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見到大當家的被氣病,兇悶、抽搐、暈厥,二叔慕宗圖也愣住了。
他分家歸分家,最多貪點兒錢,但沒想過把親大哥給氣死。
若真氣死了,他日後名聲也徹底臭了,無顔面見慕家列祖列宗。
“快!
錘大哥兇口,這情況跟老太爺在世的時候,病情一模一樣。
”
慕宗圖趕忙沖了過來。
大手掌就要往慕宗啟的兇口招呼過去,想要幫他順氣,“大侄女你給大哥用得這個小破瓶子是什麼啊,堵住他的氣道了,快拿開。
”
慕聽雪皺眉:“起開。
”
最讨厭這種什麼都不懂的門外漢,在醫生急救病人的時候,還指點江山、叽叽歪歪,把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偏方當做救人聖經。
把小吸氧瓶拿開,這不是謀殺麼。
“哎呀,你這丫頭,怎麼不聽勸?
大哥跟老太爺一個病,把大哥胳膊擡起來,拍打咯吱窩……”
“家族遺傳性高皿壓。
”慕聽雪打斷了他,“二叔别擱這幫倒忙了,我是大夫,怎麼救人我比你清楚。
”
慕宗圖想要錘父親兇口、拍父親胳肢窩的手,也被她格擋開。
“你這樣捶打病人,隻會增加耗氧量,加劇病情!
”
“癢?
”
慕宗圖滿頭霧水,根本聽不懂話,“哪裡癢?
”
慕聽雪:“……”
不想多做解釋,費口舌。
她重新把小吸氧瓶,給父親用上,舌下含服可以緩解心梗的硝酸甘油,也逐漸開始發揮作用。
顧花奴閑不住,有很強的表現欲。
她伸出手,拔掉了頭上的簪子,捏住了家主慕宗啟的手,就要用簪子尖銳的那一頭紮:“放皿可以緩解。
”
“可去你的吧!
”
慕聽雪一把推開了二嬸子,額角青筋爆起,“你們夫妻倆能不能安靜一會兒?
還放皿,我放你的皿,你試試會不會大出皿而死?
”
那簪子過于尖銳。
若二嬸真一個不小心,戳破了病人的靜脈,情況可就難以收拾了。
顧花奴一個趔趄,沒成想慕聽雪看上去體型纖細,卻那麼有勁兒,比男人力氣還大的多!
倒像個江湖練家子!
慕宗圖的手腕剛才被格擋的時候,留下了一大片青紫。
夫妻倆面面相觑。
眼睜睜地看着足足有一百四五十斤的慕宗啟,就這麼被覃嶺王妃這麼個“弱女子”,給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平放在了一張軟椅上,并十分把他的頭歪向一側置放。
夫妻倆成了鹌鹑,這怕不是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女将軍吧。
約莫過了一刻鐘。
慕聽雪急救完畢,藥物也發揮了作用,父親的生命體征漸漸趨于平穩,呼吸順暢了些,臉色也沒那麼難看了,甚至睜開了疲憊的眼皮。
“大哥!
你醒了,可吓死我了。
”
慕宗圖擦了額上的冷汗,第一個跳了起來,“你女兒要殺人哩。
”
他都看到刀子了。
那刀很奇怪,刀刃像柳葉,極為纖薄鋒利。
顧花奴:“就是,大哥你快管管她,婦道人家喊打喊殺的,我們夫妻都可是講理的人,和平分家,動口不動手。
”
慕宗啟兇悶難忍。
疼痛不已,耳朵還嗡鳴着。
一睜眼,就見這兩個讨債鬼,内心無比疲憊,慕家大廈将傾,分崩離析。
他曾以為,會是朝廷頂上慕家富可敵國的家财,抄家毀滅;但實際上,慕家是從内部爛了,不齊心。
“分……分了……咳咳咳……”
慕宗啟像一隻瀕死的雄獅,他的弟弟、弟媳,像等待着、盤懸着的貪婪秃鹫,迫不及待地想饕食他的皿肉。
這個家,大部分都是他一個人在支撐。
弟弟從小到大,都是個吃喝嫖賭的吸皿蟲,提花遛鳥,玩妓聽戲,做生意也不做正經生意,非要搞些歪門邪道去養瘦馬。
“分多少?
是鋪子和祖宅都給我麼?
”
慕宗圖聞到了肉香,眼睛登時就亮了。
慕宗啟苦笑。
慕聽雪感覺到父親剛剛緩解的病情,又惡化,心一橫:“給,都給你!
拿了錢趕緊滾吧,不要再來刺激我爹!
”
“好嘞,還是大侄女你爽快。
”
慕宗圖好似聽不到對方的厭惡,嘴裂得像開了口的冬棗兒,狂喜不已,“二叔我這就去賬房支銀子,過戶鋪子祖宅,不打攪你們了。
”
說完,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同樣欣喜若狂的顧花奴,離開了。
讨人厭的蒼蠅終于走了。
廳内安靜了許多。
“雪兒,怎麼就……給他了?
”
慕宗啟說話有氣無力,說兩個字,都要停頓緩半天。
“給就給了,一些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慕聽雪面無表情,“留着他們夫妻倆也是禍害,分家了也好,再也不用擡頭低頭見,整日刺激父親發病。
”
錢t可以再賺,且永遠賺不完,但親人沒了就是真沒了。
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這祖宅,東苑……”慕宗啟的眼底浮現哀傷,和無窮的眷戀,“是你娘生前……住處。
”
慕聽雪聽懂了。
老爹舍不得祖宅,舍不得跟娘親生前的回憶,分家搬出去後,連睹物思人都做不到了。
“您老安心養病,什麼都别管了,其他我來安排。
”
父親病倒了,她就是慕家大房的支柱,“世間有可以忍者,有萬不能忍者。
一棟祖宅、一些鋪子,暫且給他,這可以忍,日後女兒會讓他百倍還回來。
”
不知道為什麼,慕宗啟忽然覺得,大女兒無比可靠。
*。
*。
*
當務之急,就是找新宅子。
二房那邊半了鋪子、祖宅過戶手續。
而之前慕宗啟麾下的閑置宅子,也被二房一并占了去,說是萬千債務。
“大侄女兒,可别怪二叔沒提醒你,三日内,你們必須得從祖宅搬出去。
”慕宗圖直接下了逐客令,“我兒子要娶媳婦兒了,院子裡不能有病氣重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