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廄裡的其他馬夫奴仆瞧見了,或許是忌憚劉五與劉管家關系匪淺,不想得罪他,所以也不去出手相助,反而說這人是不是個傻子,大家都是奴仆,怎麼不知道反抗呢,紛紛罵他是孬種,不是個爺們。
陳安四人到了馬廄門口時,恰好見到了這一幕。
身後的琴兒眼尖,一眼便認出了那日想要非禮她的劉五,見劉五正在欺負一個奴仆,沒有忍住,上前一步,小聲對陳安說道“郎君,是那個劉五。
”
其實琴兒不提醒陳安,陳安也早就認出了劉五。
他原本以為這劉五吃了大虧,知道收斂一些,怎麼到了馬廄還是如此跋扈,還有那個奴仆也是如此,怎麼就任他欺辱呢,他沒發現其他馬夫奴仆根本不怎麼懼怕劉五嘛。
與陳安并排的陳月對于那個劉五欺負奴仆的行為也是甚為不齒,可當她認出了那個被欺負的奴仆時,不禁面帶愠色,怒氣更盛。
陳安餘光中發現了月兒的異樣,疑惑道:“你認識那個馬夫?
”
陳月點了點頭,說道:“嗯。
他是我前幾日回長安城時,買的奴仆。
”
陳安訝異道:“他是你買回來的?
”
在唐朝買賣奴仆這事,陳安早就有所耳聞,琴兒與馨兒,包括母親身邊的連春與惜蓉,還有府内衆多的丫鬟家奴不都是賣身入府的嘛,所以陳安對于陳月買了個奴仆這事,不是太過驚訝,隻是好奇為何月兒見到那個奴仆被欺負,臉上布滿關心之色。
再往馬廄望去,陳安又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地方。
那個奴仆看似被劉五欺負的很慘,實則是,劉五用力踢的部位,全被那個奴仆巧妙躲開,真正落在身上的都是蜻蜓點水一般的一掃而過。
覺察到這一點,陳安不禁對那個奴仆愈加好奇。
甚至産生懷疑。
“郎君,你不幫幫他嗎?
”身後的琴兒看不過,出聲詢問道。
陳安擺手,眯眼道:“先不急,再看看。
”
他對那個奴仆的來曆很是好奇,微微側頭,望着月兒問道:“那個奴仆你是在哪裡買的?
”
陳月回道:“長安城西市那邊。
那日我騎馬路過西市,恰好見幾個商人在那販賣奴隸,原本我是想直接離開的,可是當我瞧見那人的眼睛時,我發現他的眼神與那些奴隸不同,我有些好奇,便讓人把他買了,後來急着去見父親,之後又去見了你,所以便把這人給忘了,沒想到劉管家把他安排到了馬廄。
”
陳月緊蹙秀眉,哼道:“倒是那個劉五好大的膽子,我的人他也敢動!
”
一直沒有說話的馨兒突然開口道:“還不是仗着劉管家……”
“劉管家?
”陳安呢喃了一句,在他的記憶中,劉管家在陳府已經四十多年了,一直跟在祖父身邊,是陳府的老人了,在府中除了主子們,就他權力最大了,府裡的下人丫鬟都要受他管制,巴結他。
琴兒點頭,接着馨兒的話說道:“是啊,郎君,娘子,聽說這劉管家與這劉五是同鄉,劉五又是一個善于巴結奉承的小人,時常孝敬劉管家,據說還私下認了劉管家做了義父。
所以之前府裡的下人都不敢得罪劉五。
”
琴兒邊說着邊注意着陳安的神色,“這次劉五不是被郎君罰到馬廄清掃馬糞嘛,這才老實了一些,沒想到他沒安分幾日,又開始欺負新來的下人了。
”
陳月還不知道劉五被陳安處罰這事,所以聽得雲裡霧裡的,不由望着陳安疑惑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
陳安笑而不語。
陳月見陳安不肯說,又望了望身後的琴兒。
琴兒便将事情的經過一字不差地說與了陳月聽。
聽得過程中,陳月臉上的表情豐富極了。
琴兒說完之後,陳月拉了拉陳安的袖子,驚訝道;“沒想到你會為一個丫鬟出頭……”
“不過那個劉五确實該打,若是我出手,一定會把他給閹了。
”
陳安聽後,心裡怕怕,乖乖,琴兒不過踢了劉五胯下一腳,這月兒比琴兒還要彪悍啊,竟然要閹了他。
看來以後得躲着她遠一點了。
馬廄内那個奴仆替劉五收拾好馬糞,正往外走,劉五悠哉哉地走到其餘幾個馬夫奴仆旁,指着那個奴仆猖狂大笑道:“瞧見沒有,我說他是個廢物吧,你們還不信,以後你們的活也讓他幹了得了。
”
最靠近劉五的馬夫擺手道:“我們可比不上你哦,若是被阿郎與郎君知道了,少不得一頓打罵。
”
劉五不屑道:“怕什麼,我幹爹是府裡的大管家,有他在,那個奴仆敢去告訴主子們!
賤奴而已!
”
劉五一番極其辱人之語,全部落在那個奴仆耳中。
陳安站在遠處,發現他臉上終于有了些許怒容,看來是真動怒了。
劉五望着他邊罵邊笑。
一旁的馬夫們則唏噓不已,心裡皆說這劉五真不是個東西。
片刻間,劉五發現身旁的幾個馬夫突然神情呆滞,皆望向同一個方向,似乎見到什麼大人物似的。
劉五覺得有怪,順着他們瞧着的方向望去。
原來是陳安四人走了進來。
劉五立馬換了一副表情,滿臉谄媚之笑,屁颠屁颠地往陳安走去,臨近時,半佝着着身子,嘿嘿道:“不知是郎君與娘子來了,小的應該前去迎候的。
”
身後的琴兒與馨兒見劉五滿口奉承之語,心裡很是不齒。
陳月則是冷冷哼了一聲,不搭理他。
陳安俯視着半佝着身子的劉五,心想自己前幾日将他罰到馬廄清掃馬糞,他本該憎恨自己的,沒想到再次見到,還是一副厚顔無恥,滿臉谄媚的模樣,倒是一個十足的小人。
陳安又望着不遠處被劉五欺負的馬夫,将他喚了過來。
待他走近一些,陳安發現他衣衫褴褛,渾身惡臭。
不過就算是這樣,還是可以看出他是一個模樣秀傑的人,相信仔細梳洗打扮一下,應該也是一個俊秀公子,仔細瞧瞧他的皮膚與那些家奴也有不同,再聯想到方才他巧妙躲開劉五攻擊的身法……
陳安心裡不禁起了疑惑,莫非他是李林甫或者其他人派來的細作?
他越瞧那個奴仆越感到可疑,不禁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來自何處?
”
奴仆還未回答,劉五搶着說道:“郎君,他是一個啞巴。
”
陳安瞪了劉五一眼,哼道:“我沒問你!
”
劉五自讨沒趣,閉口不言。
陳安知道這個奴仆是月兒買來的,便望了她一眼,可惜陳月似乎也不知道他的來曆,陳安又望向奴仆,心生一個主意,眯眼道:“方才劉五欺負你,你恨他嗎?
”
奴仆默不作聲。
劉五心驚膽戰。
陳安繼續引誘道:“想不想報仇?
”
那個奴仆望着陳安,眼神中充滿熾熱,像是一匹狼想要吞噬獵物一般,嘶啞道:“你想作甚!
”
奴仆一出聲,在場的除了陳安,都有些吃驚。
原來他是會說話的。
陳安微微一笑,說道:“我想幫你。
”
劉五覺察不妙,喊冤道:“郎君……”
對于劉五的喊冤,陳安直接擡手打斷了,望着劉五與那個奴仆說道:“你們放心,我出的這個主意,對于你們二人來說,絕對公平。
”
“你們倆比試一番,誰赢了,我有賞。
”
說完這句,陳安對面無表情的奴仆說道:“你赢了,便可以恢複自由身,離開陳府。
”
不等那個奴仆反應過來,陳安又對劉五說道:“你若赢了,便可以離開馬廄,另外我再賞你五十貫錢。
”
五十貫錢,也就是五萬文錢,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劉五聽了,望了一眼那個傻子,心裡想着他一直被自己欺負,皆不敢還手,一定是個孬種,赢了他既可以離開馬廄,又可以拿到賞錢,一舉兩得,劉五立馬爽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