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二日,江詩熒剛從貴妃那裡請安回來,司禮監的興宏就親自帶人來了景陽宮。
一向眼高于頂的司禮監主管太監,在她面前卻是一臉笑容,語氣讨好:“奴才拜見純貴嫔娘娘。
”
江詩熒坐在上首,道:“于成益,快扶興宏公公起來,賜座。
”
于成益趕緊上前扶起興宏,然後就要引他在椅子上坐下。
興宏忙連連擺手道:“不敢不敢,娘娘客氣了,給奴才一個腳凳就是。
”
見他堅持,江詩熒便讓小軒子去搬了個腳凳來,他這才肯坐下。
江詩熒問:“今日怎麼是你親自來了?
”
興宏恭敬地答道:“娘娘這景陽宮選人的大事,奴才不放心手底下那些個猴兒,必得親力親為,才是奴才的孝心。
”
聞言,江詩熒輕笑出聲。
她剛入宮時,興宏想來還在觀望,把景陽宮選人的事交給了司正去做。
如今,那位司正的七七都過了。
興宏聽着她的笑,隻覺得心頭忐忑。
誰能想到,宮裡還能出了這麼一位主兒?
甭管是皇後貴妃還是嫡出的二公主,都在她面前铩羽而歸。
偏偏司禮監之前行事不慎,選了個小松子進景陽宮,害得這位主兒中了毒。
興宏是生怕她記恨上自己,在陛下那兒給他使絆子。
接着,就聽江詩熒道:“你放心,你的孝心本宮都看到了,那些人呢?
”
聞言,興宏答道:“回禀娘娘,如今他們都在正殿外的院子裡等着呢。
”
江詩熒吩咐道:“叫進來吧。
”
片刻之後,三個宮女和六個太監跟着引路的小林子進了正殿。
三人一排,一共站了三排,站穩之後,一齊垂首行禮道:“奴婢(才)拜見純貴嫔娘娘。
”
江詩熒叫了起,然後對興宏道:“有勞興宏公公給本宮講一講他們的姓名來曆。
”
興宏“諾”了一聲,站起身給她一一詳細介紹這些宮人,叫什麼名兒,從前在哪兒伺候,有什麼特長能力等等。
聽他所言,倒的确都是用了心選出來的。
江詩熒道:“都擡起頭來,本宮看看。
”
宮人們依言擡頭,卻都懂禮得很,眼睛都不敢往上首去看,隻敢盯着自己身前的地磚。
看他們的樣貌,都是端莊幹淨,卻沒有那容貌過于出彩的。
江詩熒指着站在第一排左邊那個圓眼睛的小宮女,說道:“就你了,本宮這裡還有一個叫紅英的,紅英紅珊,你們兩個聽着名字就正好相配。
”
紅珊往前一步,行了一個大禮道:“奴婢紅珊,拜見娘娘。
”
“起吧。
”
其餘兩個落選的小宮女,隻恨自己的名字裡沒有個“紅”字。
之後,江詩熒又點了三個小太監,分别喚作小路子、小平子、小成子。
至此,她這貴嫔位分上的宮人就算是配置齊了。
于成益親自送了興宏出了正殿,悄悄塞了個荷包進他的袖子裡,道:“今日有勞興宏公公了。
”
這荷包收到手裡,興宏的心才算定了下來。
他說道:“還請老哥哥替我謝過娘娘的賞賜,司禮監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
”
于成益笑道:“公公放心,公公的心意娘娘都曉得。
”
等他回來,在江詩熒面前轉告了興宏的話之後,就聽江詩熒嗤笑一聲,道:“他随口一說,你就随便一聽便是。
”
于成益道:“娘娘明鑒,司禮監這些人,最是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
”
如今不過是見他們娘娘鮮花着錦,故而湊上來讨好。
若是有朝一日娘娘落了難,他們第一個踩上來。
卻說興宏這邊,他告别了于成益,穿過景陽宮的院子,正要離開時,就聽到一個小宮女的聲音。
“奴婢見過興宏總管。
”
興宏轉頭看去,見西配殿的廊下,張貴人正坐在那裡。
說話的,是張貴人身後的小宮女。
興宏沖着小宮女點點頭,給張貴人敷衍地行了個禮。
“奴才拜見張貴人。
”
然後也不等張貴人說話,就直接帶着人離開了景陽宮。
看他這個态度,那小宮女憤憤不平:“呸!
剛剛他對着于成益還點頭哈腰的,如今在小主面前卻——”
話沒說完,就被張貴人一巴掌扇在臉上,把她餘下的抱怨都扇了回去。
再去看張貴人的臉上,面色陰沉沉的,本就隻是清秀的容貌,如今看起來竟有了幾分可怖。
這一幕,被眼明心亮的紅英看在眼裡,當晚就禀報給了江詩熒。
······
天氣日漸轉涼,眨眼就到了十月初,再過幾日,就要立冬了。
這天夜裡,景陽宮寝殿。
江詩熒手裡捧了一碗紅棗桂圓羹,正在小口小口地細細品嘗。
這是趙院史叮囑了的,用來幫她祛除寒氣、恢複氣皿。
用趙院史的話說,食補總比藥補要好上許多。
紅英正在跟她說着話。
别看她人小,卻靈透的很,在外打探消息或是暗戳戳的盯梢都很有一手。
江詩熒最近讓她盯着些張貴人的動靜。
就聽紅英禀報道:“張貴人前些天總是往貴妃的鹹福宮跑,但是十次裡有八九次都被拒之門外。
”
這事,江詩熒并不意外。
前些日子每次給貴妃請安的時候,張貴人言語間都多有讨好,隻是貴妃往往反應冷淡的很。
紅英繼續道:“這些日子,她似乎和珍美人走的很近。
奴婢瞧見過好幾次,張貴人去翊坤宮拜訪,還和珍美人在禦花園攜手同遊。
”
江詩熒皺起眉頭:“珍美人?
t她怎麼和張貴人湊到了一起?
”
請安時倒是也見過張貴人在珍美人面前說好話,她還隻當又是白做工,卻不成想竟不是張貴人剃頭挑子一頭熱。
秋雨猜測:“珍美人有皇嗣,現在卻不能承寵,張貴人是不是想讨好了珍美人,然後讓珍美人把她引薦給陛下?
”
江詩熒道:“張貴人的心思倒不難猜,我是詫異珍美人竟然沒拒絕她?
”
秋雨又道:“許是珍美人年紀小,臉皮薄,不好意思拒絕?
”
江詩熒搖搖頭,直覺并非如此。
這時,就見阿圓走了進來。
“娘娘,那邊有消息傳來。
”
江詩熒放下碗,接過紙條打開,看完就笑了:“我那位大姐姐,看來是終于知道這一胎的不對勁之處了。
這是想趁着還來得及,趕緊先從永和宮裡出來呢。
”
阿圓問:“咱們可要阻攔?
”
江詩熒纖眉一挑:“阻攔她幹嘛?
她出不來咱們還怎麼看熱鬧?
”
說着話,她将紙條放到燭火之上,看着它一點點湮滅成灰。
她的聲音幾乎低不可問:“也不知道,她準備怎樣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