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快要成婚的人了,各種走動,明裡暗裡牽線搭橋,費盡了心力物力财力,才攀上太仆寺卿家的三公子。
可府裡的主母卻忙着二哥哥的冠禮,根本沒時間替她操持嫁妝。
眼看就到二哥哥的冠禮,傅嘉魚這丫頭假意對二哥哥使着小性子,明面兒上愛搭不理,故意裝冷漠,背地裡卻着急忙慌的為自己準備起嫁妝來,真是好大的手筆,不愧是謝家獨女。
她面上帶笑,心底卻冷嗤了一聲,恨得牙關發癢。
不過,她再是個庶女,也是出身衛國公府的庶女,豈能讓傅嘉魚一介商女小瞧了去。
于是下巴一擡,便徑直往傅嘉魚身側的紫檀木玫瑰椅上坐了,笑道,“疏星,還不快去給我泡杯上好的雨前龍井來,上次我就說想喝,偏偏當時昭昭說沒有,不知今日可有了沒。
”
疏星不忿的咬了咬唇,看自家姑娘一眼。
這位煙姑娘最愛來濯纓閣“打秋風”,什麼好吃的好用的,稍不注意就會被她順走,這哪裡是國公府知書達理的姑娘,分明比大街上的乞丐還不如。
乞丐吃了嘴至少還會說句謝謝,她李晚煙拿了東西,各種頤指氣使,欺負姑娘性子軟,哪将自己當外人呐。
疏星賭氣的站住不肯動。
李晚煙眼瞧着就要再次使喚,“疏星,怎麼還不去?
非要你們姑娘開口你才肯麼?
昭昭,你看看你院兒裡的下人,總是這般不服管教。
”
傅嘉魚擡眸,看向李晚煙,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今日也沒有。
”
疏星和月落齊齊露出笑容,姑娘可算是反擊了!
幹得漂亮!
李晚煙一僵,目光一斜,落在傅嘉魚清冷的臉蛋兒上,看陌生人似的看她,“昭昭,你怎麼了?
是不是病還沒好?
”
傅嘉魚推開她伸來的手,淡漠道,“我身子乏了,不想見客,煙姐姐還是請先回吧。
”
客?
她竟然說她是客?
李晚煙心底浮起一抹怪異,t當然不肯走,她今日來,是來讨東西的,遂笑道,“昭昭,過幾日就是二哥哥的好日子,冠禮後,你與二哥哥的婚事也該提上議程。
隻是,你也知道,姐姐也還有一個月便要嫁給太仆寺卿家的三公子,他們家雖不是大富大貴,和大姐姐的夫家長信侯不能比,但也算是東京城裡數得上的清貴人家,你……”
這幾日傅嘉魚都未曾去惠和堂請安,沒見着面,也不知她到底在鬧什麼幺蛾子。
她試探的問,“你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麼?
”
傅嘉魚僵着身子,自嘲的垂下長睫,小手在身側攥緊衣擺。
當然記得,她與李晚煙差不多年歲,本來她十五歲及笄,就該嫁給李祐為妻。
不過,去歲江畔月在诏獄帶出來的舊疾一犯,連病了兩個月,李祐陪伺在旁,哪有心思娶妻。
所以宋氏便想了個法子将成親日子往後推延,還美其名曰,待李祐及冠,人也更成熟,到那時二人再成婚,對她也好。
她不知所以,卻也覺得委屈難過極了,好幾日閉門不出,飯也吃不下去,是李晚煙連夜來勸她想開些。
她滿心以為宋氏和李晚煙是真心為她好,心底十分感動,在她哭着說自己身為庶女不知未來如何可憐時答應了她會幫她一把,待她日後成婚,若宋氏不為她操持嫁妝,她便替她添上幾個箱籠。
謝家的箱籠,自然貴重。
随随便便添上幾筆,也比衛國公府拿出來的多。
李晚煙當時高興得直落淚,生怕她言而無信,當着她的面兒急吼吼的拿出絲絹讓她黑紙白字寫下來,哭道,“昭昭,你自己答應的,可千萬不能不作數。
你要在這最後寫,如違此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
李晚煙那晚急功近利的模樣是那般明顯。
而她卻真心拿她當姐姐,從未懷疑她别有用心。
如今想來,她真的是,太蠢笨了。
李晚煙若真将她當妹妹,又豈會舍得讓她拿命來賭神發咒。
傅嘉魚眸子裡一片悲涼,輕扯唇邊,最後複歸毫無波瀾起伏的清冷。
她端坐在椅子上,看向李晚煙,淡道,“我還記得。
”
李晚煙頓時高興起來,“昭昭你記得就好,你這幾日總不來母親房裡請安,我還以為——”
傅嘉魚又打斷她,“但我現在要收回當初說過的話。
”
李晚煙一愣,眉心緊蹙,不悅起來,“昭昭,你此話何意?
”
傅嘉魚微微一笑,“就是字面意思,煙姐姐聽不懂?
你的嫁妝是衛國公府該操心的事,我隻是一個傅姓外人,何時輪得到我來替姐姐你的嫁妝出力?
”
“昭昭,你瘋了?
你可是賭過神發過咒的。
”李晚煙從袖子裡掏出那塊絲絹,冷道,“如違此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這是你自己寫下的,你難道就不怕老天爺懲罰你嗎?
”
“我有什麼好怕的呢?
”傅嘉魚也不看那絲絹一眼,純澈的眸子望進她怒意沸騰的眼睛,語氣沁涼,“即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也不想将謝氏的東西添進你李晚煙的嫁妝裡。
你要嫁人,是你的事,是夫人的事,不是我傅嘉魚的事,更不是謝家的事,你自己不掙嫁妝,卻來逼我一個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孤女?
”
李晚煙心頭怒火噌的一下冒起。
她都沒嫌棄她一介商女高攀國公府,她卻在她面前拿姿做态起來了?
真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嗎!
一身上不得台面的銅臭氣!
李晚煙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昭昭,你與二哥哥為了一個奴婢鬧得不愉快,也沒必要将氣撒在我頭上吧?
我又沒惹你生氣,你憑什麼不履行你的承諾給我嫁妝?
上次你還答應送我一套上好的洛陽紙徽州墨,我都沒找你要呢。
”
傅嘉魚攏起秀眉,簡直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
分明是她來找她這個外姓人要嫁妝,卻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李晚煙,你當我這兒是慈善堂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