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發的威望顯然是陳曦比不了的,飛龍會幫衆對于陳曦的“兒戲”大多是口服心不服。
但由孟一發開口,效果可就不一樣了。
立正、稍息、齊步走……
陳曦很想留下來,陪着這些土匪一起訓練,他想親眼看看這套方法到底有沒有用。
可惜他是必須要回去的,隻能将所有的方法寫下來,再交給孟一發,由孟一發操持。
這便是務必要把孟一發的工作做通的原因,否則他一走,仍舊是外甥打燈籠,照舊。
孟一發是個不識字的大老粗,不過陳曦已經将每一條每一點都很仔細的說透。
而且飛龍會中總會有人識字的,這樣兩下對照,将來他離開的時候,孟一發也算能按照他的要求把訓練帶起來。
終于,夕陽西下,彩霞漫天。
陳曦握着拳,迎着西下的夕陽,一路小跑着。
他的身後,是整齊的四支隊伍。
一二一的喊聲,在曠野上顯得很悠遠、很雄渾。
……
訓練是很單調很枯燥的,不過這在陳曦看來很有成就感,看着自己拿命換來的東西在自己的手下發展,就像一顆小種子一般,已經種在了土裡,等待着發芽的那天。
這種感覺很好。
終于,撒出去的人手陸續回來了。
王劍鋒還沒有瘋,而是撤回了人手。
許诤那邊也成功的搭上了線,很快就能過來将許清菡接走。
每每想到王劍鋒,陳曦的心便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
王劍鋒肯定會受到許诤的打擊,但許诤一時半會扳不倒王劍鋒,因為許诤拿不出證據,而且還有個應奉局。
不問可知,王劍鋒肯定已經将全家老少都賣給了應奉局。
隻要王劍鋒不倒,他暫時仍是通判。
雖然掣肘會很大,雖然實力會大受削弱,但王劍鋒的核心骨幹仍在,再跟許诤争肯定不現實,但仍然是人上人,對付一個陳家仍是綽綽有餘。
王劍鋒肯定會去找陳家的麻煩的,無論是那幅并不存在的書聖真迹,還是王恒遠的死,雙方都已經是死仇。
從前的王劍鋒不敢聲張,因為要瞞着應奉局和許诤,但如今王劍鋒已經成為了應奉局的一隻狗,自然不會還羞羞答答,肯定會張起獠牙,向着陳家一口咬過來。
王劍鋒對陳家動手了麼?
陳曦覺得如果之前沒有,那麼在王恒遠死後,一定會等着他回去一起收拾,因為會怕他跑掉。
那麼他逃走?
那肯定不行的,王劍鋒沒有那麼多的耐心,如果他一直不出現,王劍鋒的屠刀便會舉起來,沒有任何助力的陳家隻能引頸受戮。
時間緊迫啊,若是能再拖一段時間,等孟一發這裡形成了戰鬥力,趁着某個夜黑風高之夜,去将王家連根拔起,你不是會玩簡單粗暴麼?
我也會玩,并且玩得比你狠!
可惜現在還不行,否則有可能會全軍覆沒的,暫時隻能拖。
這如何拖,是門學問啊。
陳曦對此愁眉不展。
已經是第二天過了中午了,孟一發已經帶着飛龍會的所有人出去避一避了,因為許诤快要到了。
對于許诤會如何看待這件事,尤其是許清菡為何會出來,他覺得這不需要自己操心,若是他與許清菡之間還有情分,那麼她會解決好的。
這便是他前夜問許清菡那句話的原因。
“這情分,又加上一筆了麼?
”
她點頭了。
不是怕她殺他,因為之前的情分足夠讓她縮手縮腳的了,她不會再對付他。
而是怕她不在許诤面前維護他。
更或者,能否讓她在許诤面前開口,承下那并不存在的書聖真迹已經在到了許家?
這是他最初始來府城的目的,如今他仍然需要完成這個目的。
他揚着眉,看着坐在床沿上默然想着心事的她。
然後拿起筆,刷刷的寫了四個字。
寫得是“書聖真迹”
然後交給了她。
她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遞在她面前的紙,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
過了很長時間,她仍是不置可否的神情。
這些天一直都是他在拿捏她,如今塵埃落定,落了毛的鳳凰即将重新插上翅膀,而他仍舊是那個農民的兒子,自然換成了她拿捏他。
看着她不置可否的神情,陳曦自嘲的笑了笑。
看來自己是太得隴望蜀、太自作多情了。
他縮回了手,将那張紙放在了油燈上,看着油燈将那張紙引燃,小小的火苗打着卷兒将泛黃的紙變成黑灰,很快便即将侵蝕到他寫着的那四個字。
他覺得這把火雖然小,但為什麼燒得自己這麼苦澀?
一隻手伸了過來,将紙從他手中奪了過去。
她吹滅了火,然後将紙折了起來,又向他伸出了另一隻手。
陳曦有些不明所以,這是要跟他利益交換的意思?
可是他有什麼能值得她看得上的?
所以他用訝異的目光看着她,直到她的神情開始羞,然後臉色開始紅。
她何時會臉紅、會害羞?
陳曦這才知道,原來她打得是自己一直藏在懷裡的那張紙的主意。
她不提起來,他差點都忘掉了。
寫着“她慫了、她是小狗、她再也不敢了”的那張紙可是她一輩子都抹不去的污點。
陳曦樂呵呵的從懷裡掏出了那隻紙,有些不舍的交給了她。
許清菡“驗明正身”後,先是将“書聖真迹”給收了起來,而後将她的污點放在火上給燒掉了。
“謝謝你。
”陳曦誠懇說道。
她沒有理他,也沒有表情。
“這段時間雖然短,不過是數日而已,可我卻覺得恍若隔世。
”
“我們做了很多事,吃了很多苦,委屈你了,對不起。
”
“終于要結束了,我們本來該是兩條平行線,永遠沒有相交的可能,可是陰差陽錯之下,卻一起經曆了這麼多,這是一段寶貴的經曆,或許這便是命吧。
”
“我記得先前說過,我和你的命都不好,但願經此一事,我們都能否極泰來。
”
陳曦皺眉想着還有什麼未交代清楚之事,片刻後覺得應該差不多了,于是笑了笑道:“那就這樣吧,該說的都說了,估計着也差不多該來了。
我們出去等吧,雖然我不能把你送到家裡,但是送你上車還是可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