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座上的男人坐姿筆挺,穿着黑色的沖鋒衣,鴨舌帽,口罩完全擋住了露出來的臉,他像是從黑夜中分裂出來的使者,神秘見不得光。
下一刻他擡手扯開口罩,露出冷峻剛毅的一張臉。
“一部分。
”
他聲音有些啞,仿佛被浸了夜色,“她睡了?
”
“嗯。
”許遲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遞給他,自己又點了一支,吸了一口才打開他遞過來的資料,“如果當年的那些信息都被做了假,你你有什麼打算?
”
婁啟雙眸平視前方,眼裡像是打翻了的濃墨,黑不見底。
好一會兒,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
“不知道。
”
“怎麼會不知道?
”
許遲擰眉,“想查,想翻案,我都可以幫你。
”
“别人幫不了。
”
婁啟扯了一下嘴角,這個笑根本就算不上笑,在許遲見他的為數不多的幾面裡,從沒有見這個男人笑過。
“安之林既然謀劃了這麼多,他就不可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迹,想翻案幾乎不可能,不管是我妹妹的死還是我家的那場火災,早就已經被他抹得一幹二淨。
”
“你怎麼這麼肯定?
”
許遲翻看着手裡的資料,有清河一家醫院的就診記錄,還有當初安家一家去清河的航班信息。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世上沒有紙能包得住火,隻要做過,一定還會留下痕迹。
”
婁啟深深歎了口氣,往後靠去。
這對他來說是難得的舒展姿勢。
“許遲,我查了那麼多年,一點點證據都沒找到。
”
大概是因為抽了煙,他的聲音比剛才更加低沉沙啞,“要不是上次你助理和你的朋友,我連這些都查不到。
”
“當年的清河不過是一個小縣城,網絡不發達,消息閉塞,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大事,隻要有錢,隻要疏通關系,想要瞞天過海太過容易了,安家到了那裡,那就是伸手可通天。
”
“安之林或許知道我在調查。
”
婁啟又笑了一下,莫名就讓人覺得森寒。
“但他既然不組織,隻是把安瑟支開,就說明他根本就不懼怕我會查到什麼東西,不過他恐怕沒想到你會來插一腳。
”
許遲沒說話,認真看着手裡的資料,好一會人才把其中一張抽出來。
“當初安家一起去清河的還有一個阿姨,那個阿姨人呢?
”
“不見了。
”
“……”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人不見了。
”
婁啟漆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抽煙,“當初從清河回來之後,去了那裡的人都在一夜之間蒸發,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兒。
”
死了,活着,都不知道。
當年他還太小,就算再聰明也不可能想到那麼周密的事情上去。
等到有意識想要調查的時候,那幾個人都已經不知去處。
不隻是一個阿姨,還有一個随行的司機,還有一個專門照顧安瑟的早教老師。
總共三個人。
許遲好一會兒沒有說話,然後暗罵一聲把手裡的資料扔在手邊,“也就是說知道從哪裡開始查也沒有用,找不到人,就相當于一切到這裡又斷了。
”
婁啟沉默,默認。
兩人就這麼在車裡坐了很久。
“慢慢查吧,實在沒辦法……大不了我在安家耗一輩子。
”
“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我會幫你。
”
許遲沉沉的看了他一眼,“不過,你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你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婁先生。
”