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謝流年的一句話,叫她忍不住熱了眼窩,“我沒什麼受苦的,隻是既然已經與國公府退了婚,還望阿兄在族中多替我周旋一二,我不想讓人再用棄婦二字來侮辱。
”
她擡起幹淨素白的小臉,“我并非被李祐抛棄,是我不要他,我已經有自己喜歡的人了。
”
謝流年眸中多了幾分欣慰,“我就知道,三姑的女兒不同凡響,這件事交給我。
”
“喂!
傅嘉魚在不在?
”
院門外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月落進來,站在門口回禀,“姑娘,是大房二房的幾個姑娘和公子。
”
謝流年不悅的皺起了好看的眉頭,傅嘉魚安撫的笑了笑,“無妨,讓他們進來。
”
月落領命出去,沒一會兒,四個衣着華麗的年輕少男少女直接走了進來。
一向寂靜如水的滄水閣,時隔十一年後,又再次熱鬧起來。
傅嘉魚吩咐人去看茶,一邊讓幾個兄弟姐妹坐。
大概是有謝流年這個長兄在,一開始還氣焰嚣張的老四謝流玉一進來便偃旗息鼓,抿着個不悅的嘴唇,一言不發的坐在椅上。
他生得與張氏很像,纖薄的唇,鼻梁不高,一雙虎目圓溜溜的,兇悍中又帶着一絲說不出的嬌憨。
倒是坐在旁邊的兩個少女三姑娘謝流芳與六姑娘謝流念眸光流轉,在傅嘉魚臉上不停打量。
貌美的姑娘她們見多了,可像傅嘉魚這樣生得仙姿佚貌的年輕女子在宿州城裡還算少見,到底是在衛國公府精心培養出來的人兒,真真跟玉做的一般,叫人瞧了便舍不得移開眼,再看她那滿身矜貴清冷的氣質,哪是她們這些商戶人家的姑娘能比得上的,分明就是京中的高門大戶養出來的大家閨秀,一颦一笑,一舉一動都帶着貴氣。
老三謝流芳嘴角不動聲色的動了動,眸光閃過一縷不悅的精光。
小五謝流念赤露直白的将目光落在傅嘉魚臉上,心中暗暗癡想,昭昭姐姐這臉到底是用的什麼脂粉,怎的這樣白裡透紅,氣色這般好?
不過她膽子小,在這裡年紀也不大,不敢主動開口說什麼。
謝流年沉聲道,“你們幾個來做什麼?
”
謝流芳嘴角含笑,瞧着是個和氣的人,“阿兄,我們隻是想過來看看昭昭妹妹,沒别的意思,剛剛在太爺爺面前,不敢與昭昭妹妹多親近,日後昭昭妹妹要住在咱們家裡了,我們不該來親近親近麼。
”
謝流年皺了皺眉,沒反駁。
謝流芳話沒錯,隻是她這個人從前半點兒也不喜歡三房。
在她眼裡,女子以夫為天,該以嫁個好夫婿為重,而不該像三姑姑那樣,明明是個女子之身,非要學男人那一套,這本就是本末倒置,陰陽颠倒。
好在三姑早逝,家中大權落在了她爹爹手上,這才叫物歸原主,否則當真讓一個女人當家,說出去不是讓人笑掉大牙了嗎。
謝家二姑娘早年便嫁了人,對方也是行商的,地位上自然比不過謝家,不過在宿州也算說得上話。
先前,因着傅嘉魚與衛國公府的關系,謝家的姑娘們在宿州行情不錯。
不少達官貴人都肯遣媒人上門來提親,隻是謝家姑娘眼光高,除了二姑娘,其他幾個姑娘到現在還沒定下人家。
本來,過了今年年關,劉氏便準備往京中遞張帖子,想帶着家中兩個還沒嫁人的姑娘去國公府走一趟鍍鍍金,說不定還能在東京城裡為姑娘們找到個勳爵府的公子少爺做姑爺。
沒曾想,兩家竟然退婚了,還是傅嘉魚自作主張!
衛國公府一行人回家祭祖,宋氏高調的大擺宴席,宴請了宿州城不少達官貴人府上的夫人姑娘,當着衆人的面宣布世子與謝家解除了婚約又與蘇家定親的事兒,衆人嘩然,從此看謝家女兒的眼神都有了變化。
誰都知道謝家那孤女與國公府沒有了幹系,衛國公府的光是半點兒也沾不上了。
張氏氣得咬了牙,攀關系攀不上,隻得往死裡抹黑傅嘉魚和她那個醜陋的夫婿,以解心頭之恨。
謝流芳打心眼裡看不上傅嘉魚,她就是個廢物,在國公府十一年,與世子青梅竹馬長大,連國公府世子都把握不住,白瞎了一張好看的臉。
“昭昭姐姐。
”說話的,是五姑娘謝流念,“你送我的禮物,我很喜歡,這是我送你的。
”
少女顔丹鬓綠,一派朝氣,看起來比謝流芳要好相處得多。
傅嘉魚拿過少女手裡的香囊,放在鼻下嗅了嗅,輕笑,“是凝神靜氣的香草?
”
謝流年眸子微亮,“姐姐這也能聞得出來?
”
傅嘉魚想起自己與李祐成婚那兩年,在公府後宅無聊,日日研究如何能讓他安睡的法子,什麼草藥她都親自試過,怎能不識得這些?
隻可惜,李祐從未用過她的東西,她的那些心意也随着她的死亡一點一點消散殆盡了。
“我自己也研究這些,六妹妹若是喜歡,日後可以同我一起。
”
“那感情好——”
“六妹妹!
”謝流玉忍不住吭聲,“你忘了,這個人一來,就給我們謝家找了多少麻煩嗎?
”
謝流念被這聲怒吼吓得渾身一顫,驚詫的轉過頭,不解的看向謝流玉,不知他突然發什麼瘋,與三房交好有利無害,有何不可?
更何況,她挺喜歡傅嘉魚這個小表姐的。
謝流年不悅道,“老四。
”
“長兄谄媚他們三房,我謝流玉卻不!
”謝流玉冷冷勾起唇角,一雙虎目直直的瞪着傅嘉魚,怒聲質問,“你好歹也是三姑姑的女兒,沒想到一來宿州竟幹出這麼多蠢事兒來,你說,你為何要動用大批銀子屯糧買馬?
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還私自讓吳掌事在西北玉門關下的朗日草原買了一個馬場,你就這麼鋪張浪費?
看不得謝家好?
謝家多大的家底能讓你這麼敗?
”
謝流年俊臉一沉,猛地站起身來,斥道,“老四,你住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