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遊廊,便見迎面匆匆走來一年輕男子,身着天青色錦袍,眉眼溫潤中隐含幾分鋒芒,與李氏有幾分相似。
林清婉福身行禮,“見過大表哥。
”
王景胥微怔,眸底劃過驚豔之色,随即拱手回禮,“表妹好。
”
二人見過禮後,王景胥又給周暮行禮,但…後者臉色似乎不太好看,隐隐透着不虞。
“原不知世子過來,有失遠迎,失禮了。
”王景胥禮數周到,他與周暮雖不說十分要好,但也算有幾分交情,心知他并非小氣之人,可這張陰沉不悅的冷臉,着實讓他有些摸不準狀況。
王府上下好似沒做什麼得罪他的事才對。
王景胥想不通,也幹脆不在想,轉眸看向李氏與林清婉,“母親,表妹,祖母等候多時了,你們趕緊過去吧。
”
李氏點頭,又沖周暮打過招呼便帶着林清婉先走一步。
周暮遙遙望着少女身影,直至拐過長廊消失不見才收回視線,看向眼前青竹如玉的王景胥,眼角微微抽動幾下,他貌似失算了,可别剛将人拉出狼窩又送進了虎穴。
王景胥看着神色幾經變化的周暮,劍眉微挑,“世子,可是有哪裡不對?
”
“沒有,府上今日事忙,本世子就不叨擾了,有空在叙。
”話落不在停留,轉身離開。
王景胥怔在當場,半晌才反應過來,人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
遠心堂。
王老夫人拉着林清婉上上下下的瞧,老眼濕潤,“像,像,真像。
”
李氏笑着接口,“是像,我剛才瞧見婉姐兒第一眼,就仿佛見到了年輕時候的媛娘。
”
媛娘,是王氏閨閣時的小名。
王老夫人立即笑了起來,這時坐于她右側的一個婦人也開口讨巧,“母親整日念叨着妹妹,如今婉姐來了,可算能慰藉慰藉您的相思之苦了。
”
王老夫人嗔了婦人一眼,“瞧你那話,說的酸溜溜的,好似我老婆子偏心,不疼你們似的。
”
宣氏連忙讨饒,“母親這話說的,兒媳哪敢,母親可是和藹和親,最疼我們不過的。
”
“就你嘴甜。
”
王老夫人拉着林清婉介紹,“這是你二舅母,慣會耍嘴皮子的。
”
李氏臉上挂着的笑意從未變過,眸底卻閃過一絲淡淡的不屑。
“見過二舅母。
”
宣氏連忙扶她,“哎呀,好孩子,自家人這麼多禮做什麼,快起來。
”
林清婉笑笑就着她的手起身,仿佛沒看到她輕瞥過的嘴角。
二舅母,笑面虎。
王老夫人拉着林清婉問東問西,左右不過是圍繞王氏的生活,想打探一二,卻又不願讓人看出她的擔憂。
林清婉心頭微軟,“祖母放心,母親一切都好,林府中饋也一直由母親掌管,日子還算順遂。
”
王老夫人面上一喜,随即又壓下上揚的嘴角,不情不願的哼道,“誰問她了,吃苦受罪也是她自個的選擇,都是她活該。
”
“就是委屈了你,她也忒沒用了些。
”
林清婉配合的笑着點頭,也不拆穿王老夫人的嘴硬心軟。
“你就安心在這住着,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尋你大舅母,或者找我這老婆子也成,萬不可委屈了自己。
”
林清婉福身應是。
李氏與宣氏齊齊附和,心中卻是明白,老夫人這是明目張膽的,要給這位表小姐撐腰了。
說笑過後,王老夫人臉色暗了下來,問起了林清婉的婚事。
林清婉垂下頭,不偏不倚的将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不摻雜任何私人感情與評價。
王老夫人出身高門,又在後宅生活了半輩子,思想看法肯定是遵從三從四德,男尊女卑的觀點根深蒂固。
若她叙述的太過感情化,說不定還會覺得她教養不佳,有悖倫常。
畢竟三妻四妾在東漢來說稀松平常,更何況世家,便是普通百姓都覺得她善妒,有違禮教,遑論生長在盛京的王老夫人。
她微垂着頭,瞧着很是規矩安分,嬌嬌弱弱的模樣當真是讓王老夫人疼進了骨子裡。
“你祖父,祖母,本就是個功利的,如今連帶瑾哥兒也教成了那個樣子。
”
王老夫人氣的不輕,“當年我就不答應你母親嫁過去,她非不聽話,如今倒好,連女兒也要賠進去給他們林家前程鋪路。
”
“媛娘也太沒用了些。
”
林清婉訝然擡眼,不曾想王老夫人會是這樣的反應。
李氏忙遞了杯茶勸道,“母親,如今既将婉姐兒接了過來,咱們便可慢慢謀劃,您别氣壞了身子。
”
王老夫人喝下涼茶,心氣才覺舒暢些。
她緊攥着林清婉的手,很是不悅,“你瞧瞧,她自個沒骨氣,非要嫁進那樣的人家,連帶婉姐兒都教成了這幅柔弱的性子,受了委屈隻會逆來順受。
”
她擡眼看着林清婉,很是疼惜。
她柔弱?
逆來順受?
林清婉眨眨眼,卻很是配合的悲戚的望着王老夫人,這位外祖母,與她想的不太一樣。
!
!
“婉姐兒,女兒家這輩子,最重要的便是生子嫁人,那是第二次投胎,一定得擦亮了眼睛,謹慎挑選,别被那勞什子規矩束縛住了一生,若郎君涼薄無情,可是要毀了一輩子的。
”
“你母親便是自小被你太祖母的禮教婦德給教傻了,一輩子就隻會委屈自己,什麼賢良淑德,相夫教子,替夫納妾,那就是放屁。
”
王老夫人臉帶譏諷,“女人一生本就不易,活的暢快舒心才是真的,可别被那些破東西給荼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