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佛相争,武後得利!
如今,在武後的暗示和推波助瀾之下,引起了一場道教與佛門的争鬥。
這是一場事關各自道統生死存亡的戰争,進一步、則獨霸天下,傳承萬年,而退一步很可能就是傳承斷絕、道統消失。
面對道教生死存亡的危機,作為天下道門都領袖的龍虎山雖竭力維持,卻獨木難支力有不逮,隻好向各家世外高門求救。
而各家世外高門也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豈能容忍他們的代言人被一個外來勢力趕盡殺絕?
于是,不斷有異人走出深山大澤,進入人世間,幫助道教抵禦佛門的進攻。
而佛門既然選擇了要做武後的刀,那麼僅靠一張嘴忽悠是不可能達到目的的,于是也針鋒相對,前往其起源地征召護法金剛,鐵了心要把戰場不死不休的道統之戰進行到底。
于是,一時之間,大量凸額鷹眼、面目可怖的胡僧從異域趕來,齊聚中土,以至于人們早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眼前的這位胡僧其相貌就極為古怪,不但生得凸額鷹眼、鈎鼻黃須,就連兩條長眉也帶着淡淡的金色,且眉梢極長,一直垂至颌下,就像是兩绺頭發一樣,顯得極為滑稽。
他的年紀看上去應該很老了,身體枯幹,體瘦如柴,面色黧黑而黯淡,幾乎看不到一絲光澤,而露在皂色僧衣外的皮膚之上滿是歲月侵蝕刻下的痕迹,密密麻麻的紋路縱橫交織,就像是一截枯幹的樹幹上面斑駁的老皮。
他雖然很老,但卻腰背挺直、腳步矯健而有力,一路走來卻呼吸勻稱,不見半點疲憊之态。
由此可見,這老胡僧也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其内家功夫即便是還沒有修到返璞歸真之境,也進入了一個極高的境界,比起那位大自在也毫不遜色。
老胡僧雖年紀夠老且修為高深,放之當世任何一個地方都可算是一代宗師,大德高僧,受無數信徒頂禮膜拜,但此時卻站在大自在身旁,并稍稍靠後半步,垂首而立,面帶微笑,在大自在說話的時候閉口不言,就如同是大自在的一位仆從。
不過,在大自在說完以後,老胡僧終究還是開口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兩根長長的眉毛在晚風中輕輕拂動,整個人顯得空靈無比,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如同一位寶相莊嚴的佛陀,在悲天憫人地看着世間受苦受難的終生。
他雙手合十,沖大自在微微颔首,首先宣了一聲佛号:“阿彌陀佛,尊者是菩薩轉世,有一顆菩提心,慈悲為懷,普濟蒼生,實乃天下間善男子善女子之大幸!
”
老僧轉身沖趙無敵道:“此廟而是善男子善女子為我佛所建,以供我佛金身,老衲隻不過是佛前一沙彌,豈敢稱為主人?
我佛慈悲,廣度天下有緣人,施主既然來到此地,必是受到我佛指引,與我佛有緣。
如今天色不早,就請施主入内休憩。
”
“如此,那就打擾兩位大師了!
”趙無敵躬身一禮,謝過了大自在和老胡僧。
原本出于禮貌,在進門的時候賓主之間應該客氣和謙讓一番,不過,此時小廟中未曾點燃燈火,黑咕隆咚,什麼都看不真切,若是讓大自在和趙無敵先進去,說不定一頭撞在佛菩薩的金身之上,弄個頭破皿流,那樂子可就大了。
因此,老胡僧也沒有假意謙讓,而是自行率先入門,将一盞油燈點燃,方才請大自在和趙無敵進來。
大自在倒是恪守禮儀,笑吟吟地和趙無敵謙讓了好一會,最後,還是趙無敵指指他的坐騎白虎,方才帶着歉意先進了廟中,而那白虎也同樣随同主人入内,俨然也是一位“客人”。
那頭白虎雖懾于趙無敵的淩厲氣勢,老實了不少,差不多已經夾着尾巴做虎,就連一點威勢都不敢外放,生怕一不小心惹惱了那個可怕的人類。
不過,再怎麼收斂的白虎那也是老虎,一頭百獸之王即便是不發威也不能把它當貓,作為上位者,對低階生靈有着天生的壓制,尤其是在動物中,這一點更加明顯,已經烙印在皿脈之中,無法改變。
隻要有白虎在面前,大食寶馬紅娘子就一直處于驚駭與不安之中,無法平靜和放松。
因此,趙無敵方才請大自在先行入内,并且提醒他将白虎給一同帶進去,好讓他安置紅娘子。
果然,當白虎夾着尾巴,收斂氣息,進入了小廟,消失在視野中之後,大食寶馬紅娘子漸漸平靜下來,不再驚慌失措。
趙無敵不可能将它帶進廟中,而此地又是荒郊野外的一間小廟,老胡僧也沒有搭建個馬廄和柴房,對于如何安置紅娘子,倒是頗讓趙無敵躊躇了一陣子。
不過,紅娘子倒也沒有那麼嬌生慣養的壞毛病,打了一個響鼻,似乎是對趙無敵的躊躇頗不以為然,邁開四蹄,“嗒嗒嗒”地溜達到小廟的屋檐下,踅摸了一處避風之地,靠着牆壁蹭癢癢。
趙無敵見此不由得啞然失笑,搖搖頭,也不管紅娘子,自行走進了小廟中。
小廟不大,除了靠着裡側牆壁居中而立的一尊大佛之外,餘下的地方也就能容納十多二十幾人跪拜禮佛所用。
四面的闆壁色澤黯淡,斑斑駁駁俱都是歲月的痕迹,屋頂上還算是完整,并沒有看到星光和月華垂落,不過,橫梁之上落滿厚厚的積塵,且有許多蜘蛛争相織網,仿佛是要喧賓奪主,将小廟給瓜分。
地面也是就地取材、用黃土夯實而成,并沒有鋪上石闆或青磚,甚至在牆角邊冒出了一些枯萎的蘑菇,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常言道“小廟裡住不下大菩薩,”可是這間破敗的小廟中,卻住着一位大菩薩,一具金身連帶着蓮花底座差不多就占據了廟中三成空間,讓人不由得心中壓抑,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敬畏之心,忍不住要頂禮膜拜。
不過,趙無敵卻對其沒有半點敬畏之心,更加不想去頂禮膜拜,反而對其不喜,心中頗有幾分厭惡之意。
這倒也不是因為他是常山趙子龍之後,其家族傳承出自道門,從而尊道抑佛,反之,他對佛門并不反感,甚至略有淵源。
他一向認為道也罷,佛也好,都不過是一種道統和傳承,本身并沒有高低之分,彼此大可相安無事、各行其道,又何必拼個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