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直覺向來敏銳!
趙玉盤雖然言語上并未過多提及張寶,但劉慧娘還是感覺出這個姓趙的想打自家未來夫婿的主意。
劉慧娘聰慧過人,但同時也是個女人,對于自家的“幹糧”,那是絕不願意讓别人碰的。
隻不過趙玉盤的身份特殊,劉慧娘也不願僅憑着自己的直覺便得罪了趙玉盤。
隻是在之後趙玉盤派人再來邀請時,劉慧娘總能找借口推辭。
一來二去,趙玉盤也就不再派人來請,劉慧娘本以為趙玉盤已經“死心”,卻不料張寶這時候回到了汴梁。
“寶哥,你這時候回來做什麼?
”劉慧娘納悶的問道。
“有點事,慧娘,你也把我分析分析好了。
”張寶說着便把劉慧娘拉到一旁坐定,随後對面而坐将朝廷的新任命告訴了劉慧娘。
劉慧娘雖說一介女流,但那頭腦比起大多數男子還要靈光。
聽了張寶的講述後,劉慧娘微皺眉頭,輕聲說道:“朝廷高俅、蔡京之流向來與寶哥不對付,濟州團練使雖是武職,但他們恐怕也不會好心到替寶哥在官家面前美言。
這件事十有八九不會是出自他們之手。
可除了他們,寶哥在朝中還有什麼相熟的人?
”
“沒有,我不待見高俅之流,而不看好朝中的清流,在朝中我的人脈幾乎沒有,與那些清流名臣也沒打過什麼交道。
”張寶聞言搖頭道。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寶哥你雖想要與人無害,但卻難保朝廷裡的人不對你心懷歹意。
朝廷委派官職,能在官家面前進言的除了高俅等人,就剩下那些清流,比如陳宗善、宿元景等人……會不會是他們想要拉攏寶哥好與高俅等人抗衡?
”
“唔……有這個可能,不過若真是他們暗中動的手腳,恐怕他們也是不懷好意啊。
”
“為什麼這麼說?
”
“大宋一直以來便是文重武輕,文官始終壓武将一頭,若真是陳宗善、宿元景等人暗中謀劃了此事,那他們的良心是大大的壞了,既想拿我當槍使,又不希望我有出頭之日,我若是想要出人頭地,唯有依附他們,而且隻能做他們身邊一條聽話的狗。
因為在大宋,文人想要對付武人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
“……那寶哥你打算怎麼辦?
”劉慧娘冰雪聰明,一點就透,張寶的擔憂對劉慧娘來講并不難理解,而且若真如張寶所想的那樣,那陳宗善、宿元景等人的良心的确是大大的壞了。
“呵呵……釣魚最要緊的就是要有耐心,這濟州團練使便是一個釣餌,我不咬鈎,别人自然奈何不了我。
”
“可就怕官家誤會,認為你不識擡舉。
”
“不怕,他要誤會就誤會好了,了不起永不錄用,反正我對做他大宋的官也沒多大興趣。
”
“還是暫時不要把關系鬧僵的好。
”劉慧娘輕聲勸道。
“唔……好吧,就聽你的,那就找點事情轉移一下官家的注意力。
讓他暫時放下任命我做武官的念頭。
”
“寶哥你有主意了?
”劉慧娘好奇的問道。
“呵呵……清酒紅人面,财帛動人心,官家雖是大宋天子,但手頭上卻并不怎麼寬綽,你說我若是跟他談上一筆大買賣,他會不會暫時由我負責幫他賺錢?
”
“可哪有這種買賣?
”
“有的,你有所不知,高麗如今陷入内亂,國内亂成一鍋粥,無人從事生産,等到來年必定會爆發饑荒,而我大宋這幾年卻是年年豐收,糧食不僅能自給自足,更能遠銷國外。
民以食為天,無論什麼時候,糧食都是搶手貨,尤其是在戰亂之地,糧食更是能算得上是硬通貨。
”
“話是沒錯,可寶哥就不擔心有人撇開張家自己單幹?
”
“呵呵……誰要是有那個膽子,我保證他有去無回。
慧娘你忘了,咱張家的水軍,那可不是吃素的。
”張寶微笑着提醒道。
經張寶這一提醒,劉慧娘才想起張家的優勢在海上,在大宋境内或許還有能夠遏制張家的力量,可一旦到了海上,那就是張家一家獨大,高麗與大宋相隔着大海,大宋無論是誰想要到高麗,那首先都等得到張家的許可,否則就算是僥幸到了高麗,也休想回得來。
劉慧娘沒跟張寶提有關趙玉盤的事情,聰明的女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她也沒有跟張寶撒潑耍賴,一是她姑娘家臉皮薄,幹不出那種丢人的事,二是她相信張寶,不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
張寶并不清楚劉慧娘的小心思,他此時滿腦子想着的都是明日面聖時要如何說服當今官家同意委任他做這個糧食代理商。
大宋的糧價低,高麗的糧價高,張寶作為代理商,低價從大宋進糧食,然後轉手賣給高麗賺取其中的差價,這是很有賺頭的一筆買賣。
而且還有一個好處便是張寶可以趁機截流一部分糧食,為将來征讨高麗收買人心時使用。
百姓造反,理由多是為了求存,所以當權者一般隻要能夠滿足治下百姓的溫飽問題,基本上這個政權便是穩固的。
這也就意味着能夠把治下百姓逼反的當權者那都不是一般人,都該殺!
高麗經過内亂,治下必會出現民不聊生的慘象,而到時張寶發放糧食、安撫民心,也就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内得到高麗土著的認同。
其實百姓并不在乎由誰統治他們,百姓所重視的隻有切身利益,什麼民族大義,國家大義,那是在滿足了自身切身利益之後才會考慮的問題。
為了将來能夠順利拿下高麗,張寶此時已經開始準備。
次日一大早,張寶便進宮求見,官家趙佶對于張寶的到來很是有些意外,自從長女出嫁以後,張寶就極少進宮,像這樣主動求見自己,更是頭一回。
“官家,官家,微臣這裡有樁大買賣想要跟官家談。
”張寶邊說邊奔趙佶跑了過來。
趙佶聞言不由皺眉道:“張寶,你莫不是來消遣朕的?
朕富有天下,還要跟你做買賣?
”
“哎呀官家,這筆買賣可跟别的買賣不一樣。
”
“有什麼不同?
說來聽聽。
”
“官家可知高麗?
”
“……知道,那高麗本是我大宋藩屬,後來改投了遼國,你提這兩面三刀之國作甚?
”趙佶神色有些不悅的說道。
“官家,你有所不知,最近高麗出事了。
”
“哦?
出事了?
莫不是他又投了新主子?
”
“那倒不是,微臣家不是有船隊嘛,所以對于海外的事情也知曉一二。
高麗原來的國主王俣叫他的嶽父,也是高麗的權臣李資謙給趕下了台,然後王俣的心腹親信韓安仁表示不服,逃到南方擁立了一個據說是王俣的私生子的孩子跟李資謙的大仁國對着幹。
本來是李資謙跟韓安仁對掐,不想沒過多久高麗國内又冒出了一股勢力,自稱是弓家後人,建立了一個大為國……”
“等會……”趙佶打斷了口沫橫飛說得正來勁的張寶,狐疑的問道:“那弓家後人又是什麼來路?
”
“據說是高麗之前那個王國的後裔,不過相隔了那麼久,是真是假也就不好說了。
如今高麗分成了三家,就像是漢末的三國一般,整天介的打個不停。
這一打仗,就影響了日常的生産,我們的商機也就來了。
”
“怎麼?
你也想要插手?
”
“官家想多了,微臣可不想管高麗人的死活,他們就是死光了我也不心疼,我是想要借此機會去高麗做糧食買賣。
高麗缺糧,而我大宋這幾年都是好年景,隻要我們把多餘的糧食運到高麗賣掉,那就能賺上一大筆。
”
“唔……那你跟我說這事做什麼?
”
“微臣這不是想要請官家下旨,由微臣負責此事嘛。
”
“怎麼?
難不成以你張家的能力也會處理不好此事?
”
“那倒不是,不過名不正則言不順。
官家可莫要小瞧了這次的糧食買賣,在咱們大宋,一貫錢差不多可以買到一石的糧食,但同樣是一石糧食,要是運到了高麗,那就有可能賣到三貫甚至更多。
假如我用一百萬貫在大宋買下一百萬石糧食,然後運到高麗以三貫一石進行販賣,那就可以賺到兩百萬貫。
大宋江南一帶出海,抵達高麗差不多需要半個月左右,官家,這也就意味着微臣隻需要辛苦一個月,那就可以有四百萬貫的進賬,這麼有賺頭的一筆買賣,不做大點豈不是可惜了。
”
趙佶的眼睛此時有點放光,若是真是如張寶所言,那這筆買賣的确大有賺頭。
他也明白了張寶為何會來找自己,沒有自己這個官家的首肯,張家想要大規模購進糧食勢必會惹來麻煩,可若是據實告知外人,也容易讓别人分享這次賺錢的機會。
“這個忙,朕倒是可以幫,隻是……”
“兩成分紅。
”趙佶雖然沒說話,但張寶已經領會,當即伸出兩根手指對趙佶承諾道。
“……就兩成?
”趙佶見狀有些不滿。
“官家,不少了,一百萬石糧食,官家什麼都不用幹就能分到四十萬貫,而且微臣也不是隻賣一百萬石,要是賣了一千萬石,官家可是就能分到四百萬貫,微臣一年給官家的海貿分紅,也沒有這麼多。
”張寶連忙解釋道。
趙佶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二成雖然看似少了點,但隻要糧食賣的越多,自己能分到的錢财也就越多。
想通了這一點後,趙佶當場吩咐紙筆伺候,揮毫潑墨寫下了一份聖旨,遞給了張寶,同時祝願張寶财源廣進。
張寶樂呵呵的收起了聖旨,随後又拿出了之前在梁山收到的朝廷任命,趙佶見了不由搖頭一笑,問張寶道:“小寶,你就這麼不願做武官?
”
“官家,那倒不是。
微臣隻是不想做被人害了還幫人數錢的二傻子。
”
“唔?
此話怎講?
”
“若是微臣沒有猜錯,這份任命應該不是出自高俅、蔡京等人的推薦吧?
”張寶聞言笑問道。
“……你是如何得知的?
”
“官家放心,微臣在宮裡沒有眼線,之所以會這麼認為,那是因為微臣了解高俅、蔡京的為人,他們可不是那種舉賢不避仇的君子。
微臣與他們素來不合,以他們的心性,巴不得将我一輩子排擠在官場之外,又怎麼可能替我向官家求官。
既然不是他們為微臣求來的這份任命,那又有誰會這麼好心?
”
“微臣與朝中的諸位大人并無深交,他們若說是出于一片公心才幫我……官家,你信嗎?
”
“為何不信?
”
“官家,我朝曆來重文輕武,那些大人若是真想要幫微臣,為何不替微臣安排一份文職?
反而偏偏要将微臣推進武官的行列?
難道朝中已經沒有文職适合微臣了嗎?
微臣好歹也是參加過殿試的,雖然名次差了點,可比上不足,比下總有餘吧?
”
“呵呵……莫要激動。
”趙佶見張寶情緒有些激動,連忙安撫道。
“官家,那些位大人一個個自稱君子,德高望高,但所幹的卻是小人行徑。
他們心裡打着什麼鬼主意,微臣是一清二楚。
無非是見高俅、蔡京等人得寵,自己奈何不了他們。
所以盯上了我,想要讓我替他們跟高俅等人鬥,可又擔心我日後不受他們控制,所以特意給我安排個武職,而不是文職。
他姥姥的!
一幫自以為聰明的老匹夫!
”張寶越說越激動,最後忍不住罵了一句。
趙佶聽了不由皺眉,當然他不是因為張寶最後那句罵街皺眉,而是有些頭疼如何協調朝中忠奸兩派。
寵信高俅等人,一是因為高俅等人早在趙佶還是端王時便追随左右,屬于潛邸之臣,這樣的人趙佶用起來放心;二來便是趙佶的權謀手段,利用高俅等人平衡朝中清流的影響力,以免自己變成“傀儡”。
但眼下張寶明顯表現出了一個刺頭的本質,這樣的人不好用,稍有不慎反倒會破壞自己苦心經營的和諧局面。
“還是讓他遠離朝堂,專心替朕賺錢吧。
”看着神情還有些不忿的張寶,趙佶暗自決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