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魚心疼的看她一眼,“也是,國公府宋氏掌家,事事都由她做決定。
隻怕宋氏一心在大房幾個姑娘身上,沒心思替姐姐你操辦。
姐姐今年十七了罷?
”
按理說,以宋氏無往不利的性子,早就該替李晚珍相看郎君才對。
衛國公府空有繁華錦繡,沒有強大的根基,到底不入流,家中這些年輕貌美的姑娘便是她攀附權貴的工具,若能早日得個強悍的親家,也好過在東京富貴圈子裡擡不起頭來。
李晚珍緊張的咽了口唾沫,垂着腦袋,卻莫名面紅耳赤起來,“嗯……”
傅嘉魚揶揄笑道,“珍姐姐有喜歡的人麼?
”
李晚珍喉頭一緊,心髒瞬間跳到嗓子眼兒,“沒……沒有的!
”
她否認得太快,一張不施粉黛卻粉嫩如花的小臉有些慌亂局促。
傅嘉魚眨眨眼,打眼瞧見她白嫩的脖頸上露出淡淡的紅暈,又見她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說不出來的魅惑氣質,總感覺哪兒不對勁兒,可又說不上來。
但她這樣在宋氏手下小心翼翼讨生活,總歸不安全,尤其是定國寺一行之後……她說不定又會同書裡那般,莫名沒了蹤迹,生死不知。
傅嘉魚被李家人騙了這麼多年,早已築起心防,卻對二房還留有幾分同情,“珍姐姐,我上次遣月落姐姐與你說的,你可記住了?
”
李晚珍又擡起臉來,迷茫道,“什麼?
”
又想起什麼,“昭昭說的是,不要去長信侯府麼?
”
傅嘉魚點點頭,叮囑道,“嗯,還要與大房的大姐姐保持距離,她雖嫁了人,可與娘家走動得太頻繁了些,她心思深,姐姐莫要與她太親近。
”
李晚珍眼神微微渙散,愣了一會兒,神情恍惚的笑道,“我知道了,謝謝昭昭提醒。
”
可又有什麼用呢……
左右她這輩子也嫁不了人了。
不過,這話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包括母親,還有哥哥。
現下對上昭昭殷切的目光,那些話,更加說不出口來。
她也不知自己當初怎麼就豬油蒙了心……背着衆人,走上那樣一條不歸路。
可……事到如今,也無法回頭了。
她已經成了個肮髒的罪人,若有朝一日事情敗露,不會有人同情她,她是自作自受,自甘堕落。
傅嘉魚不知李晚珍心中所想,彎起眉眼,讓疏星從她箱子裡拿出一盒藥膏來,“這是住在甜水巷裡的宋神醫做的藥膏,對女子的肌膚特别好。
珍姐姐,你拿去用用,我當時手上受了傷,用了它,一點兒疤也沒落下。
”
李晚珍自嘲一笑,本想推拒她的好意,可一想到母親仍舊纏綿病榻,心裡又難受起來。
“昭昭……”
“怎麼了?
”
李晚珍登時語結,不知該不該提。
母親近幾個月不知為何,一直體弱多病,強打起精神去了一場崔老太君的壽宴,回來後便一病不起。
大夫是請了的,都說不出個理所當然來,隻讓卧床靜養,多吃些昂貴的燕窩人參之類的補品。
偏偏二房向來拮據,份例有限。
母親的嫁妝本就不豐厚,既要周全哥哥讀書,還要用來補貼她将來的嫁妝。
她不肯,想讓母親将錢拿出來買藥,母親哭着将她罵了好幾回。
漸漸的,她也便不敢再提這茬兒。
往日都是她在母親床邊服侍,這幾日哥哥要參加春闱考試,母親說什麼也不肯讓她在家中伺候,非要讓哥哥帶她來定國寺長長見識,想是要她在這滿眼文武雙全的學子中尋摸一個合适的人家,自己先挑選一番,婚事才不會全然被宋氏把持住。
母親的良苦用心她都明白,可她……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傅嘉魚對上她泛紅的眼眶,認真道,“珍姐姐有什麼困難,盡可以對我說,隻要我能幫到的地方,絕不推辭。
”
李晚珍心中一酸,緊緊攥住傅嘉魚的手,眼裡含着一陣水霧,“昭昭,我知道你與衛國公府是老死也不相往來了,姐姐不是大房那些人,實在做不出再向你求助的事兒來。
”
傅嘉魚心疼的将她拉住,笑得溫和又真誠,“珍姐姐,你别這麼說。
你在我心裡,與大房那些人是不同的。
”
李晚珍羞愧的低了低頭。
其實,二哥哥剛與江氏在一起時,她便不小心知道了。
可她向來膽子小,有好幾次都想主動提醒昭昭,卻又被宋氏和大姐姐冷着臉耳提面命,最後吓得閉嘴不言,後來大姐姐又用母親威脅,她更不敢說什麼了,隻暗地裡多打探了一些那江氏的消息。
隻可惜,二哥哥将江氏保護得極好,她與哥哥又沒有權勢,探了幾回,也隻是遠遠見過那女子一面。
傅嘉魚見她沉思不語,狐疑的問,“姐姐是不是被大姐姐挾持住什麼了?
”
李晚珍驚愕的瞪大眸子,抿着唇,酸澀湧上心頭,又被壓下,期期艾艾道,“我……我……”
我了半天,什麼也沒我出來。
一想到果然是李晚甯在背後欺負李晚珍,傅嘉魚瞬間神情凝重,嗤笑一聲,“珍姐姐,你隻管說你的。
我與衛國公府是斷絕了沒錯,不過對珍姐姐你們二房卻沒什麼。
二房在國公府生存不易,與我在府中的境地相差無幾,再加之,你娘親身子又弱,護不了你們什麼,咱們做兒女的,總不能一輩子躲在父母的羽翼之下,對麼?
”
李晚珍一臉自責,臉頰微紅,“昭昭說的對,我……我也知道。
”
傅嘉魚那時還不知李晚珍私底下的痛苦遭遇,隻心疼的摸着她的手背,燦然笑了笑,語重心長道,“你看我,從小被宋氏拿捏掌控,現在不也從國公府出來了麼?
珍姐姐,千古世情,本就如此。
你若認命,便永遠沒有保護家人的能力,我們做女子的,本就不易,唯有不認命,強大自己,才能為自己,為家人拼出一線生機來。
”
李晚珍眼眶紅了紅,聽得一向平靜如水的心湖逐漸起了漣漪。
傅嘉魚見她面色動容,笑道,“隻是你與我還不同,我終究是個外人,你卻是衛國公府自家的姑娘,嫁人是你最好的脫離國公府的機會。
所以啊,珍姐姐,你一定要用心為自己籌謀個好人家才是啊。
”
李晚珍嘴角緊抿,心中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