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呦,人都到齊了。
”
顧花奴笑容滿面,手裡一柄團扇,一邊搖着扇子,一邊搖曳着腰肢,就這麼款款走了過來,“不對,大嫂呢?
怎麼不見大嫂?
”
慕聽雪聽二嬸第一句話,就知道這女人是個事兒精。
她白日裡和劉杏鬧了那麼一出,整條街都被轟動了,此刻已經傳遍雲都,她不相信二嬸會不知道。
慕宗啟主動接了話茬:“她身體抱恙,在房裡休息,不必等她了。
”
顧花奴以扇掩唇,做出一副極為吃驚的模樣:“病了?
我昨兒還跟大嫂一起打牌呢,得了什麼病,可吃了藥?
”
慕宗圖暗中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示意自己老婆少說兩句。
可顧花奴哪裡管他,非但不住嘴,反而把丈夫的胳膊,給推了回去。
“外感六淫,内傷七情,是人都有生病需要靜養的時候。
”
慕宗啟作為家主,這話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你别多事去打擾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都入座吧。
”
顧花奴悻悻地撇了下嘴。
入座之後,家主動了筷,其他人才敢動筷。
但這一次,慕宗圖竟然不守規矩了,他大哥慕宗啟還沒拿起筷子,他就已經夾了兩顆花生米,咀嚼的聲音還特别的大。
慕聽雪看了過去。
二叔這是要做什麼?
别說是在古代規矩森嚴的封建大家庭裡了,就是擱在現代,家族聚餐的時候大家長不先拿筷子,你就擱那兒吃起來了,也是很失禮的。
慕宗圖嚼着花生米,對着慕聽雪笑了下。
一種讓人看見,就很不舒服,再也坐不住的假笑。
“王妃赈災總共用了多少銀子啊?
”
“少說也有八百一千萬兩了吧。
”沒等慕聽雪回答,二嬸顧花奴就替她答了,“這把錢往外這麼撒,我們二房可沒同意。
”
慕聽雪心道:來了。
“王妃可是立了大功啊,太後還冊封了诰命,給我們老慕家争光呐!
”慕宗圖站起身,端起酒盞,“來,二叔敬你一杯,先幹為敬。
”
說完,滋溜一聲,一飲而盡。
慕聽雪沒喝,她不能飲酒。
“砰!
”
喝幹淨之後,慕宗圖重重地把金酒盞,扣在了桌子上。
“大侄女兒,你回二叔一句話。
”慕宗圖的眼睛裡,逐漸蒙上陰影,整個人的狀态已經不對了,像個酒蒙子,聲音也陡然升高,“這赈災t的一千萬兩,我們二房是咬死不同意的,但大哥極為堅持。
僵持幾日,最後大哥說算大房出,可這筆銀子卻走了老慕家總賬,是不是有這回事?
”
慕聽雪唇角噙着一抹淡笑。
腦海中浮現一句話——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
金酒杯剛放下,就亮出了殺人的白刃。
“是有。
”
“好!
這可是你說的!
”二叔慕宗圖來勁兒了,擡起手來,情緒激昂,“老慕家的财産,本就應該大房二房平分。
說什麼為國為民,屁!
把家産都給掏空了,一群不值錢的流民餓死凍死有什麼打緊!
别跟我說什麼為了拯救老慕家,朝廷至今沒有發出抄家的诏令,萬一是你沽名釣譽為了個好名聲,故意瞎編的呢!
”
“沒錯!
”
顧花奴見丈夫已經打了頭陣,立刻跟上,“五年前,你嫁給覃嶺王,因門第懸殊,說是陪嫁,實際上就是一筆巨額陪門财!
那麼多錢,一半兒也算是我們二房出的。
”
慕聽雪垂眸。
自古良賤不婚,士庶不婚,門閥等級極為森嚴。
門第不對等,就要支付一筆“陪門财”,這是貴族圈層的規則!
陪門财以陪嫁的形式,算作給親王的補償。
所以,要回嫁妝這事兒,按照封建傳統門第觀念來說,她也不占理,因為商為最下賤。
五年前風光大嫁,商女做王妃,實現了階級的跨越。
慕家二房那邊都巴結着她,想攀上皇家關系,二叔二嬸出嫁時信誓旦旦地拉着原主的手,說雪兒啊,二叔二嬸疼你,嫁妝一半算是我們二房的一點心意,日後多在覃嶺王面前為他們夫妻美言幾句。
失寵之後,二房的态度也變了,咄咄地要錢來了。
“行了,别吵了。
不會少了你們二房的。
”家主慕宗啟歎氣。
“我的親大哥啊!
”慕宗圖立刻道,“慕家做生意那麼多年,這二年海上倭寇鬧得那麼兇,絲綢的船運不出去,銷量就減少了,現金本就不多,如今全被大侄女給霍霍了。
她一人倒是風光了,全家跟着倒黴,弟弟我這日子是要過不下去了。
”
“你想怎麼樣?
”
“分家!
”
二叔慕宗圖一拍桌子,把金色的酒杯,都給震翻了。
二嬸顧花奴擡起尖尖的下巴,尖聲道:“對,分家。
今兒就在這桌上給分明白了,嫁妝陪門财五百萬,再加上大房赈災從總賬上支走的本該屬于二房的五百萬,加起來一千萬,一厘一毫都不能少!
”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慕宗啟也意識到,這個家是不分不行了。
“可以。
”
家主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歲,他苦苦支撐多年的大家族,最終還是親兄弟離心,分崩離析,“鋪子一半歸你。
”
“鋪子一半本就是我的。
”
慕宗圖雙眼冒着精光,貪婪道,“那一千萬兩的債務,不如就用大房那一半的鋪子來抵吧。
”
慕宗啟難以置信地看向他:“二弟,你……”
這是要把大房往死路上逼啊!
慕家本就是靠絲綢生意賺錢,絲綢行鋪子占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經濟來源,這麼一分,豈不是所有的鋪子産業都盡歸二房?
大房去喝西北風麼?
顧花奴眉梢眼角盡是得意:“要我說啊,大房那一半的鋪子,也不夠抵一千萬的,畢竟現在生意不景氣,鋪子虧損貶值。
得把這棟祖宅加上才行。
”
慕家祖宅,修建得極為奢華,堪比一個小皇宮。
最好的院子是大房住着,顧花奴可是眼饞很久了。
“老二家的!
你這胃口也太大了吧!
”
慕宗啟也動怒了,皿壓瞬間升高,隻覺眼前一陣頭暈目眩,耳鳴眼花。
他站立不住,身子搖搖欲墜。
“老爺!
”
“父親!
”
慕聽雪變色,立刻沖了上去,和丫鬟仆人一起扶住了高皿壓發作的老爹,慕宗啟可能真是被氣傷了,一隻手捂住了心口,這症狀,可能是要并發心腦皿管疾病了。
她趕忙從玉瓶小空間裡,取出一個小吸氧瓶,給父親用上。
舌下給他含服了一粒硝酸甘油。
慕聽雪心中對二房這對夫妻的怒意,瞬間達到最高點,她猛地回過頭,厲聲道:“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們是要發多大的财?
若是我爹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倆也别想活着出這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