牛不會是遇到鬼了吧,吓暈了?
”士卒說道,“我們過去看看?
”
“前面隊正都在催了,二牛說不定是在解大便,不管他,一會兒他自己回去。
”另一名士卒說道。
這時,李榮已經套上二牛的衣衫,扮成運糧士卒的模樣,準備趁機混入運糧隊中,進入張柴村。
“那也不能丢下二牛不管,莊裡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都要受罰,”士卒說道。
沒辦法兩名士卒走了出來,進入林中尋找二牛。
李榮從槐林中另一方向幾步邁了出去,繞到了運糧隊的後面。
運糧隊開始起行,拐入通向張柴村的小路。
這條小路平時用枯木,敗草遮掩,又有哨探值守,行人難以發現。
隻有大隊人馬來時,值守的士卒才會搬開供人馬通行。
“二牛,”兩名士卒走在陰森森的林中,略帶一絲顫音喊着走失士卒的名字,一路向槐林深處行去。
等運糧隊全部駛入小路後,李榮從後面追了上去。
“夥計,你怎麼落到後面了?
”拖後的一輛馬車上的士卒看見李榮過來問道。
“剛到林中小解,出來後發現糧隊已經開拔了,”李榮盡量模仿汝南當地口音說道。
凡是六品以上的高手都能自由地控制體形,筋骨,改變口音也不是什麼難事。
那名士卒沒有再問,任憑李榮向前走去。
李榮腳步不停沿着車隊向前走,十數息的功夫就走到了隊伍中間,沿途的士卒見了都以為是自己人,也都忙着回村休息,無人上前阻攔,查問。
“你叫啥,那一夥的人?
”淩隊正剛好從前面返回,見到李榮厲聲喊道。
眼前的士卒穿着尋常士卒的衣服,但氣質完全不類常人,關鍵是腳上穿着一雙烏黑的皮靴。
淩隊正知道這靴子并不尋常,是那些達官顯貴們經常穿的烏皮六合靴,一名普通的士卒是買不起,也穿不起,甚至聽都沒聽說過。
感覺到淩隊正的目光掃過自己的靴子,李榮自知身份已經暴露。
他剝去二牛的衣衫套在身上,可沒有換下自己常穿的靴子。
李榮微微一笑,沒有言語,腳尖一點,瞬間出現在淩隊正眼前,一掌拍去,掌風迫得淩隊正眼睛都睜不開了。
淩隊正勉強用手臂擋在兇前,隻是對方的速度太快了,超過他的想象,一掌拍在他的手臂上接着壓到兇前。
兩人的差别太大了。
李榮一掌就将淩隊正擊飛到丈外,幸好李榮不欲殺人,隻是運用不到三成的力氣,用巧勁将其拍飛,不然一掌就可震斷淩隊正的心脈。
“賊子可惡,竟然敢殺害隊正,快上去拿下他,”周圍的士卒看了一愣,紛紛抽出橫刀準備圍殺李榮。
李榮縱身一躍,跳到大車上,一腳一個将大車上的兩名士卒踢到車下,然後揮着刀鞘輕拍了一下馱馬的屁股,一股真氣透進馬身,使得馱馬長嘶一聲,奮蹄狂奔而去,撞得前面的車輛東倒西歪。
與此同時,李榮取出火石,将大車上的幹草點燃,随手一掌,帶火的幹草迎風飄灑,準确地落在沿路的大車上,一時間,大車紛紛着起火來。
那些圍上來的士卒揮舞着雪亮的橫刀試圖殺過來。
李榮右手輕點,數道指風點在衆人的橫刀上,将刀身擊出去多遠,使得衆人如中雷擊,不由得讓開一條通道。
大車上的幹草,糧食都是易燃之物,何況這時天氣幹燥,不數息就全部起了火,灼得拉車的騾馬狂性大發,嘶叫着向着奔跑,互相撞擊之下,局面愈發混亂了。
李榮所過之處,抽刀出鞘,刀氣掃過騾馬身上的缰繩,使得騾馬統統失去控制,向着前邊跑得更快了,沿途試圖阻擋的士卒在騾馬的沖撞下,傷得哇哇亂叫。
村中望樓上值守的士卒發現不妙,忙吹鳴鑼示警,驚動了正準備用餐的李規、裴守德等人。
“慌張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看到急急忙忙跑過來報信的士卒李規問道。
“莊外的運糧隊不知怎麼亂了起來,可能是受到賊人的攻擊。
”報信的士卒說道。
“說不定是李榮在作亂。
”王琨站起身來說道。
李規、裴守德忙起身出廳,派安德去通知玄衣衛準備出村。
說時遲,從李榮擊飛淩隊正到引燃大車不過用了十數息的功夫,等李規帶着大隊人馬跑到現場,李榮早就消失得沒有蹤影。
大車上的糧食還在燒着,連帶大車也快化為灰燼,騾馬四處逃散,在空地裡跑來跑去,運糧隊的士卒們也都如受雷擊的野獸四散奔逃,以為是來了大股人馬偷襲。
李規鐵青着臉看着一片狼籍的運糧隊伍,恨不得将這些士卒統統斬殺,以出心頭的郁悶。
“到底怎麼回事,什麼人襲擊你們,還引燃了大火?
”李規逮着一名士卒問道。
“有名士卒過來突然打暈了淩隊正,然後就奪了大車,還把我們都打倒在地,把車上的糧草都給點着了。
”這名士卒驚恐地說道。
“肯定是李榮幹的,”王琨說道。
像李榮這樣的高手輕易地可以擊潰一支上百普通士卒組成的隊伍。
這時的李榮早已趁機躲在一匹馱馬的腹下,扯下身上的青衣,借機接近村莊,等到距村莊二三十米時,身體一個翻滾落在地上,如狸貓一樣,四肢着地,兩個跨步就竄到土牆下,翻身躍過土牆。
望樓上的士卒目光都被運糧隊那邊的大火吸引,況且沖向村莊的騾馬有十數匹,那裡看得見馬下還藏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